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矢之的（1）
屠龍少年終成惡龍，這句話最開始出自尼采，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後來引申出屠龍少年這個形象，用以指代剷除邪惡勢力的新生力量。完整的句子是屠龍少年，終成惡龍。這句話出自尼采《善惡的彼岸》。
當那縷虛無縹緲的希望之光隨之消失，信念的冠冕破碎腐朽，魔鬼的低語在耳邊起舞，大抵多的故事的結局是少年滿載而歸，戰勝惡龍卻最終經不住巨龍寶藏的誘惑。
然而我們都太過小看於人類本來的價值，它總有一些是在雲端在神壇之上的，有的東西叫奉獻，有的東西叫忠誠，有的東西叫善良，“愚忠”這個詞真的是見風使舵者對忠誠之人最巧妙的一種侮辱。
屠龍的少年終究會成為惡龍，這句話，有的人是效仿，有的人，是選擇。
…
“喂！那個誰，幫我把水壺端來。”
“是。”
“麻溜點，端過來把這兒的柴拿去砍了，你會砍柴吧！”
“好。我會我會。”
男人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坐在椅子上曬着太陽享受着，少年東奔西跑，汗流浹背。
此時的樹葉早已泛黃，無數片落葉夾雜着灰塵堆積在地面，男人的嘴唇上下蠕動着，想必是布萊恩砍完柴火又多了一份任務。
“你這個瘋子。半個月居然還想要一百兩。你就去做夢吧你！”
“估計等你攢夠那麼多錢，你那姑娘，已經入土為安了。”
椅子上的男人還在不斷的說著污衊的詞彙嘲笑着布萊恩，他說話越來越過分，像是在辱罵著一個可有可無的奴隸，而他就是手握皮鞭的奴隸主。
“殺了他，然後到你梅叔的家旁邊的小溪流找到我。”
一句蒼勁有力的女聲聲音在布萊恩耳邊響起，他下意識的看了看椅子男，他彷彿並沒有聽見剛才那句話，又或者是對那句語言充耳不聞，他啃着手裏拿着的那顆快要腐爛的蘋果，悠哉悠哉地曬着日光浴。
“不用張望了，我不在這兒，他也聽不見，你和我是同一種人。”
“你要做的事就是殺掉他，然後找到我，我會給你一百兩銀子，不，你想要多少我都給你。”
女人的話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不過仔細想想還算有理有據，況且她還知道梅叔。
這砍柴的事兒對於從小自足的布萊恩來說，就是家常便飯，他並不像那些山賊一樣揮兩刀就要打縮邊球休息一下，也正是因為如此。
他們看到布萊恩如此的省時賣力，便把這些小活兒大活兒都扔給布萊恩來做。布萊恩心想只要能夠勤勤懇懇的做事，便一定能實現心愿，可一天學也沒上過的布萊恩並不知道。
在那個惡劣的環境，大多數山賊都是因為貧窮而來到山上混一口飯吃，雖然是賊，但這兒的大當家還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不搶婦女不搶老人兒童，專挑富家商鋪搶奪，雖然那些富家商鋪聘請過無數護衛，但對比這鋪天蓋地的山賊，在數量與語言的魅力下也逐漸不戰而降了。
沒有人願意為了這一檔差事兒而丟掉性命，他們都上有老下有小。世人慌慌張張，不過銀碎幾兩，可偏偏這銀碎幾兩，卻讓許多人都丟掉了性命。
“喂！你發什麼神經！愣着幹嘛！快砍！你不是挺能耐嗎！”
椅子男對着布萊恩大吼，顯然他有點生氣，這堆木柴是用於今晚上大當家他們的烤羊宴，據說是寨里的所有人都可以參加，包括布萊恩這名新人。
布萊恩看着那個男人，雖然他對布萊恩侮辱與打壓，但布萊恩並不覺得憑這一點就該將他千刀萬剮。
“你到底砍不砍了！”
男人憤怒至極，拿起砍刀就像布萊恩走來，剛才對布萊恩那樣吼叫，布萊恩仍一動不動的發著呆。
這一幕布萊恩看在眼裏，顫抖的全身不自覺地往後退，那個男人越逼越近。
遠處的一夥山賊拿着獵槍，正在林間狩獵着一隻野豬，伴隨着一聲槍響，落葉歸根，椅子男也緊隨着人頭落地。
死前他難以置信地看着布萊恩，嘴裏彷彿在說著，
“木柴，要這樣砍。”
布萊恩丟掉了手上的那把砍刀，鮮血從刀口噴涌而出，流向了大地，同時濺滿了他的全身，他不斷顫抖着的雙手，瞪大了雙眼，幽幽的紫色瞳孔佔據了黑白色的世界，成為了主導。
布萊恩恢復了些許理智，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殺了人，可是殺的是山賊，殺了一位善良的山賊？又或者殺了一位十惡不赦想幫自己砍柴的山賊？
“喂！什麼情況！”
“他把他殺了！”
“抓住他！”
“我去稟告寨主！”
聽到這一聲聲語氣，布萊恩無暇顧及四周，下意識的撒腿就跑，可他不知道該往哪裏跑，但是直覺告訴他，只知道要離開那個地方。
“媽的，跑得真快！”
“這隻狡猾的泥鰍！”
從小在山裏長大的布萊恩，有着異於常人的能力，與大自然的感知，他異常的敏捷，有時候的行為方式，特別像某一種動物。他一邊發了瘋似的跑着，腦海中不斷浮現那個山賊人頭落地的畫面。
鮮血沾滿了他那稚嫩的臉龐，還帶有一絲絲血腥味，忽然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他把一切的情緒都融入在這一聲吶喊。
“幹得好，現在到你梅叔的房子這來。”
“你到底是誰！”
雖然被鎮上的人稱作怪物，但布萊恩只是覺得自己比其他人稍微速度更快又或者力氣大了些，他從來沒有見過妖怪，但不少妖魔鬼怪的傳聞，在西大陸民間流傳，他發泄完以後，感覺到了一絲絲恐懼，這種情緒，比直面眾多山賊的時候，來得更為徹底。
“你難道就不想再見到你梅叔最後一面嗎？”
女人沒有正面回答布萊恩的問題，她拋出了一個明知道答案的疑問，布萊恩當然會前來，在梅叔與書瑤這兩件事上，無論他多麼的害怕，多麼的無能與渺小。
他來到了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家園，曾經的房子被大火焚毀，只留下了灰燼，小溪旁的石塊上，坐着一位衣着華貴的女孩，年齡應該比自己小許多，但她身着布萊恩從來沒有見過的衣服髮飾，關鍵是她的眼睛是綠色的！
“你…你是神仙嗎？”
布萊恩沒頭沒腦的問道，神仙這個詞，是布萊恩絞盡腦汁想出來的極限了，因為他雖然天資聰慧，許多方面都很有悟性，但終究是下城人，在這個荒謬的西大陸國家他一輩子也接觸不到良好的教育與環境。
女孩黑色的瞳孔變為了黑色，她沒有回答布萊恩的話，漫天的紫色光芒將兩人包裹，周圍的空間以漩渦似的開始倒轉。
時間飛速得流逝，布萊恩驚訝得下巴快掉在了地上，不過他沒有時間與心情感嘆。
他以第三人稱的視角再次看到了梅叔，他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朝着布萊恩家的方向拚命的爬行，每一步都面露痛苦的表情，很艱難。
而那熊熊大火彷彿發了瘋似的，隨風四處亂竄，肆無忌憚地吞噬着一切，那赤紅的火焰也彷彿一個狂妄的魔鬼，用着那雙炙熱的魔掌，將所到之處都吞噬成了黑色。
可是這是一場無聲的啞劇，梅叔躺在了離門口的位置，再也沒有了動靜，他離那大門口只有一步之遙，他就快成功了。布萊恩見狀急忙向前，但紫色的光芒再次出現，他看見了幾天前的自己從山坡上奮不顧身的跑來，手中提的好酒好肉被好似不起眼的木削被丟在一旁。
“我可以給你任何想要的金錢，也可以替你殺掉這個幕後指使，不過，今後，西大陸就再也沒有布萊恩這個人了，我會帶你跨越無盡之海，去往東方。”
一百兩銀子！殺掉幕後指使復仇！去往東方那個神秘的極樂世界！布萊恩苦笑着，這幾日承受的痛苦與磨難，這麼久以來一直堅持的真我，這麼久所做的奮鬥與努力，他和梅叔曾經所嚮往的一切，眼前這個女人一口就答應了。
布萊恩聽聞，心裏悲喜交加。短短一周，他經歷了兩次失去梅叔的痛苦，就在剛剛的時候他沒有哭，眼眶處有些隱隱的作痛，或許是因為上次哭的太久，眼淚已經哭幹了。
書瑤老是給布萊恩講述東方的故事，布萊恩總會豎著耳朵，認真的聆聽，他把每一個故事的情節與細節都講給了梅叔，梅叔卻總是笑着說，我這把老骨頭活不了多久，如果有一天你去往那個極樂世界，可否給他帶一壺好酒，梅叔最愛喝酒了。
可現在你所嚮往的一切就擺在眼前，惡魔與你立下契約，前提是要交出你的自由與靈魂。
黑瞳胸有成足的模樣，等待着布萊恩開口，但有的時候，某個人僅僅只是存在，就足矣拯救某人。
所以，她失策了。
“我拒絕，我答應了要娶一個女孩為妻，我要用盡畢生的能力去給她幸福。”
身着Lolita的女孩聽聞微微不悅，她拿出一瓶試劑，紫色的雙眼施展着布萊恩從未見過的超能力，他們西大陸把這稱為妖術。
藥劑落入布萊恩手中，他注視着玻璃試管內紫色的液體。待布萊恩心存疑慮剛想問個明白的時候，坐在溪流邊的女孩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了幾句深邃的話語在半空中回蕩。
“當你有需要被你保護的人，那個時候你自己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的實力。自己能不能保護好他。”
“當你凝視着深淵，深淵也在凝視你。”
“我有預感，我們會再見面的。”
…
ps.請假半個月，一周更了八章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