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
蘇心木一怔，她當然還記得今天中午那杯無糖咖啡的味道，能苦進人心裏去。
黎堯弈喜苦這件事已經是擺在明面上了。
加糖和牛奶的咖啡，必不能是管家喝的，那這個家裏就只有……她了。
「管家，這杯咖啡是我的？」她有些不確定地問。
管家方方的腦袋輕點，電子音顯現出幾分雀躍，「是的哦，蘇小姐不是怕苦嗎？」
蘇心木輕歪了下頭：「你知道？」
「當然啦。」管家笑眯了眼，「指揮官中午特地吩咐我，下次給蘇小姐的咖啡要加糖加奶。」
黎堯弈……？
特地吩咐……？
當時她喝了一口咖啡后，黎堯弈好像是調出光腦操作了什麼來着。
她原以為是有什麼臨時工作需要處理，結果竟然只是在給機械人管家下達「下次給她的咖啡不要太苦」的命令嗎？
蘇心木內心可謂是五味雜陳，一言難盡。
前腳她剛樹立了對黎指揮官的清晰認知，後腳這個世界就告訴她：你的這位頂頭上司還挺關心下屬的啊！
肝疼。
屬於是矛盾住了。
「蘇小姐，指揮官其實很好的哦。」管家晃晃大腦袋，「你會喜歡他的。」
蘇心木表面不吭聲，內心碎碎念：是的，我很喜歡他的臉。
「給，辛苦蘇小姐把提拉米蘇和咖啡送到三樓書房，指揮官應當在看書。」管家將擺着提拉米蘇和咖啡的托盤遞給她。
「……不合適吧？」蘇心木滿臉小問號，這合適嗎？要是涉及機密怎麼辦？
管家：「沒關係哦，這是指揮官自己說的。」
她更迷茫了。
黎堯弈是怎麼回事？
人前人後的差異需要這麼大嗎？
還是說，他其實有雙重人格？
「行，那我這杯先放在這兒，回頭再喝。」蘇心木還是應了下來，甲方的要求還是得滿足的。
她是一個合格的乙方。
蘇心木接過托盤，一路上了三樓，順着管家說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書房。
書房的門半掩着，沒有鎖。
根據謹言慎行保命手冊第五條——絕對不要未經允許擅自進入領導的房間，蘇心木果斷地抬起手，準備敲門。
但此時，房間內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能夠讓她聽見。
「指揮官，經過初步排查，實驗體身上的香氣來源不詳。但從目前的信息來看，有機會下藥的人……」
「除了您之外，只有孫教授和他的助手，以及實驗體蘇心木。」
男人的嗓音平淡無波，像是對此毫不意外，「所以你有什麼看法？」
「指揮官，屬下認為，被您帶走的蘇心木是第一懷疑對象。鑒於其危險係數較高，屬下建議指揮官與實驗體蘇心木保持距離，時刻觀望其動作，如有異常，隨時可考慮抹殺。」
蘇心木端着托盤的手指驟然捏緊，一股涼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手心冷汗涔涔。
黎堯弈和下屬是開的視頻星電，聲音外放，所以蘇心木才能聽見。
但她寧可沒有聽見。
根據謹言慎行保命手冊第三條——絕對不要偷聽領導談話，不論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否則不是被殺人滅口，就是被以此要挾。
蘇心木垂下眼眸，這個世界總歸是充滿了魔幻和戲劇性的。
她這一天，就在是瘋狂反轉再反轉。
說黎堯弈不好，他偏偏在一些微小的細節上體現出耐心細緻的一面。
說黎堯弈好，他卻情緒陰晴不定，心思讓人琢磨不透。
以至於，她現在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在這場交易中全身而退了。
想到此處，她的呼吸不由得沉重了幾分。
「站在外面做什麼？」清冷的聲音響在耳旁。
蘇心木甫一抬頭，就瞧見黎堯弈已經換下白天一絲不苟的制服，隨意穿了件藍灰色的睡衣，領口的扭扣沒有扣上，透着幾分慵懶的氣息。
「提拉米蘇？」黎堯弈注意到她手上的托盤，眉眼舒展開來，「端進來吧。」
她輕咬了下下唇，一聲不吭地跟着黎堯弈進了書房，將托盤放在書桌上。
「小木頭你做得還挺快的，辛苦了。」黎堯弈拿着小叉子品了一口，味道與之前在咖啡廳吃到的相差不多。
蘇心木目光落在他腕間的手錶上，聲音又細又輕：「不快，多虧有管家幫忙而已。」
男人隱約上翹的唇角又壓了下去，不是她全程親手做的。
她是醫生，不是廚師，也許該給她換個更合適的身份，才順理成章。
「你的咖啡喝完了？」他眉梢輕挑，有意無意地問。
就像是人魚翹着尾巴晃蕩，巴巴地告訴她：我注意到你不喜苦了，我讓管家給你加糖加奶了。
眼角眉梢流露的幾分散漫，像羽毛刮過心尖尖，勾人而不自知。
「還沒，回頭喝。」蘇心木強制自己別開了眼，不去看他安裝着光腦晶片的手錶。
偷聽這種事，最好還是不要被發現的好。
男人輕輕嗯了聲，「現磨咖啡涼了不好喝。」
「我知道的。」她垂下眼帘，嘴唇翕動，「那黎指揮官，我先下樓……」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黎堯弈打斷：「不必，管家會送上來的。」
說著，他麻利地調出光腦，向管家發出了指令，壓根沒來得及讓蘇心木拒絕。
「叩叩。」
黎堯弈：「進。」
管家晃悠着大腦袋走進來，將溫熱的咖啡放在蘇心木手裏：「蘇小姐慢用。」
「不喝嗎？」男人托着腮，微微偏着頭看她，嗓音輕慢。
蘇心木腦子裏亂得很，活像是有幾團毛線纏在一起。
她必須得給自己準備一條後路，以保住她的小命。
聽見黎堯弈說話，她也只是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然後依他所言輕抿了口咖啡。
黎堯弈輕舔了下牙尖，眸色暗了暗，語氣卻依舊稀疏平常：「如果味道不喜歡，可以再和管家說，你還要在家裏住很久，不需要勉強自己喝不喜歡的。」
住很久……蘇心木默了默，她也希望她有命住很久。
「好的，黎指揮官。」她應聲，餘光不經意地掃過黎堯弈腕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