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深淵行

這座湖是森林裏的雨水匯聚而成，在它的下游是一條奔騰的大河，流向森林的更深處。

柳色來到湖邊放出魚籠里的人魚，人魚「嚶嚶」地叫着歡快地向湖的中心游去。

那兩枚無極魔種在兩人身體裏消失，他們找遍了丹田和識海及身體的各個部位都沒找到。李牧然在那火急火燎地找着，柳色已經在悠閑地喝酒，她的內臟有很多的裂口，需要離水藥酒的治療。「聽天由命，不必放在心上。」她說道。

兩人沿着河流的方向，向森林更深處前進，路上，李牧然告訴她讓日光蜿蜒的方法，這其實並不複雜，但卻沒人想到。就像鑽木取火是很簡單的事，人類卻用了幾萬年才找到。

這條河隨着雨水匯聚越來越多，變得更加深邃和寬闊，那些枯落的花瓣和樹葉在水中飄零，如遠離家鄉的遊子。

河流的兩岸是高高的雜草和藤蔓，所以路並不好走，那些惡魔會不時地對兩人偷襲。現在他們的實力，合璧時連地魔都可以殺掉，這些弱小的惡魔他們並不放在心上。而且柳色對殺死這些小惡魔很感興趣，李牧然教授的法子十分好用，以往殺不死的小強，現在是一劍一個，輕鬆愉快，這都成了她很好玩的遊戲。

流淌的大河被一面懸崖擋住，仰臉望去，那懸崖根本看不到盡頭。上善如水，這個世界沒有比水更靈活的東西，如果有，那還是水。流水沿着崖壁向更低處流淌，直到它流進一個巨大的山洞。

山洞傾斜着向地下延伸，河流靜靜地向山洞伸出流去。

「我們要不要繼續？」柳色向李牧然問道。

其實在不久前，李牧然隱隱約約想到一件事情，他覺得還不能確定，如果他猜測的事情是正確的話，那麼探查河流的去向非常重要。

「我們可以做一條船隨水流淌。」李牧然說道，他走向一棵大樹，用月劍劈下樹身，做成了一條獨木舟，又用樹枝做了雙槳。「洞壁很可能光滑，沒有小路，我們這樣更方便！」他說。

兩人一前以後坐在獨木舟里，向山洞駛去，青蓮山下就是青蓮湖，那些日子，李牧然已經學會了划船，他們現在的修為，行走在水面上也沒問題，只是這樣更加方便。

山洞漸漸地狹窄，水流也變得急促和激蕩，有幾次差點碰到水中的大石。本來這個世界就很幽暗，洞中更是漆黑一片。柳色從儲物戒指中掏出一顆夜明珠，大如拳頭，可以照亮周圍百丈。

他們在洞中向地下蜿蜒曲折漂流了幾十里，似乎這條河根本沒有盡頭。洞中的邪異氣息越來越濃，濃的簡直讓人壓抑。那山洞的石壁都是黝黑的石頭，就像這是一條流向黑暗的河。

「我們應該回去！我感覺如果再走下去，會有很大的危險！」柳色說道，她的臉色非常凝重。

李牧然也有這種感覺，他劃撥船槳，打算掉頭回去，逆流而行。可似乎有一種魔力讓船頭無法調轉，只能前行。兩人又打算棄船逃生，可人好像被粘在船上，根本無法動彈。

獨木舟攜帶兩人在湍急的河流中前行，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像是一晃而過，也像是過了一天。前面不再是漆黑的岩石，而是白茫茫一片，那不是霧，倒像一片時光。河流奔涌而入，獨木舟瞬間被白色吞沒。

他們隨着流淌的河似乎穿行在虛無之中，這裏沒有風，也沒有鳥語花香，大河在一片白茫茫的時空中流淌，它憑的不是重力，而是慣性。周圍沒有任何的固體依仗，像是直接奔騰在天空之中。

突然水流開始下落，那團白霧消失，重力重新出現，兩人急劇下跌，透過那散落的水花，他們看到了大地，看到了房屋和梯田，只是這世界充滿了淡紅色的光。

大地還非常縹緲，這裏至少在萬丈高空之上，李牧然感到自己的修為急劇下降，從築基期一下子回到了鍊氣小成期，只是氣海中的液化元氣比以前多了一倍，看來在伏魔塔歷練收穫不小。可感覺到自己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他的憂愁才下眉頭又上心頭，這絕對會被摔成肉泥！

他四處尋找柳色，已不見蹤影，那條獨木舟也消失在視野之內，風聲在耳邊呼嘯，淡紅色的雲在身邊飄蕩，他似乎聽到了鳥叫，可鳥的叫聲有些怪異，如嬰兒的啼哭聲。

穿過淡淡的紅雲，他終於可以清晰地看見大地，這是一片紅土，河流密佈，幾乎見不到綠樹，房屋風格怪異，和大唐的風格絕對不一樣。這時候他沒有欣賞風景的心情，他更多的時候是恐懼地看着越來越近的大地。

大地越來越近，離地面還有不足百丈，他的速度也恐怖到了極限，身上的衣裳也列列鼓起，面部被風吹得變形。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橫飛過來，劍上站着仙氣飄飄的柳色，她伸出左手，一把把李牧然摟住，橫飛出去。

「親人啊！」李牧然抱着柳色無限感慨，他從未覺得柳色像今天這麼漂亮、瀟洒、可愛、風度翩翩。總之，能用的詞，他都想用到她身上，那是發自內心的愛，和慾望毫不沾邊。

「已經落地了，把手鬆開！」看見李牧然還八爪魚一樣攀附在她身上，即使她落落大方不拘小節，還是一臉緋紅，斥責道，畢竟她還是一個姑娘，何況周圍還有很多的惡魔在看着！

這些惡魔的個頭不大，看着也就是成人大小，奇形怪狀，各種各樣的都有，有的馬面牛頭，有的人面獸身，有的三條腿四隻手，有的人身上長着蛇頭，更多的是形狀奇特，根本叫不出名字。

這些惡魔全都匍匐餘地，臉上露出恭敬的神情，有些身子在瑟瑟發抖。

其中一個身材相對高大，驢臉人身的傢伙跪在最前面，他無比虔誠地抬起了驢臉說道：「兩位大人的光臨視察，讓我們無比榮幸！您忠實的僕人卡斯願為您效勞！」

柳色和李牧然對看了一樣，李牧然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大人，這是惡魔深淵的天河源，我們的莊稼是整個深淵裏種的最好的，如果您有時間，我可以帶您看看，那將是我們最大的榮幸！」卡斯說道，他站起身來，弓着腰，伸出右手。

土地被開墾的精細，每一塊地都方方正正，旁邊還有小水渠，可地里的莊稼卻讓兩人下了一跳，那哪是莊稼，而是在地里長出一個個小惡魔。

通過聊天，旁敲側擊，李牧然了解了很多關於惡魔深淵的事情。

卡斯是這裏的村長，也是這裏實力和威望最高的惡魔。惡魔深淵寬達千里，長有萬里，兩邊是懸崖，高大十萬丈，作為低級惡魔，卡斯並不清楚懸崖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在遠古時期，這裏曾經是一個巨大的戰場，死了無數的生靈，所有這裏充滿了無數的死氣、戾氣、怨氣，連土地也被鮮血染紅，天空中淡紅色的殺氣也久久不能散去。

在這裏種莊稼，就是把惡魔種子種在地上，讓它們吸收地里的死氣、戾氣和怨氣，當然也需要一定水分。等這些種子長成一尺高的小惡魔的時候，會被篩選和收割。那些極為壯實，並有天賦的小惡魔會被留下來，分到家庭中撫養，最後長成大惡魔，甚至會成為人魔地魔天魔，剩下的會成為食物，被惡魔吃掉。

在惡魔深淵裏，只有國都里的人魔、地魔和天魔才成人形，那是最尊貴的存在，有生殺大權，可以隨意支配這些低賤的惡魔。

「可他們看不出我們的氣息嗎？」等卡斯遠離些，柳色悄悄地問李牧然。

李牧然看見一條大河在天空中向大地流淌，它的來源就是一片虛無，這就是他們過來的那條河。「也許我們被種了無極惡魔種子，本身就有惡魔的氣味。」他說道。

地里的小惡魔排列整齊，一個個閉着眼，還不到半尺長，看來離收穫還早。卡斯指着一個有七八寸高的小惡魔說道：「這個肥壯，有天賦，可能會成才的，如果大人想吃的話，我可以摘下來給大人品嘗！」

李牧然還在沉吟，柳色卻趕緊搖頭說道：「現在不餓！」

他們回到村子，看到窗台上掛滿了一串串風乾的小惡魔，地上對着一個個小惡魔屍體。這裏的土地非常肥沃，每一家都很富裕。看到李牧然兩人到來，村子裏的惡魔都非常興奮和熱情，這樣的貴族對於偏僻之地的他們還沒見過，感覺十分榮耀。何況，兩人看上去，很溫和，在惡魔深淵，這就是親切。

於是，每一家都拿出了最好的食物，有的是油炸小惡魔頭，有的是紅燒小惡魔腳，還有的把小惡魔的心臟摘出來，抹上糖漿，製成可口的點心。最珍貴的一盤，是卡斯家拿出來的，那是一百個小惡魔的眼珠，被撒上料理，燒烤成美味，卡斯稱為百珠宴。

「那個，我們還有事，就不在這裏吃了！」兩人沒有被美味吸引，而是絕然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