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天黑請關門
在短暫的思索過後,西澤的心裏便已經有了一些猜測。首先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一切都並非真實的,或者說並非物質面的。那麼,先將此地的構成本質問題拋開,着眼於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裏呢?
安格斯的氣!
自己之所以會來到這裏,最大的嫌疑便是在那道詭異的聲音響起時,自己的氣與安格斯的氣是相連成一體的。
那麼,假如自己沒有與安格斯的氣相連,那自己是否還會來到這呢?西澤覺得大概率不會。倒不如說,西澤懷疑第一醫院的幕後黑手就是故意趁着自己與安格斯的氣相連時,發起媒介或者開關,使得自己來到此地,困住自己。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維克爾就危險了。不止是維克爾,自己也是一樣。因為來到這裏的極大概率是自己的意識,而自己的肉身依然留在現實世界或者物質面。
換句話說,如果自己不儘快回去,自己的肉身被毀的話,到時候自己的意識回去后也會因為找尋不到原生載體而變得虛弱,甚至逐漸消亡。
西澤回到病床按了一下床頭的呼喚鈴,很快值班人員便就近安排了一位護士小姐前來。
咚咚咚……
“請進。”
一位樣貌甜美的棕色短髮護士推開房門,帶着職業化的笑容對西澤詢問道:“安格斯先生,您有什麼需求嗎?”
“今天的幾月幾號?”
西澤的問題明顯讓護士小姐一愣,但還是很快就給出了回答。
“今天是十月三號啊。”
十月三號,現實中則是十月十七號。那麼,在現實世界中的十月三號,在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呢?西澤可不相信這種時間差是巧合。
“你有鏡子嗎?”
“有的,給您。”
護士小姐取出了隨身攜帶的小鏡子遞給西澤,西澤看着鏡子裏陌生的面孔——中年,蠟黃,黑眼圈,眼眸渾濁,皮膚乾枯充滿褶皺。總之就是一副縱慾過度的面孔。
西澤記得安格斯的資料上顯示他才34,可這副面孔說44都毫不過分。
果然,酒色害人。今日起,戒酒!
西澤將鏡子遞給護士小姐,再次詢問道:“一直待在病房裏實在太悶了,我準備身體恢復得當后出病房走走。不知道第一醫院有沒有什麼禁止進入的區域,還請護士小姐為我說一下。”
年輕貌美的護士小姐側頭思索了一下,說道:“最近醫院變化挺大的,許多區域都禁止閑雜人和非相關人員入內了,但這些區域大多位於第三病棟和地下,你只要記住不要進入第三病棟和地下區域就好。”
“連你也不能進入嗎?”
“大多數時候我也不能進入,據說是在進行什麼實驗研究,只有相關人員才能進入。”
第三病棟與地下區域,西澤默默記住這兩個地名。
“您還有其他需求嗎?”
“沒有了,我想先休息休息。”
“好的,我叫凱蒂斯,是本周負責本樓層的值班護士之一。您要是需要,等到我換班之後,我可以帶您出病房走走。”
“好的,凱蒂斯,謝謝你。”
“不客氣,這是我應做的。”
而在凱蒂斯離開沒多久后,西澤便緊隨其後也離開了病房,杵着醫院為他準備的臨時拐杖。他倒不是現在就要去探索第三病棟或者地下層,現在還不是時候,西澤是打算探索一下邊界,或者說這個世界的界限。
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
根本沒人在意西澤的身份與行為,頂多是有路過的護士前來詢問西澤是否需要幫助。所有人都很正常,邏輯思維也符合自己的身份。
但在西澤看來,眼下的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他寧願面對一群妖魔惡鬼,也不願面對眼下這等局面。
西澤很順利地就離開了第一病棟的大門,然後離開院子,離開醫院的大門……但隨着西澤距離醫院大門的距離越遠,難以遏制的疲勞與睏倦就像海浪一般,一遍又一遍地侵襲着西澤的身軀。
並且這種沖刷越來越強烈,一次比一次影響更大,即便是西澤已經開始往回走了,這種對精神與肉身的削弱沖刷依然沒有停止。彷彿從西澤離開醫院大門的那一刻,便已經按下了消逝的開關,使得他的精神與肉身開始以一種不可逆的形式逐漸衰敗。
最終,西澤倒在了醫院大門前不遠處的路面,以面朝地面,右手豎直無力向下,左手彎曲向上,伸出食指直指前方的姿勢。
在倒下的前一刻,西澤心中的最後一句話便是:不要停下來啊。
但可惜,雖然西澤的精神意志挺過了界限,但肉身沒有。最終,崩潰的肉身連帶着西澤的精神,一同倒下。
……
睜眼的一瞬間,映入眼帘的是冷色調的光暈,西澤別過腦袋欲圖躲避刺眼的光線。
“安格斯先生,您的右手剛剛做了接回手術,需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不可擅自離開醫院。我不管您在外面是什麼身份,是做什麼的,但在這裏,只有醫生和病人。我是醫生,您是病人,所以您必須聽我的話。”
西澤在別過腦袋后,恰好看到的就是表情一臉嚴肅的海德森醫生。
這時西澤才回過神來,原來自己又回到了606病房。
“抱歉,醫生,麻煩您了,下次不會了。”在不清楚具體信息的情況下,不要透露過多的信息,因為說的越多,越有可能出錯。
在得到西澤的保證后,海德森醫生無奈地嘆了口氣,最終也只能道:“如果你再亂跑,我可不敢保證你的右手感知系統能恢復多少。你好好休息吧,我檢查過你的身體了,沒什麼大問題,就是過於虛弱了。”
此時西澤躺在病房上,右手被層層保護着,左手手臂上則多了一條醫用繃帶,看來是在自己昏迷期間多出來的。
在海德森醫生離開后,病房裏便只剩下了西澤與凱蒂斯,注意到西澤眼神凝視的方向後,凱蒂斯解釋道:“因為您的身體太虛弱了,所以海德森醫生安排我為您注射了兩針營養劑。”
“謝謝。”此時西澤確實感覺好了許多,儘管依然很虛弱,但起碼不像自己倒下前的狀態那般無力了。那簡直是噩夢般的體驗,彷彿身體在逐漸消融,感官系統在逐漸失效,彷彿自己的存在在逐漸被抹除一般。
事實上,當時面對那種情況西澤並非全然無力,只是可行使的方法都太冒險了,在信息過少的情況下貿然使用,九成的概率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還有一成自己必死無疑。所以倒不如試着順應直覺,採取不反抗措施,看看結果如何,事實證明西澤賭對了。
“請問你們是在哪裏發現我的?”
“在醫院的大門前,你當時就躺在小路旁邊的草坪上。本來發現你的那名護士還以為你在是曬太陽,想要提醒你最近晝夜溫差大容易感冒發燒,結果根本叫不動你,湊近了才發現你其實是昏迷了。”
醫院大門內的草坪,但在西澤的記憶中,自己明明是倒在醫院外的路面,地點對不上。
說到這,凱蒂斯嗔了西澤一眼,忍不住責怪道:“都是因為你亂跑,所以害得我被護士長罵了一頓,還罰我今晚和換班人員一起繼續值班。”
“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也沒想到會在不知不覺昏了過去。”
在確認了西澤情況后,凱蒂斯便準備離開了,離開前提醒道:“晚餐我一會給你送到門口,記住,不要給我敲門,等我離開了你再開門自己取。不止是我,晚上有任何人敲門你都不要開門,也不要出去亂走,醫院最近電力緊張,走廊里可是很暗的。”
還沒等西澤詢問原因,凱蒂斯就關上門離開了,只有鞋底落到地面的聲音響起,直到消失。
晚上不要開門,不要出門?不說還好,既然說了,西澤怎麼可能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