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沉浸
「小心。」
露卡的提醒直接作用在王陸的腦中,帶着他向後偏移。
一道冷光閃過,隨後傳來「嗖」的破空聲。
后移的動作剛剛完成,一把刀就從王陸的身側飛了過去,餘光看去,這把刀屬於大副。
王陸的鼻尖沁出冷汗,飛刀的速度太快,讓他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他敢斷定,一般人絕無可能丟出這樣的力度。
不光如此,當自己的拳頭打在廚子身上時,王陸才發覺出他們的狀態不對。
這群人的身體幾乎都達到了肉體類異能的強度,想像中異能力的優勢此刻也同樣喪失殆盡。
原本的人數劣勢在這種情況下更是被放大了數倍,壓力在戰鬥的開始就已出現。
纏繞着火焰的拳掌打在對方身上,只能帶來衣物的燒毀卻並無實質上的傷害。
作為幾人中最為壯實的廚子,原原本本挨過一掌之後,只是在甲板上停留幾秒,晃晃腦袋,就能再次站起身來。
絢麗的火焰隨着王陸的肢體在空氣中跳躍飛舞,帶來的卻只是越來熾熱焦灼的空氣與溫度。
不但王陸如此,吳伯那邊也是同樣的情況。
十個人將他團團圍住,宛如一堵不透風的牆。
同為肉體類異能者,相較於王陸那邊花火飛舞的場景,這裏只有肉體與肉體之間的碰撞。
拳對拳,掌對掌,低沉的碰撞聲不絕於耳。
顯然,漁船上船員們的異能強度要遠低於吳伯。
每當兩者的肢體接觸到一起,倒地或是倒飛出去的總會是那些紅着眼的船員。
但倒地的人又會迅速被從地上爬起的人補上,水流一般不停沖刷着吳伯的防禦。
處於這樣的車輪圍攻之中,儘管吳伯仍舊站在上風,但不斷滴落甲板上的汗水也說明了他的壓力之大。
越是這樣緊急的事態,王陸就越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努力地提升着火焰的溫度,企圖以這樣的方式將火焰的威力提高。
作為亮度的特性在此刻的對群戰鬥中似乎並不能起到很好的作用,即使有一人因亮光失神,也會被其餘人迅速補上位置。
而想要達到那種具有鋒利屬性的強光,自己在如此紛亂的戰鬥中根本無法集中心神。
因此,在王陸的設想中,只有溫度才是這場戰鬥的突破點。
乳白色的火焰散發著越來越高的溫度,王陸此時幾乎達到了姜紅束那種全身包裹的狀態。
身上穿着的衣物此刻已經燃燒殆盡,乳白色的火之盔甲直接包裹着勻稱的肉體。
高溫的火焰逐漸在敵人的身體上留下一道道焦痕,他們的攻擊速度似乎也因此有所降低。
然而,降低速度的不止有敵人,還有王陸自己。
此刻他的身體承載着高溫,卻也因此令皮膚上出現一塊接一塊的燒傷。
「這樣下去你會比他們先倒下。」
露卡的話直接傳到腦中。
王陸聽到她的話,贊同卻也分不出心神回應她。
「如果你信任的話,我可以幫助你。」
露卡知道他現在的處境,沒有等他回應而是繼續說道。
「怎麼做?」
躲過大副的刺拳,又以背身將他撞開,王陸堪堪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什麼都不用做。」
露卡在說,她知道王陸已經同意了自己的提議。
「你只要相信我就夠了。」
一絲奇妙的感覺從腦中傳來,王陸只覺得自己忽然切換到了一種旁觀者的視角。
滑步、沉肩、擰腰、沖拳。
鏖戰已久的局面忽然變得水流石出,清晰可見。
他的身形不再黏在人群的衝撞之中,而是輕而又輕地遊離於各個縫隙之間。
「相信我。」
露卡還在重複同樣的話,此刻王陸的認同更甚。
她的提醒似乎直接傳達到了身體各處,而後輕而易舉地被身體所實現。
這種感覺讓王陸像是多了一個輔助的大腦,遊刃有餘地計算着自己的動作,洞悉着敵人的動向。
快而不亂、剛而不僵、柔兒不軟。
一切的動作都由同一個大腦完成,毫無生澀之感。
他像是來自遠古的恐怖獵食者,盤旋在幾人之中,如同戲耍着自己的獵物。
熾熱的火焰此刻早已穩定下來,平穩的附着在王陸身上,再不能對他的身體造成任何損害。
但這並不意味着對敵人的傷害就此降低。
流動的火焰匯聚於王陸的手指,像是天賦所具、天衣無縫的利爪,鋒利的意味分明地傳遞到敵人的身體之上。
於是,被火焰灼黑的皮膚再度被流火劃開,猙獰的傷痕伴隨着絢麗的火焰一同誕生於世。
利爪並非單純的鋒利,也同樣帶着與生俱來的溫度。
每當利刃留下傷口,高溫就會如同附骨之蛆一樣狠狠地噬咬在血肉之上。
一道道深可見骨的疤痕不斷出現在敵人身上,王陸卻依舊像是遊走在戰場之外,片葉不能加身。
越是這樣充分舞動着自己的能力,王陸越是沉浸,他彷彿又見到了與父親捕魚的那些時光。
漁槍入水、收線、起身,一切都是如此的乾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簡單的動作卻又帶着令人沉醉的觀賞性。
至少此刻的攝影師就是這樣想的。
在無人顧及的混戰邊緣,被人遺忘的攝影師與其助手就靜靜地站在那裏。
攝影師的眼睛緊緊盯着王陸在人群中舞蹈一般的動作,臉上流露着一種名為狂熱的情緒。
變化莫測,沉穩靈動,絢麗的火焰加持之下,王陸如同一隻火之精靈。
儘管攝影師狂熱地看着一切,但沉默的助手卻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只是加快了眨眼的頻率。
隨着船員情況的不斷惡化,這曲華麗優雅的火之舞曲似乎也來到了尾聲。
圍攻王陸的船員數量已從七人變為了四人,而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短短几分鐘之內。
廚子的右腿膝蓋上有着一個空洞,帶着令人驚悚的焦痕,這是王陸的拳頭留下的。
膝蓋的上下似乎僅剩一絲皮肉連接,令他現在的行動變得極其遲緩。
不光是他,其餘三人也差不多是相似的情況。
但儘管如此,他們還是與地上那三個斷了手腳的船員一樣,不知疲倦的向王陸發起進攻。
現在,舞曲已經結束,獵食之章順勢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