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未娶,她已嫁
如果還有另外一條進村的路,估計沙一平會躲開尉遲娟,被當年的女神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沙一平心裏只有微微的苦澀和尷尬,甚至還有一點點的自卑,但他沒有表現在臉上。
沙一平從車上跳下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麵皮,讓麵皮子看上去自然而又自信。
「平哥,你回來了?」尉遲娟輕聲問道。
「回來了。」
一種叫做曖昧的氣氛在兩個人之間蔓延,七年時間裏,兩個人只有在夢裏的時候見過,當再次見面時,我未娶,她已嫁。
兩個人剛說了兩句話,一個囂張的聲音傳了過來,「吆喝,咱們的二等功臣回來了?大家快看看,活着的功臣,稀罕嘿。」
沙一平的眼睛一下冷了下來,扭頭看着叼着煙捲,斜着腦袋,目光不善的李剛。
一米個子,皮膚黝黑稜角分明,胳膊上露出的腱子肉隨着李剛的走動而顫抖,有一種力量的美感。
如果給李剛換一身乾淨些的衣服,肯定會引得城裏無數少婦們的尖叫。
反觀沙一平,軍綠色的夏裝,皮膚白皙,雖然也有肌肉,但並不如李剛的爆炸式肌肉帶來的視覺衝擊感強烈。
周強把驢車停好,一個箭步衝到沙一平旁邊,和沙一平站在一條線上,對李剛怒目而視。
沙姜一看形勢不好,立刻往村長家飛奔而去,小時候,只要他們開始打架,沙姜和尉遲薇總是回家向家長求助。
「李剛,恭喜啊,你和小娟成親,我也沒回來參加你們的婚禮。」
李剛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煙扔給了沙一平,沙一平一把接住,遞給了旁邊的周強。
李剛愣了一下,只能再扔給沙一平一顆。
在李剛看來,周強還不配抽他李剛的煙,整個沙窩子村,只有這個二等功臣沙一平才有資格。
這種資格是沙一平小時候打出來的,也是在戰場上掙回來的。
雖然兩人從小不對付,但那是小時候不懂事,為了個女人爭風吃醋罷了,現在自己是勝利者,勝利者該有的氣度不能丟。
沙一平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點燃,深深的吐了口煙說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去你家拜訪村長。」
李剛使勁摟住尉遲娟,做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向沙一平挑了挑眉毛,哈哈笑着說道:「好,明天我在家等着,咱兄弟們一起喝一杯,讓我家婆娘給弄個羊肉鍋子。」
尉遲娟掙扎了一下,沒有掙脫李剛的束縛。
沙一平內心有點酸楚,但畢竟尉遲娟是人家的老婆,他只是個外人。
「臭娘們,老子碰不得了是吧?」,李剛說完,狠狠的給了尉遲娟一巴掌。
沙一平攥起拳頭就要上前,被周強硬生生的拉住了。
「哥,人家自家事,咱不能摻合。」
***看了一眼沙一平的反應,譏笑着說道:「怎的?你一個瘸子還想亂管閑事?」
一句瘸子,把周強激怒了。
周強拳頭攥起來就要上前。
「幹什麼?幹什麼?沒事幹了?在這鬧騰什麼?」,一個慵懶、平靜而又不失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
沙一平循聲望去,李洪山叼着個旱煙袋,肩膀上披着件土灰色的上衣。如果再給李洪山的上衣口袋裏插上兩支鋼筆,妥妥的鄉鎮幹部形象。
「一平回來了?縣裏說你今天下午回來,這不一忙起來,忘了去接你了。」
沙一平迅速平復下心情,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您現在是村長,怎麼敢勞動您老人家去接?」
李洪山和沙一平的父親沙滿倉也是自小不對付,兩家人的關係一直不好。
「都散了吧,一平,明天到大隊一趟,有些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沙一平掃了一眼在旁邊看熱鬧的人,幾乎都姓李。
沙姜跑過來拉住沙一平的胳膊,「哥,先回家吃飯,我婆婆做好飯了。」
周強也怕沙一平再鬧起來,夫妻倆一起把沙一平拉回家。
沙一平知道尉遲娟肯定在看着自己,所以他使勁控制住受傷的那條腿,希望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走路。.
但是沙一平失望了,粉碎性骨折過的雙腿,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他還是和一隻鴨子一樣步履蹣跚。
一直到周家門口,沙一平沒再說過一句話。
周大山蹲在門口邊抽煙邊看着拐彎處,看到三個人進了衚衕口,周大山才站起來。
「周叔,給您添麻煩了。」
周大山的性格和周強在某一方面很像,有點憨厚,在村裡一直是老好人。
當然,周強可不是老好人,自小跟着沙一平混,也是個狠人。
周大山抹着眼淚說道:「回來好,回來好,我也能向你大(方言,爸爸的意思)交代了。」
一說起父親,沙一平也落了一陣淚,自從父母過世后,他只有在十七歲那年去上過一次墳,現在父母的墳都快找不到了吧?
「他大,孩子回來是好事,你說這個幹啥?快讓孩子進來,外面冷。」
沙漠地區晝夜溫差很大,雖然已經份了,白天要穿單衣,但晚上還要穿上冬裝才行。
「哎,沙姜,讓你哥進屋,我喂餵羊再進去。」
周家的院子不小,有三間瓦房朝南,東廂和西廂各兩間土房子,南牆根是一個大羊圈,裏面養着上百隻羊。
「周叔,我幫你吧。」
「不用,快進屋吧,你穿的太少,冷。」
夜色爬上了中天,越發的冷了。
周母先給沙一平盛了一碗羊雜湯,沙一平呼哧呼哧喝下去,才感覺力量回來了。
只是這羊湯有點膻味,在沙灣鎮人看來,沒有膻味的羊,那叫羊肉嗎?
周母看着沙一平的腿,再次哭了半天。
周大山給沙一平倒了一大碗酒。
「喝點暖和暖和,解解乏。」
今天趕了一天車,沙一平也累了,正好喝一杯好睡覺。
這並不是什麼好酒,是縣裏產的散裝白酒,辛辣、度數高,但非常適合沙漠地區的人飲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