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翟松月陪了他一會兒,中途她起床處理了些工作。
拿着手機站在樓道旁,江麟剛好上樓,臉色不大好看。
袖中的手指絞在一起。
翟松月看見他了,沖他笑笑,很溫柔的一張臉,很溫柔的笑。
她給人的感覺就如同四月里的微風,恰到好處的舒適。
江麟對她很有好感,並且他也不是喜歡爆粗口的人。
他的乖順是骨子裏自然流露的。
可想到江栩。
他突然顫唞的厲害,唇色也淡淡發白。
他正看着他。
他垂下眼,小心翼翼去握她的手:“姐姐,別人的想法其實不必太在意的,他高不高興,又有什麼關係呢。”
江栩紅着臉,靠在她肩上,那幾聲姐姐叫的,聲音婉轉,如黃鸝鳴聲,又似繾綣私語。
——
裴藺找了江栩好幾次,約他出去打球,這人每次都回一句“改天”
裴藺可算是理解了什麼叫孤獨。
他淡笑着鬆了松領帶:“那群人身上的味道太難聞了。”
江麟想搖頭,想告訴她,他不想罵她的。
他此刻的乖巧在江麟的襯托下,越發難得。
他看見了站在翟松月身後,眉眼含笑,抬手點煙的江栩。
裴藺剛想問他要不要溜出去單獨開個台。
江栩端起酒杯,心不在焉地淺抿了一口:“一群人惺惺作態,無聊又噁心。”
幼兒園開始,被別人碰過的東西,不管再喜歡,再昂貴,他都能不眨眼的扔掉。
翟松月搖頭,笑容幾分無奈:“可能是我哪裏疏忽了,惹得他不高興也沒注意到。”
裴藺背靠理石檯面,看着大廳里推杯換盞的那些人,嘆了句無聊。
翟松月笑容寵溺,抬手在他臉上輕撫過。
和江栩再碰到那天,是在一個世伯的壽誕上。
愣怔過後,是淡淡疑惑,翟松月沒有責怪他的辱罵,而是好脾氣且有耐心的詢問:“是不是我的疏忽讓你不高興了?”
江栩掐了煙,神態無辜的走過來:“姐姐,你沒事吧?”
內里只剩一件白襯衣,下擺銜在西褲中,黑色皮帶圈住窄腰。
卻見江栩正好低頭看起了手機。
裴藺疑惑他這個行為。
一前一後的對比,似乎更加強烈。
江麟頓時被嚇的大氣不敢出一下,當著翟松月的面朝著地上狠狠啐了口口水,然後轉身離開。
江栩這人十足一個變態,無非是演技好。自己居然風評還不如他。
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問起時,他也只是笑着回一句:“髒了。”
翟松月微微愣住。
人高腿長,人群之中,總有人朝他靠攏。
江栩自己往外套上澆了酒,尋了個由頭把衣服脫了給扔掉。
他緊抿了唇,面色卻強忍鎮定。
他哥整天只知道圍着他女朋友轉,江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裴藺聽完后也不意外,這人從小就這樣,在某些方面稱得上一句怪異。
他應付得遊刃有餘,偶爾舉起手中酒杯與人碰碰,笑容輕慢謙遜。
他的風評是小輩中最好的,尤其是和裴藺比起來。
等他好不容易應付完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了,裴藺才過去。
裴藺這個為數不多的知情人覺得心裏憋屈。
等他再抬頭時,臉上已經佈滿潮紅,“姐姐有我就夠了,不管姐姐做什麼,我都會高興。只要是姐姐,只要姐姐高興。”
江栩一身黑色西裝,少年蓬勃朝氣之中,幾分着裝帶來的穩重禁慾。
可是。
別人是潔癖,他這種估計屬於心理變態。
靠近和他說話時,連他身上也沾染些許。
那幾句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從他口中罵出。
剛才還寡冷的眼神,此時泛着光亮,唇角銜一抹笑。
他重新端起酒杯,飲盡之後又拿了一杯。
裴藺看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問他:“你這麼喝不怕喝醉?”
他晃了晃酒杯,似笑非笑地開口:“我不喝醉,怎麼給別人機會呢。”
裴藺不解:“啥?”
他笑着靠近他:“還記得那個小啞巴嗎?”
裴藺愣了好一會才想起來:“林琅的朋友?”
好像突然想明白什麼,裴藺一臉震驚:“你居然真的?”
江栩但笑不語。
裴藺沒忍住,爆了句粗:“你他媽還是人嗎,那個姐姐都那樣了,你還欺負人家。”
江栩無辜攤手:“那我也才十九。她拿走我的一血,到底是誰吃虧?”
裴藺聽完他的話,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江栩離開前摸了摸他的頭,語重心長的勸他,要適當的長長腦子。
直到人走遠了他才反應過來,這人再罵他沒腦子。
靠。
——
翟松月今天在家上網課,她是一個人住,這裏的房價不算便宜,卻也不貴。
她從高中起就沒朝家裏伸手要過錢了,基本都是自己做兼職或者靠獎學金。
前段時間她的畫作被賣出高價,那筆錢她也沒怎麼動,而是存進了一張卡里。
她確實沒有花錢的地方。
眼神落在電腦屏幕中,思緒卻稍稍飄遠。
她看向房間角落裏的盒子,白金色的外包裝,裏面裝了一雙鞋。
高跟鞋。
她前天特地去買的,想要送給林琅,當作她的入職禮物。
門鈴被按響,她好奇起身,不知道這個點是誰會過來。
她起身走到門口,打開可視門鈴的屏幕。
看清屏幕里的人影后,她微微一愣。
江栩明顯是喝醉了,走路都搖搖晃晃,半邊身子靠着牆才勉強站穩。
她忙將門打開。
屋內的光亮和淡淡香氣一起瀉出,江栩微微眯了眯眼,待適應了光亮之後才抬眸。
那雙好看的眼睛攢出笑意來:“姐姐。”
翟松月過去扶他,他順勢靠在她懷裏,嘴裏含糊不清的哼哼:“姐姐,好難受。”
翟松月扶着他進到裏面,讓他在沙發上坐下,給他倒了杯熱水。
看着他喝完后,她進到廚房,給他煮了一碗醒酒茶。
江栩乖巧坐在沙發上,拿着碗,小口小口喝着。
他的睫毛很長,混血感在他的上半張臉最明顯。
垂眸時,濃密的睫毛散落一圈陰影。
他喝完了,還邀功一般的把空碗遞給她看。
翟松月笑了笑,問他怎麼喝了這麼多。
他委屈巴巴的說他不常喝酒的,今天是伯伯的壽誕,過來和他敬酒的人太多了。
他靠在翟松月的肩膀上,喝醉之後話也明顯變多:“我是小輩,他們給我敬酒我也沒辦法拒絕。”
翟松月嘆氣,抬手摸了摸他的頭。
江栩哼唧幾聲,說腿好疼,勒得疼。
翟松月疑惑:“勒得疼?”
她帶着他的手隔着西褲去摸,大腿中間那裏有一圈硬質的東西。
“是襯衫夾。”他又靠回她肩上,“這種場合,我的一言一行都被注視着,更別說著裝了。我要是做的不夠好,就會給我家裏人丟臉。”
翟松月是畫畫的,對於人體構造和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她都還算了解。
領帶夾這種,她並不陌生。
用來固定襯衫,防止襯衫滑落以及褶皺的東西。
一般是由幾根細皮帶做成,金屬卡扣扣住襯衫下擺,腿環捆綁在大腿上固定。
短期還好,戴的時間長了確實會難受。
翟松月問他,要不先把它摘了,反正現在也沒人看到。
他搖了搖頭,虛弱到話都說不完整:“沒事的,待會再弄,我頭太暈了。”
這怎麼行,都難受成這樣了。
翟松月想了想,詢問他的意見:“我幫你脫了吧,一直戴着會難受的。”
他睜開眼,被酒精浸到微紅的眼底,清晰倒映出她的臉。
才十九歲,眉眼乾淨,靈魂也是乾淨的。
如同一朵純凈的茉莉。
“會不會太麻煩姐姐了。”
翟松月輕笑,怎麼會。
江栩身子往後,方便她進行下一步,翟松月的手才剛伸過去,遲疑了會。
“褲子還是你自己來吧。”
他一愣,然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忘記這個了。”
他解開皮帶,將褲子脫了。
裏面倒是看不見什麼,襯衫被襯衫夾綁着,該遮的地方都遮住了。
應該是常年運動的身材,腿部肌肉勁韌,體脂率低,隱約還能瞧見冷白皮膚之下的筋脈,此時隨着他的呼吸起伏在輕微跳動。
每一處線條都迸發著性張力。
這才是最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顯肉。
平時看着清雅修長,想不到。
性格還是男孩子,身體卻已經長成了男人。
腿環不好解,得先把系在上面的綁帶給解開。
箍得太緊,都勒出一圈紅痕來了,難怪他說難受。
翟松月想用自己的手隔開,讓他沒那麼難受。
還沒碰到,他就往後退了一下。
她疑惑抬眸。
後者卻先移開臉,不去看她。
只是泛紅的耳朵在無聲述說他的羞意。
以為弄疼他了,翟松月帶着歉疚剛要將手拔出,他小聲解釋說:“和姐姐沒關係,是我……太容易害羞了。”
翟松月愣了愣,想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后,淡淡笑開了。
——那你忍一下,馬上就好了。
她將環扣解開,又握住他的腳踝,將腿環輕輕往下拉。
江栩捂住嘴,努力控制住,只是身子的輕顫還是讓他的偽裝無處可藏。
最終腿環虛掛在他腳踝上。
這場對他來說,如同煎熬一般的對待,終於徹底劃上句號。
翟松月拿來藥膏給他塗在傷處。
下次就別用這個了,哪怕有褶皺也沒關係的。
江栩點頭,目光落在她給自己上藥的手上。
修長的,白皙的。
“姐姐的手真好看。”
她笑了笑,和他道謝,謝謝他的誇讚。
圓潤玉白的手指,指甲修剪的異常乾淨,甚至連指甲油都沒有塗。
還以為女孩子都熱衷於將自己的手指弄的五顏六色。
翟松月起身放下藥膏,問他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江栩這還是第一次來她家,他有點為難:“不過我有點認床,我可以睡姐姐的床嗎。”
她沒有立刻回答,行還是不行,而是看着他。
江栩解釋說:“姐姐的床上有姐姐的味道,我聞着更習慣一些。”
原來是這樣,她笑着點頭。
“嗯。”
將他帶到自己的房間,江栩走了兩步就往前踉蹌。
翟松月過去扶他,卻也被江栩帶着倒在床上。
床鋪很軟,她往下陷了陷。
他和她道歉,說對不起,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你摔倒了。
他劇烈起伏的胸口,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寵溺笑着,搖頭。
沒關係。
他還是不起來。
一聲一聲軟着喊她姐姐。
那天晚上,在他紅着臉上前時,她並沒有推開他。
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翟松月的手機一直在響。
江栩不滿被打斷,隨手拿着手機想要扔了,被翟松月伸手拿了過來。
她看清上面的名字,迫不及待的從江栩身下離開,拿着手機去遠處接通。
過了一會,她又急忙進來,拿着衣服穿好。
江栩過去攔她:“你現在是想把我一個人扔在家裏?”
她臉上滿是擔憂,和他道歉:“林琅喝多了,我得去接他。”
林琅,林琅,又是林琅。
“她喝醉了有裴清術,輪得到你去接她?而且你現在干我干到一半去找別人,你覺得合適嗎?”
翟松月很着急,也沒空和他解釋,和他道完歉之後就匆忙離開了。
那麼愛乾淨的一個人,連澡都來不及洗,隨意裹上外套就出門。
江栩光着身體,氣到把房間裏的東西都給砸了。
操。
裴藺陪着林琅坐在便利店門口,他也沒想到她酒量差到這個程度上,幾瓶啤酒就把給她干倒了。
關鍵是他還不敢和他哥說,要是讓他哥知道,自己的女朋友被自己灌醉,那他就別想活了。
思來想去最後只能給林琅的朋友,翟松月打電話。
那人很快就過來了,一輛的士停在路邊,她打開車門下車。
再次見到,裴藺還是免不了被她的美貌給驚艷。
難怪江栩拿她當獵物,這種溫柔御姐,誰看了不喜歡。
這高挑纖細的身段,豐滿柔軟的身材,以及對待身邊人時刻寬容溫柔的性格。
和他哥簡直就是一個類型的人。
都是天上下凡來拯救眾人的活菩薩啊。
——
那麼懂禮貌的翟松月,這會看也沒看裴藺一眼。眼裏只有林琅一個。
她拿着早就準備好的外套過去給林琅穿上,怕她着涼。
林琅醉到看人都是重影了,眯着眼睛靠近她:“裴清術?”
翟松月臉色微怔,然後搖頭笑笑。
終於把這人交付出去了,裴藺鬆了口氣,說他就先回去了,林琅就拜託你了。
翟松月點了點頭。
她將林琅扶上的士,先是替她把領扣解開兩顆,怕她悶着,又倒了點水讓她潤潤嗓子。
她不喝,太難受了,幾次把遞到嘴邊的水推開。
灑了翟松月一身。
翟松月也不惱,反而細心地替她擦拭着身上為數不多被濺到的水漬。
林琅輕輕哼了兩聲:“疼。”
翟松月瞬間就緊張起來了,竟然忘了自己不會說話的事實,想問她哪裏疼,開口卻只能發出生澀難聽的啊啊聲。
“疼。”
林琅委屈巴巴的捂住肚子,“餓得疼。”
翟松月差點急到哭出來,甚至有些微紅的眼,在聽到她這句話后,無奈的輕笑取代了心疼。
她抬起手想摸摸她的頭,可又停住,眼神有幾分黯淡。
最後還是放下。
——等回去了,給你做好吃的。
林琅能看懂手語。
“想吃什麼都行嗎?”
嗯。
翟松月點頭,眼裏滿是柔情和寵溺。
——只要是你想吃的,都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