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崩潰
不知過了多久,公交車在某站停住,上來了一個男人,賀忱仍然杵在原地沒動,關素綰一直看着窗外。
安靜一會兒,她忽然開口:「賀忱,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就回答是或者不是,其他的什麼也別說。」
「你問。」賀忱扯了一下她的袖子,被打回去了。
就像是定生死一樣,關素綰轉頭,認真地盯着他,「你現在和辜錦是不是男女朋友關係?」無論他有多少解釋,多少無理有理的解釋,只要他有了女朋友,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去沾染他一星半點。
賀忱也盯着她,像有很多話要解釋,嘴裏卻只緩緩吐出一個字。
「是。」
一陣悲憤直衝腦頂,關素綰險些連坐也坐不穩,即使做好了心理預設,他簡單的這一個字居然都能讓她瞬間破防。
表情僵了持續三秒,像被冰川凍住一般,她轉頭看向窗外,眼神虛焦,找不到定點處。
「你在擔心什麼嗎賀忱?」她語氣平淡,心臟的刺痛未曾消退半分,「我這個人拿得起放得下,我是喜歡過你,但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喜歡過,賀忱突然被這三個字激到了。
他長眸微眯,帽檐遮下的陰影愈加冰寒,一字一頓地把她的話重複一遍:「喜歡過。」
話音一落,他就眼睜睜地看着剛上車的那個男人走到他們的座位前面,將熱奶茶遞給關素綰,儼然一副關心的模樣。
「綰綰,我自己做的奶茶,有點熱,等會兒再喝。」應淮序微微一笑。
關素綰溫柔一笑:「謝謝。」笑容中有點感激,似乎在感謝他的如約而至。
應淮序不動聲色地朝她眨了眨眼。
賀忱看了眼全副武裝地穿着藍色運動服的應淮序,又看了眼穿着同款粉色情侶裝的關素綰。
他忽然輕笑了聲,眼角垂着,笑意涼透心底,「你真厲害啊關素綰。」
關素綰也笑。
「彼此彼此。」
-
檢票的隊列是單行隊,關素綰走在最後面,一切流程都很正常,直到檢票后要上南嵐嶺時,出了些問題。
與君山的南嵐嶺限流,登到最高站台即最佳觀日點的控制人數為180人,其他人會被滯留在星月亭處,只有南嵐嶺的人下來一個、星月亭的人才可以上去一個。
她剛好就是第1個。
關遲晉賀忱他們都順利上去了,這是單行隊列,檢票過後就不能往回走,所以他們也下不來。
關素綰沒辦法,只好先示意他們先上去:「你們先上去,我一個人可以。」
應淮序有些無奈地揮了揮手,「後悔邀請我了吧?」沒有他,她就可以上去了。
關素綰聳聳肩,盡量表現得輕鬆:「命里有時終須有。」中文網
命里無時莫強求。
賀忱神色一頓。
幾人背對着她逐漸遠離,關素綰注意到辜錦挽着賀忱的手,賀忱的表情被樹蔭遮去大半,看不太清。
她從未有一刻這麼厭惡自己的超高清視力。
「哎哎哎小姑娘別哭啊,這怎麼還流眼淚呢?」
後面的是個旅遊大部隊,都是戴着紅色帽子和拿着個小紅旗的叔叔阿姨,都聞聲朝這邊看來。
關素綰更加低下頭,假裝自己在看手機,兩側頭髮遮住自己的臉頰。
她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水逆了,怎麼什麼壞事都被她碰上。她以為自己和賀忱有可能的時候,突然發現他有了個女朋友;她以為可以爬山緩解情緒的時候,突然就他媽的那麼巧的卡在她這個人這裏。
這麼多人,幾百個人,偏偏就他媽的卡在她這裏。
眼淚轉在眼眶裏,熱熱的。
旁邊戴着紅色帽子的阿姨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孩子,沒事兒啊,這裏照樣看得到日出的呀。」
旁人附和:「是呀可以和我們打個撲克,沒關係的孩子。」
「你有沒有朋友呀,聯繫一下你朋友。」
「這有什麼好哭的,沒早起也怪不得別人。現在年輕人也太脆弱了點,屁大點事兒就哭。」關素綰身後四十多歲的大叔嗤道,「這種人就是心理素質不行,什麼大事兒都幹不成。」
那個阿姨反駁道:「話不能這麼說的呀,人人都有不開心的時候,人家哭一下有什麼的啦,又沒像你旁邊這個十歲的孩子一樣,在車上吵得大家都睡不着,跟嚎喪一樣。」
大叔羞惱:「你......」
關素綰眨了眨眼睛,讓眼淚風乾得不那麼明顯,和阿姨道謝后拐彎返回。
「孩子你不排隊了呀?萬一上面有人下來呢?下一個就是你了呀。」
哪能這麼巧,關素綰回頭:「謝謝阿姨,我等不......。」
話未說完,她就眼睜睜地看着從南嵐嶺上走下來一個人。
關素綰走了,就變成了大叔是第一位。他一改羞惱,得意洋洋地看了眼紅帽子阿姨,又朝關素綰幸災樂禍地揮了揮手:「謝謝你了年輕人。」
然後喜滋滋地上去了。
「......」
阿姨嘆了口氣,遺憾又可憐道:「我就讓你再等一會兒嘛姑娘。」
「......」
來到便利店后,她向老闆要了一瓶礦泉水,這個爬山的地點是出了名的信號不好,統一都是用現金支付,可現金都在關遲晉的包里,她的衣兜里只有五塊錢。
她心情不好,聲音也跟着小了很多:「老闆,請問礦泉水多少錢?」
老闆正坐着打王者,似乎是逆風局打得不好,他煩躁地猛拍了一下旁邊的價格板,語氣也跟着不耐煩,聲音特別大:「自己不會看嗎?!」
關素綰嚇得全身一抖。
「......」
下一秒,在老闆驚悚的目光下,女生的眼淚跟瀑布一樣,突然一泄如注,嘩啦啦地往下流:「為什麼......為什麼這麼貴?!」
聲音很大,旁邊的人都看了過來。
老闆杵在原地,被嚇得一臉懵逼,打着王者榮耀的手都定在屏幕上了。
關素綰緊捏着手裏的五塊錢,防蚊衣鬆鬆垮垮地掉在她的肩膀兩側,頭髮凌亂:「為什麼一瓶礦泉水你們要賣六塊錢?五塊錢不行嗎,中國很缺水嗎?為什麼要賣六塊錢?外面兩塊五,你們為什麼要賣六塊錢?我只有五塊錢,你們賣六塊。是不是我只有四塊錢的時候你們就賣五塊了,就是一定要跟我差一點點是吧......」
為什麼什麼東西都要和她作對,為什麼她要答應來爬山,她舉着五塊錢哭得厲害,越想越心痛,說到後面甚至心痛到無聲抽泣,眼淚跟不要錢似的拚命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