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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做到的？”犬槐一臉震驚。

很多人擁有龐大念能儲備量，對念能的控制卻做不到像控制手腳那樣精準，有人擁有一雙巧手可以雕出精妙絕倫的花沒什麼，但如果是用念能就驚世駭俗了。

爆炸果極不穩定，稍微一點受力不均就會爆炸，唐閔控制念能的能力已經到了那麼恐怖的地步了嗎？

果子的味道非常好，唐閔這種對味道沒有追求的人也有點上癮，還想再摘一個，這次卻沒有那麼幸運，果子在被念能運下來的中途爆炸，淋了犬槐一頭。

唐閔收回念能：“抱歉。”

“沒事。”犬槐甩了甩頭髮上的汁水，從剛才的驚訝里回過神，“難道剛才是運氣好？”

唐閔不喜歡被別人說運氣好，又摘了一次，這次他可以控制了力道，結果還是在空中爆炸。

“沒事，就算專門的採摘員也做不到百分百成功。”犬槐安慰唐閔。

樹上一顆爆炸果被念能打落，飛速朝犬槐方向衝過去，犬槐盯着兜頭向他砸過來的爆炸果後退幾步，看準時機往上一跳，在半空中吃到了那顆完好無損的爆炸果。

犬槐咬碎果子吞入肚，在地上站穩：“這次成功了哦，不過這是顆沒完全成熟的爆炸果，味道不怎麼樣。”

唐閔抬頭看向樹上密密麻麻的紅色果實，第一個想法是，如果把摘爆炸果作為日常訓練，念能控制恐怕會飛速上升，他想起犬槐那套沒有章法卻格外收放自如的體術式。

“你在這裏打的工是採摘爆炸果？”唐閔問。

“你怎麼知道？”犬槐點頭，“爆炸果成熟季村裡人會讓我過來幫忙摘爆炸果，這個果子利潤可高了，加上採摘困難，一盒可以買很高的價格，全村人就靠這片果林過上富裕日子。因為只有這個村莊的人會種，產量就這麼多，除了提供給村裡自己人食用，基本只供給離這邊最近的祝氏皇族，採摘員的工資也很高，摘一箱子可以拿一萬錢幣，我一天可以摘三大箱，平時的生活費學費就靠這些工資。”

唐閔：“這麼珍貴的果實，他們就讓我們這些陌生人隨意進出採摘？”

“我可不是陌生人，村長認了我當乾兒子的，我在村裡還擁有一條屬於自己的狗呢。”犬槐安心地拍拍唐閔的肩膀，“我跟他們說了你是我朋友，所以你也不是陌生人。而且爆炸果產量很高，我們兩個霍霍不了多少，爆炸果爆出的汁液還可以作為肥料，來年果樹可以結出更好吃的果子。”

唐閔看了一眼周圍望不到頭的大片果林：“我們都摘得這麼費勁，那些人是怎麼做到收集完好果實還拿去出售的，運輸過程中不會爆炸？”

“村民也有村民採摘技巧，這些人的本事可大着呢，至於運輸，他們有特殊的配送員，不用操心。”犬槐擺擺手，“說起來這幾天應該快到採摘日了，我得在這裏留幾天，要不要一起留下來玩玩？”

“無所謂。”唐閔道，不讓他訓練怎麼樣都行。

“那就這麼說定了。”犬槐不知道從哪另出來一個籃子，裏面裝了半籃子爆炸果，“剛摘的，吃嗎？”

唐閔拿走籃子，隨便挑了一根乾淨的樹枝坐在上面，籃子隔層填充了特殊的人工念能，可以防止爆炸果在裏面因為撞擊爆炸。

犬槐又摘了半籃子，把果子全部放進去，籃子瞬間變得沉甸甸的，兩人坐在粗壯的樹榦上，底下是層層疊疊的巨大葉片，眼前是明亮蔚藍的天空。

唐閔呼吸了一口充滿果香的空氣，神情放鬆。

就這樣安靜地呆了一會，唐閔忽然道：“你為什麼要考進解怔學校？”

聞言，犬槐一下子來勁了，往嘴裏塞下幾顆果子，挺起脊樑：“因為這裏是全大陸最好的學校，世界聞名的解怔師一大半是從這裏出去的，這裏可以讓我學到很多東西，我要成為最強的解怔師，消滅世界上所有的【怔】。”

犬槐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堅決又篤定，眼中熠熠生輝。

唐閔心道：果然是主角標配的胸懷大志。

“不過每次有人聽到我的理想都會笑，說我痴人說夢什麼的。”犬槐聳了聳肩，沒什麼特別的情緒。

唐閔點點他：“那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犬槐忽然轉過頭，唐閔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往嘴裏扔一顆果子，聽到犬槐道：“但是你沒有笑耶。”

“嘲笑別人理想這種事很值得稱道嗎？”唐閔淡淡道，“雖然你的理想看上去跟現在的你很不相稱，但是勇氣方面還是值得鼓勵的。別誤會，我不是針對你，我在針對你們所有人。”

犬槐笑了一聲。明明唐閔說的話並不好聽，充滿了高天賦念者的傲慢無禮，但是他對唐閔卻升不起任何不滿或者想要否認的情緒，或許是因為看到了唐閔眼眸深處的波瀾不驚，就好像相信他真的會實現理想一樣。

“你呢？有這麼多很多學校搶着要你，為什麼最後選擇了這裏？”犬槐問。

唐閔望向天邊，遠處的光將唐閔眼眸披上一層亮色。

忽然回想起了自己離開皇城準備去學校的那天，全城的人恭送他們的小皇子入學。離開之前，他在眾人的見證下在城碑上刻上了那句屬於自己的理想。

【成為最強的解怔師，成為國家最堅實的後盾。】

“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犬槐道，“這也能忘？不願意告訴我就不願意告訴我，撒謊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啊。”

唐閔從善如流地改口：“不想告訴你。”

犬槐：“好哦。”

退一步越想越氣，犬槐還是忍不住回頭道：“我都告訴你了，你憑什麼不……”

之後的話語被犬槐吞了下去，瞳孔中印出那一抹艷色的紅。

唐閔沒有完全掌握拿取爆炸果的技巧，一個不慎讓果汁灑在了手掌心，有往腕部流下去的趨勢，唐閔不想弄髒袖子，抬起手腕將快要流下去的汁水含進嘴裏。

一截艷紅的舌尖抵住白皙細窄的手腕，紅色的果子，紅色的舌，雪色的手腕，形成視覺感極強的顏色對比。

莫名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犬槐像是被電觸到一樣倉皇移開視線，一隻手垂在身側，另一隻手拘謹地放在膝蓋上，隨後五指蜷縮起來。雖然立刻移開了視線，腦海中還能浮現出當時的畫面，甚至因為聯想，豐富了來不及關注的細節。

比如蹙起的細眉，半闔着眼去看手腕上的水漬時煽動的長睫，性感清晰的下顎線。

犬槐吞咽了一下，忍不住想去再看一眼，好確定剛才腦子裏回想到的細節，結果唐閔已經放下了手臂，望向遠處。

“下雨了？”唐閔道。

順着唐閔的目光看過去，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空忽然佈滿了烏雲，已經有細小的雨點落了下來。

唐閔嘆了口氣，斂下有些失落的眼睛：“回去吧，再晚一點雨就要下大了。”

“下雨也沒事，別急着走。”犬槐拉住唐閔，“你還記得我們出來為了散心的嗎，下雨天的果子林特別好看。”

唐閔：“我不想淋濕。”

犬槐從樹上摘下一片半米寬的巨大葉片，撐在兩人中間擋住頭上：“這樣就不會淋濕了。”

幾乎是說完的瞬間，天色一下子灰濛濛起來，紫色的閃電劃過天際，遠遠一道雷聲響起，細密急促的雨點打在大葉片上，一切都來的太快了。

“你看。”犬槐坐過來了一點，清朗的音色在隱晦的雨色中變得朦朧起來。

唐閔往下看去，頭頂的葉片邊緣有雨水滴下來，下面瀰漫了一層稀薄霧氣，深色的泥土在浮動的枝葉和霧氣之間若隱若現，像是坐在雲中間。

唐閔剛剛皺起的眉重新舒展開來，頭頂一道陰影緩緩朝這邊移動，抬頭往上看，犬槐把一大半的葉片朝他這邊傾斜，頗為嫌棄地瞥了犬槐一眼，把葉片扶正：“你蠢不蠢。”

遠處一隻鳥在大雨中撲棱着翅膀飛過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別的地方不去就擠了兩人葉片中間，鳥的尾巴上有兩根長長的羽尾，隨着風輕輕飄動。

“這是專門吃爆炸果的果鳥，很親人，它可以叼走一串爆炸果飛回巢穴還不爆炸，村裡最開始的摘果子技術就是從果鳥身上學來的。”犬槐從葉片上掰下一小片葉子頂在果鳥頭上。

果鳥抖了一下翅膀，發出一聲脆生生的鳴叫，唐閔伸出一根手指隔着葉片抵住果鳥的腦袋，果鳥像是被定身了一樣一動不動，然後在唐閔即將收回手的時候小跳了一下，主動往唐閔指腹下面蹭，唐閔沒有絲毫憐愛之心地收回了手。

大概是第一次遇到它主動上去蹭還不稀罕的人類，果鳥對着唐閔嘰嘰喳喳叫起來。

唐閔：“它好吵。”

犬槐：“那我把它趕走。”

果鳥不叫了。

現場只剩下雨聲和風聲，搭成和諧安靜的兩重奏，聽着聽着居然讓人昏昏欲睡起來。

犬槐打了一個哈欠：“怎麼樣，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沒有得到回應，剛想轉過頭忽然肩膀一沉，犬槐頓了一下緩緩轉過頭。唐閔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腦袋挨在他肩膀上，淺金色的碎發遮住了一半的臉，另一半在陰影里，即使閉上了眼睛，身上的矜傲疏離依然存在，彷彿這幅水霧仙境的點睛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