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進食
王陸不動，新體也跟着待在遠處不動。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還是說新體真的以人類的語言向自己開口說話了。
通過精神連結，王陸試探着向新體問道。
「你能聽得懂我說話？」
訊息猶如石沉大海，新體對此毫無回應，只是繼續盯着王陸。
這下王陸徹底不知如何是好，這意識對話來的太過突然而且單向，自己完全沒有辦法了解到「新體」所代表意識的真實意圖。
見它咀嚼完口中的血食后再無動作，王陸索性躺平在夢境中的海面上，努力地恢復着剛剛所消耗的精神。
「...不要害怕...」
當王陸剛剛躺下身子，新體的訊息再次傳入腦中，聽起來比上一次熟練了許多。
「需...要...進食...」
在之前的訊息之上，還有了些新的內容。
「進食？」
王陸不明白它的意思，但當他抬眼看到天上不知何時出現的巨大空洞時，疑問忽然消失了。
漆黑的空洞看不出邊界，與附近暗黃色的天空顯得完全契合，讓王陸生不出任何違和感來。
巨大的缺口不再落下雨水，取而代之的是一頭頭從天而降的巨鯨。
天穹大開，巨鯨垂落。
任何看到這副景象的人都將震驚於它的魔幻與震撼，除了王陸。
眼看着巨鯨跌落海洋，而後向自己所在的方向游來，王陸只覺得一陣陣的戰慄。
一頭巨鯨尚且差點要了他的命，更何況數量如此之多的鯨群來襲。
相比於剛才獃滯的巨鯨，從天而落的鯨群顯得更加靈巧且狂暴，幾乎是轉瞬之間，鯨群就穿過重重波浪來到王陸面前。
凄厲強烈的鯨鳴，破開海面的巨尾，以及堪比軍艦強度的身體，在這隻軍艦群的集體轟擊之下，僅是鯨鳴便讓他頭疼欲裂幾近昏厥。Z.br>
重若千鈞的巨尾在驚雷般的速度下宛如石破天驚，幾乎是轉瞬間就落至王陸的上空，然而他卻毫無躲閃之力。
千鈞一髮之際，比即將落至王陸頭頂更快的是新體。
巨尾的下落在王陸眼中還勉強算是有跡可循，但新體的移動軌跡卻讓他毫無頭緒。
鬼魅一樣的出現在距離王陸最近的那頭巨鯨身邊，尖銳粗壯的牙齒輕而易舉地穿破巨鯨的皮膚，撕裂的血肉隨即灑落海面。
殺戮的盛宴就此開始！
像是陰影中的劊子手，每當王陸瞥見它的殘影，就意味着一頭巨鯨在那絞肉機般的牙齒下葬送生機。
一招斃命，見血封喉。
新體以極為恐怖的速度清空了王陸面前的海域，只留下厚厚一層的灰白殘渣與赤紅血液漂浮海上證明剛剛一切的確是真實存在過的。
王陸徒勞地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些什麼，他現在徹底理解了新體所說的進食的含義了。
當最後一頭巨鯨徹底消失在視線中，王陸的眼睛才重新看到了完整的新體。
寬厚的後背，誇張的牙齒，粗壯的尾巴，以及健全的四肢。
新體已徹底脫離了魚的範疇，轉變為全新的物種。
不同於之前所發出的精神連結，王陸終於聽見了新體真實發出的聲音。
怒吼！
仰頭衝天的新體張開大嘴，對着黑洞的方向吼叫。
咆哮聲像是牽動天穹，令天上的空洞再次擴大範圍，停歇一時的巨洞繼續了它的工作。
隨着巨鯨的再次出現，王陸明白新一輪的進食開始了。
知道新體會主動獵殺掉進入自己夢境的外來物，王陸就此放下心來，安靜地看着新體進行殺戮。
不知道為何，王陸有一種預感，當今晚的進食結束，新體會有些變化，而自己的能力也會有新的提升。
很快，第二輪的獵殺活動結束，王陸也差不多從虛弱中恢復過來。
新體再次向天怒吼，巨鯨也連鎖般在吼聲過後出現。
看着新一輪的鯨群襲來，王陸選中一條距離新體較遠的巨鯨，而後沖了上去。
新體能從中得到好處，自己說不定也可以，再不濟熟悉能力也是好的。
抱着這樣的心思，王陸向著近在咫尺的巨物出手。
與此同時的白船上，在王陸看不到的地方，一雙眼睛悄然睜開。
白船依舊跟在巨鯨的身後，此時的巨鯨像是發瘋一樣的發出鯨鳴，不斷地用身體攪動海面，一時間海上波濤四起。
比之前更加凄厲的鯨鳴幾乎將四周淹沒，白船上的眾人自然察覺到了這頭巨物的不對勁。
當姜紅束從船艙來到甲板上時，她發現陸七早已來到這裏。
陸七的目光似乎正凝視着前方翻騰的巨鯨，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在他的身邊，王陸依舊躺在躺椅上睡得正香。
看到王陸，姜紅束不由皺了皺眉毛，這倒不是說自己不想見到他，而是單純地感到奇怪。
自己睡在船內的艙室內依舊被頻繁的鯨鳴吵醒，而躺在室外的王陸卻依舊保持着酣睡的狀態，很難不令人感到疑惑。
「你知道鯨魚在什麼情況下才會發出鳴叫嗎？」
陸七突然開口，將她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略一思考，姜紅束開口回答道。
「辨別方向，或者是恐懼。」
「那你覺得現在是屬於哪種情況？」
沒等姜紅束回答，陸七又自顧自地繼續接上自己的問題。
「已經生長到這個程度，這片海域還有什麼值得它害怕呢？」
鯨鳴一聲高過一聲，像是證明陸七的說法，其中帶有的恐懼意味越發強烈。
姜紅束沒再說話，而是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王陸身上。
即使清醒着站在甲板上，姜紅束依舊有一種刺痛的感覺，而她注視下的王陸甚至連呼吸都沒有變過。
「你很擔心他？」
突然冒出來的陸七再次打斷了姜紅束的注意力，與之前對着王陸時如出一轍的笑容出現臉上。
平靜地收回視線，姜紅束用冷淡的態度抵制住了陸七的挑逗。
「以我的視角來看，他倒是沒什麼異常，只是睡熟了過去，也許漁民都這樣？」
姜紅束盯着陸七的眼睛，她不相信自己都能察覺到不對勁的事情，陸七會觀察不到。
注意到姜紅束懷疑的眼神，陸七笑容不變。
一聲響指，輕飄飄的一陣風過，甲板上只剩下姜紅束與王陸。
陸七走後，姜紅束也選擇不再多留，最後看一眼蜷曲在躺椅上的王陸，她也向艙室內走去。
而甲板上所發生的一切，王陸都無從得知，此時他正忙着對着鯨群中的某一頭巨鯨發起攻擊。
熟練地躲閃着鯨魚甩起的巨尾，王陸謹慎小心地應對着眼前這頭巨物的所有攻擊。
身體上的火光不再大規模地籠罩全身，而是僅僅讓雙手覆蓋一層明亮的光焰。
屢次不中的攻擊令巨鯨越發狂躁，狂暴的翻動身下的海浪，試圖對王陸造成影響。
而這也給王陸機會，在其浮出海面的一個間隙，王陸精確而迅速地將雙手插入它的眼睛。
火光乍現，巨鯨旋即爆裂開來。
一旁等候依舊的新體迅速銜住一塊塊碎裂開來的血肉，將其消滅於腹中。
對局結束的王陸喘着粗氣，緊繃的身體慢慢舒緩下來，恢復着剛剛劇烈消耗的體力。
相較於第一次殺死巨鯨，他已經有了十足的經驗，不必再向之前那樣狼狽。
看着正大塊朵頤的新體，王陸表情有些幽怨的意味。
他也嘗試過像新體一樣將血肉吞入腹中，然而除了引得新體在一側嗚咽不滿以外毫無效果。
新體吞下一塊塊血肉后立刻能取得顯著效果，而自己只能反覆體會從廝殺中得來的一點點經驗。
明明自己才是夢境的主人，「租客」能吃的東西自己才無福消受，這讓他感到十分不滿。
一旁的新體像是注意到了王陸的視線正盯着自己，立刻將正咀嚼的血肉一口吞入腹中，而後迅速潛入水中，只留一雙眼睛還看向這邊。
王陸收回視線一時無語，這狗租戶還怕自己搶它東西。
天上的空洞依然存在，王陸猜測新體還打算繼續狩獵鯨群。
然而當他再次看向新體時，卻發現它並沒有要重複吼叫的意思，而是靜靜盯着天穹，像是在等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