第474章 答疑解惑
晨風侵入落地窗,雲景辰心下一顫,抬起頭來,「皇伯父。」
皇帝嘆了口氣,抓住他的胳膊往外走,宛若散步一般輕輕道:「當年是朕太過優柔寡斷,你父親的事情也是我養虎為患,朕又何嘗沒有錯?」
宮門打開,門前之人悄然推開。
雲景辰繃緊的心似乎鬆了些,他亦步亦趨地行在天子身側,緩緩伸手,扶住了皇帝。
「皇伯父,」雲景辰啞聲道,「景辰還有疑問,請皇伯父解惑。」
自皇帝保住了雲千帆的名聲,保住了宣城王府,雲景辰就已經徹底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非是出自惡意,可他心中仍舊不解。
為何,皇帝不讓宣城軍舊部來京城?
倘使沒有這條禁令,或許後面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皇帝心知肚明,卻只能苦笑,「正如你們懷疑盧之翰,朕……也在懷疑林錚等人。」
雲景辰一怔,腦海中宛若驚雷劈過,霎時豁然開朗,「您是說……」
「盧之翰是朕的人,朕自然相信他的忠心。可你父親去世太過突然,朕豈能不疑,」皇帝停在台階上,望着那鱗次櫛比的宮殿,紅牆綠瓦不計其數,心情沉重,「這些年,朕一直讓羽林衛查你父親的事情,只是始終毫無進展。」
羽林衛中混入了女干細,雲景辰親眼所見,他心思敏銳,幾乎瞬間想通了是怎麼回事。
「朕始終查不到幕後之人是誰,心中縱然有所懷疑,卻又不願意將矛頭指向兄弟,是以最終竟讓雲鴻濤從中得利,險些害了你我反目!」
皇帝怒不可遏,「朕只擔心宣城軍舊部之中藏着內女干,若是讓他們見你,難免生出意外。誰想到……」
誰想到,這份關切卻被雲鴻濤利用?
真是諷刺。
雲景辰始終懸着的心終於沉了下去,然而怒意卻再度涌了出來,咬牙道:「雲鴻濤此人只怕也少從中作梗。他當年下毒計劃突兀,留下的詭異肉眼可見,卻偏偏又將自己隱藏得滴水不露,以致於我們兩方都會心生猜忌……」
若是如此,雲鴻濤只怕是連皇帝後來的反應都猜到了。
兩人回頭細想,實在讓人心驚肉跳。但凡雲景辰慢來一步,如今的大周,只怕就真的天下大亂了。
宮道兩側深深,皇帝停了下來,反手握住雲景辰的手臂,壓低聲音。
「這次,朕不會心慈手軟。但是景辰,」皇帝頓了頓,凝視着那張失落而帶着疲憊的年輕面孔,「朕也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雲鴻濤以有心算無心,你與朕誰都毫無防備,不可被他影響了心性。」
雲景辰從前便是深居簡出,心情頗有幾分偏執,雲鴻濤趁虛而入,誰都始料未及。
雲景辰在府中多日未曾出現,皇帝擔心的便是此事過後,這孩子心中不忿,從此失魂落魄。
「朕只望我們二人之間再無芥蒂,你的父親……是朕最親密、最信任的兄弟。他的仇朕自然不會忘記,如今罪證確鑿,雲鴻濤必然會付出代價。」
皇帝語重心長,「你的父親性情疏曠,有高士偉岸之風,不拘小節,也從不以別人的過錯與陰狠來懲罰自己。朕希望,你也當如高山深谷,未必巋然不動,卻要過盡千帆,心志仍堅。」
他的一番遵遵叮囑,無不是發自內心,那份沉重而真摯的期待從眼中流露而出,將鬢角的白髮也變得溫暖起來。
紅牆襯着天子憂愁關切的目光,雲景辰心下酸澀,用力地點了點頭,「皇伯父放心,景辰……絕不會變成他那樣,絕不會!」
他的父親是雲千帆。
千帆過盡,心志尤堅。
他也不會輸他多少!
皇帝墜了幾日的巨石終於落下,他用力按了按雲景辰的手,眼中笑意盎然,「好!朕就知道,老五的孩子,心胸絕不會弱於任何人!」
雲景辰抿了抿唇,緊縮的心臟稍稍寬鬆了幾分,「皇伯父不曾責怪景辰,景辰自然也不會讓自己鑽了牛角尖。」
天子抓住他的手往御花園走去,一路又說了幾句話,待見青年臉色微露輕色,這才說起其他的事情。
「你這次救駕有功,該賞還是得賞,」不等雲景辰拒絕,皇帝立刻又道,「我知道朝廷之上對你有些微詞,但是景辰,若是朕不賞你,才會留下話柄。」
既然有功,為何不賞?
除非功勞之外還有罪過,功過相抵,所以才不動聲色。
雲景辰明白皇帝的意思,也為他的用心感動,卻道:「皇伯父若是真的要賞,些許定定人心便可,所有金銀賞賜不妨都當成撫恤發給陣亡將士,再加予白梟重賞就是。」
「白梟……」
皇帝停住腳步。
「白將軍在多年前也是我朝一元大將,朕一直想重用,哪知他因妻女亡故一心卸甲歸田。現若能起複他自然是好事,可……究竟是入兵部還是入工部?」
按說白梟是將軍,恢復原職,自然是入兵部。
可這個白將軍這一遭卻有了別的能耐,工部之人也在瘋搶。
白梟不是這個時代的靈魂,讓他帶兵打仗怕是絕對不可的。
雲景辰想了想,便建議道:「白將軍所握的「火藥」力量非同一般,單入哪一部都不妥,若是火藥傳出,更會為人所覬覦。皇上不妨專門為他設立部門,受您直接管轄。」
皇帝也有此想法,先前只怕雲景辰多想,如今雲景辰自己提出,那他自然就不會多說什麼了。
但他忽而話題一轉,「你這個請求,可也是為了那個白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