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鐵律

「混賬！」

何玉清從窗外收回了目光。

深思熟慮之後，他已經動了殺心。

如果沒有十成十的把握，讓何道寧勝過葉凌風，那麼這一戰不打也罷。

取消約戰是不可能的，畢竟話早就已經放出去了。

不過，若是對手意外身亡了……

何玉清撫摸着下巴。

「不行的……」

在他的身後，薛淑賢聽完了何玉清的吩咐，幾乎想也不想的就搖頭拒絕了。

「什麼？！」

何玉清簡直不敢相信，薛淑賢竟然敢質疑他的決定。

薛淑賢見狀，嚇了一跳，趕緊站起身來解釋道：「如果之前想殺葉凌風，當然是可以的，只是現在來不及了。」

「為什麼？」

何玉清沉聲問道。

「剛傳來的最新消息，葉凌風戰勝郜雲這事，已經引起了武道聯盟幾位大佬的關注，現在連盟主都對他刮目相看，青睞有加。」

「現在的葉凌風，簡直就像是站在舞台上的閃光里，根本沒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刺殺他。」

「就算我能找到人動手，這麼個風頭正勁的武者死了，不說別人，就是那個何詩雅，也一定會天涯海角的追查兇手，遲早會查到咱們頭上來。」

「到時候，何道寧的名聲，何家的名聲……」

薛淑賢沒有再說下去。

她的意思已經表達的非常清楚了。

何玉清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

他在生氣，卻不是生氣薛淑賢的抗命，而是他意識到，薛淑賢所考慮的，是正確的。

「看來，我必須去和老太爺商量一下了。」

最後，何玉清幽幽的嘆了口氣，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薛淑賢留在房間中，欠身恭送他離開。

何家很大，何家老太爺卻沒有住在主屋中。他嫌主屋人來人往，客人絡繹不絕，過於繁雜吵鬧，便將旁邊的一處別院作為了自己的私宅。

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去打擾何家老太爺。

這是何家上下皆知的一條鐵律。

儘管已經人到中年，但何玉清站在何家老太爺居住的別院前，等着老管家前去通報的以後，心情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緊張並忐忑不安。

「玉清少爺，您請進，老爺裏面等您！」

不多一會兒，老管家走出來，他還像幾十年前那樣稱呼着何玉清，並打開別院的院子門，請何玉清入內。

「話說簡短點，不要耽誤我午休。」

何家老太爺，何瀧，端坐在太師椅上喝茶，看見何玉清進門，開口就說道。聲如洪鐘，中氣十足。

何瀧與何詩雅的爺爺，何老爺子，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所以長相也有幾分相似，只是更加老態龍鍾一些。

他的眼皮耷拉着，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只是一位很尋常的處於垂暮之年的老大爺。

只有在他眼皮微抬的時候，才能從那精光四射的眼眸深處，看出此人的威猛與睥睨。

何玉清不敢耽擱，很快的把事情的緣由向何家老太爺學說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葉凌風，不能留？」

何家老太爺一直閉着眼睛在聽，等到何玉清說完之後，他又安靜的思考了許久，才緩緩的開口問道。

「是的。」

何玉清趕緊回答道。

「玉清啊，你是我最看好的兒子之一，你有能力，也有計謀，以你的行事作風，是不該讓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的。」

何家老太爺看着何玉清，緩緩地說道。

何玉清低下了頭去。

在何家老太爺的面前，他就像是一個不懂事的孩童一般，滿臉都是不安。

「我相信你有分寸，所以按你所想的去做吧！不過，有一點你要記住，武道聯盟，不到萬不得已，一定不能得罪。」

何家老太爺很快給他指出了一條明路。

何玉清的腦袋刷的抬起來了。

他這次過來，就是探一下何家老太爺的底，看能允許他做到什麼地步。

不能得罪武道聯盟，也就是說，不能堂而皇之的除掉葉凌風，暗殺這條路只怕也走不通，至於製造意外死亡，想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何老爺子所指出的「明路」，恰恰是何玉清最不想看到的。

「這事就這麼說了，你走吧，我要午休了。」

何老爺子卻沒有要改變主意的意思，衝著何玉清擺了擺手，轉身走去了屏風后。

「玉清少爺。」

老管家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何玉清的身後。

他低眉順眼的垂首矗立着，等待着送客。

何玉清知道，這就沒什麼商量的餘地了。

他皺着眉頭走回了他的書房。

一直等待着的薛淑賢，趕緊迎了上來。

「老太爺怎麼指示？」

她緊張又迫不及待的問道。

何玉清嘆息了一聲，沒有說話，薛淑賢眼中的期待暗淡下去了。

「……就算不能明目張胆的殺了他，想除掉他，還有其他的辦法！」

最後，她咬着一口白玉碎牙，恨恨的說道。

京城，另一個武道世家，雷家。

仿古的四合院，中間是一座涼亭。

涼亭的一面是一方池塘，數十條金龍魚悠閑擺尾。另一邊是一顆千年古樹，枝椏茂密，遮天蔽日。

一個侍女走到了涼亭中。

「雷彥少爺，您又殺貓兒取樂了，這要是讓老夫人知道了……」

那侍女看了一眼涼亭外地面上一隻橫屍的幼貓屍體，嘆了口氣抬起頭，習以為常的說道。

古樹寬大的樹枝上，躺着一個青年，翹着二郎腿，一隻手臂順勢垂下，鮮血正順着手指滴滴嗒嗒。

「那就別讓她知道不就好了？」

雷彥慵懶的回應道。

他看都沒看樹下的死貓一樣，而是目光空洞的仰面盯着上方，從交錯的樹葉中，能看見小片小片斑駁的天空。

「我這就收拾好。」

侍女拿起旁邊的簸箕和掃帚。

「動作快點，然後再幫我弄一隻過來。」

在她的頭頂上，雷彥冷漠的聲音傳來。

侍女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還要幼貓嗎？」

她小心的問道。

「什麼都可以，只要是活物。」

雷彥的視線，已經不再盯着天空了，而是舉起來那隻染血的手，放在眼前仔細的打量着。

一滴血落在他的嘴角。

雷彥忽然笑了笑。

「那我再去買只小狗來……」

侍女的聲音有些不忍。

她正說著話，話音突然和手裏的動作一起頓住了。

她猛然抬頭，看向頭頂的雷彥。

果然，那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正是來自於雷彥死死盯着她的眼神。

「……雷彥少爺，我，我還不想死……」

她結結巴巴的說道，將手中的掃帚和簸箕都慌亂地扔到了一旁，整個人四肢着地，伏在了地面上。

死貓就在她的身邊，空洞無神的眼孔正盯着她。

侍女只覺得自己全身都在冒冷汗。

她根本不甘抬起頭來和雷彥對視——就像沒人敢與死神對視一樣。

「靈兒，生還是死，不是你能決定的事，我早就該殺了你了，只是……」

雷彥淡淡的說著，卻沒有說完。

侍女靈兒不敢說話，不敢抬頭，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

她安靜又忐忑的等待着。

不知道等來的是死亡還是仁慈。

「算了，你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消息告訴我？」

最後，雷彥的話，讓靈兒終於鬆了一口氣。

顯然，她又一次撿回了一條命。

「是關於葉凌風的消息……」

靈兒從地上麻利的爬了起來，從口袋中掏出手機，高高的遞了上去。

「這人最近很熱門啊！」

雷彥顯然也聽說過葉凌風的名號，他垂下手，夾走了靈兒的手機，翻閱着裏面的資料。

「這是？」

他停留在一張照片上，饒有興趣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