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合歡宗說是位於蒼翠山中,但入口卻是在水裏,幾人在湖中潛遊了很長的距離,在那幾位少女的帶領下,終於見得水面微光,出得水來,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白玉長階,原來這湖竟直接通向合歡宗正殿,由宗主親自守宗門。
“這設計倒是巧妙。”許疏樓贊道。
為首的少女對她嫣然一笑:“既然身懷寶藏,自然要防着旁人來搶。”
許疏樓明白她的意思,合歡宗的功法,可以用來雙修,也可以用來單方面採補。且採補比雙修進境要快上許多倍,若落到有心人手裏,不知要禍害了多少無辜少男少女去。
這種功法確實有很多人覬覦,連門下弟子不經過考驗也不會輕易傳授。
世人只道貌美便是合歡宗的敲門磚,卻不知她們收徒才最是要考驗心性的。
因此,當合歡宗主問起“不知許姑娘有沒有興趣入我門下”時,許疏樓頗有兩分受寵若驚。
“宗主說笑了。”
合歡宗主便笑了起來,許疏樓看不出她的年紀,只覺得這一笑妖嬈嫵媚里又包含兩分少女般的純真無邪,讓人移不開視線。
許疏樓便也沒有移開視線,她一向喜歡欣賞美麗的人事物。
“你在盯着我看,”宗主指出,“我好看嗎?”
“宗主美貌,乃我生平僅見。”
合歡宗主又吃吃地笑了起來:“這話要是從臭男人口中說出,我定要斷他一條舌頭的。”
許疏樓苦笑:“那我是該慎言,保護好自己僅有的這條舌頭了。”
宗主支頦看她,這個簡單的動作由她做來都是風情萬種:“知道我為何請你們來嗎?”
“宗主想與我們合作,誅滅那害人的邪魔。”
“我最喜歡知情識趣的人,”宗主點了點頭,“合歡宗雖然不怕那些百姓,但終歸有些麻煩。”
許疏樓明白,現在合歡宗在修真界的地位十分尷尬,名門正派不齒她們,生怕門下弟子受了她們的勾引;邪魔外道又覬覦她們,想要她們的功法,也想要她們的人。偏偏宗主又不敢把這雙修功法亂傳,門下大部分弟子只練些修真界基礎功法,導致宗里可用之人並不多。
尤其前段時日她們又和名門正派玄武樓鬧了齟齬,玄武樓主揚言要剷除合歡宗,為修界除害。
如今這樁案子又發生在她們的地盤附近,宗主急需與某個名門正派合作拿下這隻邪魔,是為揚名,也為震懾。
“請宗主容我考慮一二。”
“我明白,以合歡宗的處境,姑娘自然要慎重,”宗主喚了人,“帶許姑娘一行去客舍休息。”
“娘親!”許疏樓踏出門檻時,一個跑過來的小姑娘差點撞到她身上。
這姑娘看起來正值金釵之年,生得粉雕玉琢,小小年紀,便能看出將來必然是位風華絕代的美人。
小姑娘站定,一雙妙目看着許疏樓:“你是何人?”
許疏樓笑了笑:“我是你娘親的客人。”
“阿浮,怎麼還是這麼莽莽撞撞的?”宗主招呼她,“快向許姑娘賠聲不是。”
阿浮,許疏樓夢境中,將來會傾國傾城的洛浮生。
許疏樓難免駐足片刻,回首看了一眼那小姑娘跑向娘親的背影。
話本中,合歡宗出現得很晚,至少不是在尋魔這一節出場的。也許話本中,她們也曾暗中觀察,只是凌霄門和無塵島兩撥人都沒能符合她們的標準,也許她們找上過凌霄門人,只是最終被拒絕了。
總之,許疏樓的夢境中,合歡宗只是作為洛浮生的背景被提起過一句——合歡宗門人被屠戮殆盡后,宗女洛浮生出逃,為隱有正道魁首之勢的凌霄門大弟子陸北辰所救。
洛浮生將從宗中帶出的珍稀法寶和功法盡數付與,換陸北辰幫她復仇。最後卻在陸北辰的說和下,以大局為重,不得不與仇家玄武樓中人握手言和,後來更與玄武樓樓主之女於同一日被陸北辰納進了門。
在許疏樓的夢境裏,這個人物分量很輕,並未佔據很多篇幅,似乎只是恰到好處地出場給陸北辰送上一份他正急需的法寶,用她傾國傾城的外表給陸北辰增添了一抹光彩,又用她合歡門妖女的身份來展示了陸北辰海納百川的胸懷。
無人在意她的仇,她的恨,她的所思所想,她是否心有不甘。
許疏樓收回漫無邊際的思緒,隨着提燈的少女離開正殿,無塵島其他人正在此處等她。白柔霜一見她便迎了上來:“師姐,宗主和你說什麼了?”
許疏樓言簡意賅:“宗主意欲與我們合作誅魔。”
宋平與她對視一眼,給出了一個中規中矩的回答:“沒有必要。”
的確,對無塵島一行而言,沒有合作的必要。
急需這次合作的人,是合歡宗的宗主。
引路的少女恍若未聞,安安靜靜地引路。
遠處有幾位面貌平凡的婦人,手裏捧着洗衣的木盆,說笑着從遠處經過。
自踏足此處以來,眾人所見女子,皆是仙姿玉貌,此時乍然一見,仿若突然從仙境回到了人間。
許疏樓輕聲道:“原來合歡宗里還有凡人。”
執燈的少女這才輕嘆:“都是些可憐人,宗主心善,收留了她們。”
“……”
少女又繼續道:“其實我們其他人也一樣,哪怕是現在,我們若能尋到更好的去處,宗主也不攔我們。”
大概是宋平那句“沒有必要”被她聽了去,她想幫忙做一做說客。
白柔霜微怔,正要說些什麼,卻聽那少女道:“到了。”
到了客舍,便有女子奉上衣物供眾人更換。
白柔霜撫摸中手裏的衣料,這料子有些奇異,披着月華流光,散着五色煙霞。
“這便是合歡宗很有名的那種霓裳羽衣嗎?”許疏樓手中也拿着一件,“溢彩流光,四季不寒,還有防禦功能,宗主實在是客氣了。”
少女們笑着躬身退下,留一行人獨處。
白柔霜拿着手裏的衣服,愛不釋手。
季慈戳了戳師姐:“我們要不要告訴小師妹,這衣服料子其實是用五彩蜈蚣的皮製成的?”
許疏樓看着白柔霜已經把那衣服貼在臉上蹭了又蹭還感嘆着好柔軟,搖了搖頭:“咱們還是閉嘴吧。”
眾人沒急着回房休息,而是聚在許疏樓的房間:“師姐,你心中是何章程?”
許疏樓不答反問:“你們可聽說過玄武樓與合歡宗有何齟齬?”
宋平點了點頭:“玄武樓樓主之子偶遇合歡宗門人被邪修欺辱,挺身而出,被那邪修打得筋脈皆斷,成了個廢人。他父親覺得兒子是被妖女勾引挑唆了去,便記恨上了合歡宗。他是個好人,可惜他老子不怎麼拎得清。”
“倒也是無妄之災。”許疏樓嘆息。
“說是這樣說,”江顏微哂,“但我小道消息聽說這兒子是玄武樓主前妻所生,自小他都沒怎麼管過,怕不是拿個借口做攻打的筏子,衝著合歡宗的東西去的。”
宋平是端方君子,不亂作猜測,只問道:“師姐有何打算?”
“冤家宜解不宜結,待此間事了,我少不得要去玄武樓走一趟了。”
“我們若與合歡宗聯合誅魔,玄武樓怕是要連師姐你也一起記恨了。”
許疏樓眨了眨眼:“他們若找我尋仇,大概還要排隊,畢竟也不是第一個記恨我的門派了。”
“師姐脾氣那麼好,一定是那些門派的錯。”白柔霜非常武斷,許疏樓十分心虛地看她一眼,只覺得若師妹是凡間的官,這般斷案,怕不知要斷出多少冤假錯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