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在途中(一)
至於,力氣變得有多大……
唐錦年偏了偏頭,目光落向一旁原房主留下的另一個,只有半缸水的水缸。
水缸腰部以上,遍佈缸身的小窟窿,那就是他前兩天睡不着,情緒煩躁之時,用手指捅出來的……
唐錦年原本就是個凡夫俗子,力氣和一般的市井少年相比,甚至還有所不如。
這些年行走江湖,靠的是兩片唇瓣和那條三寸不爛金舌,以及前世帶來的為人處事經驗。
但,經聖女、魔女一事,自己意外昏迷又清醒之後,一切都變了。
這幾天內,他不吃不喝也不睡,力氣卻在無限成倍地增長。
對這一變化,唐錦年沒有如同常人一般欣喜若狂,認為自己要成仙了。
他有的,是一日更比一日的恐懼之感。
發自內心的恐懼!
也是對未知和極有可能隨時會猝死的恐懼。
因為他明白,哪怕這是個無奇不有,任何事情都不能以常理論之的玄幻世界。
可玄幻歸玄幻,總得有個底線。
「能量守恆定律」儘管在這個世界,已經不合時宜——畢竟,修道之人能飛……
但總歸不能他一個還未修行的人,就因為吃了一顆來自玄門正道的「仙丹」,就能不吃不喝不睡,還一直增長力氣吧?
有這種神丹,那聖女裴泫還能連一個女魔頭都收拾不了?
磕了葯,一力降十會,加上玄門的什麼仙家術法,早就一巴掌將其拍死了。
還用得着被其用他這個凡夫俗子當作要挾,畏手畏腳。
於是,經過幾天不眠不休的認真推敲。
唐錦年得出結論,自己肯定是當時不知不覺間,着了那女魔頭駱離的道了。
畢竟,那可是個殺人不眨眼,又極其會蠱惑人心,為了修行證道不當人屠殺同門的魔頭。
再怎麼惡意揣測,恐怕都不為過。
他已經七天沒合眼了,連水都沒怎麼喝。
再這麼下去,萬一哪一天身體和精神撐不住這番詭異變化,而徹底崩潰,那就悲劇了。
他不想死,那就得想法子求活。
而思來想去,去找清霄宗的裴泫,是他目前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
因為他至今就認識兩個不是凡夫俗子的非凡人。
一個是神秘、強大,不好相處,寡居深山「降妖除魔」的冷淡獵戶;一個是既有背景,又很貌美心善、還涉世未深貌似很好騙的玄門聖女。
選哪個,怎麼選,一目了然。
哪怕屆時在半路上猝死,自己也算是為追逐極致美而死,不算寒磣……
淦!
唐錦年強行忍住險些脫口而出的罵娘衝動,靜靜站在院子裏,等着屋子裏的小妖怪,收拾行囊。
……
辰時,一隊打着「蘇梁陳家商隊」旗幟,足足有十數輛滿載貨物和人的馬車,間隔不遠,緩緩行在蘇梁城外寬闊的驛道中央。
來往行人,紛紛避讓。
車隊中段,載人的馬車車廂內,唐錦年和打扮成丫鬟模樣,乖巧可人兒的小狐妖,坐在一側。
在他們對面,身着紫綢的年輕貴公子,笑容和煦,眼神明亮。
貴公子身邊坐着一個留着山羊鬍,約莫四旬,表情隨和,眼底卻時不時閃過銳利光芒的中年男子。
紫衣貴公子姓陳,名書淼,是這家商隊的話事人。
山羊鬍是經營打點蘇梁陳家生意的總掌柜,具體名字不詳,陳書淼稱呼其為陳伯。
唐錦年也就跟着這麼叫了。
此時,那山羊鬍捋着鬍鬚,滔滔不絕地說著:「要說山,在咱們大乾最南邊的雲州山最多,險峻奇雄的山巒連綿起伏,景色絕佳。只是這真實環境嘛……對咱們這些凡夫俗子來說,就有些不那麼友善了。」
「高山密林多瘴氣,再加上蛇蟲野獸,老夫四處行商這麼多年,也就去過一次。也是那一次,令老夫險些丟了命……」
「若唐公子下一程準備去雲州,老夫勸公子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為好。要想遊玩,還是往東南方向走,沿途氣候適宜不說,當地那些個姑娘也是水靈白嫩的讓人……」
「咳……」一旁的陳書淼咳嗽了一聲,打斷陳伯接下來的話,笑着朝唐錦年拱拱手,歉意道:「唐兄弟,實在對不住……按照馬車現在的行進速度,差不多十日便能到柳州地界。屆時,你我恐怕便要分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