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偶遇熟人

唐閔咳嗽了一聲,黑色的煙氣被咳出來，還沒接觸空氣多久又煙消雲散。

犬槐立刻換了一張緊張的表情，鬆開壓住唐閔的手,半坐起來：“你怎麼樣？”

“還行。”唐閔道。

他不怎麼聽得清犬槐的話,複雜的情緒在胸膛激烈發散，但確實比正常的爆怔好得多,至少他現在還有理智。

“你剛剛看到了沒。”唐閔問犬槐。

犬槐點頭：“那是小巨怔原宿主的記憶吧,他和第一位SS級天賦者是兄弟。”

巨怔已形成了它自己的靈智,完全脫離了原宿主的執念控制，反倒是小巨怔,一百年來執念依舊沒有消失,還挺奇特的。

唐閔拿出幾顆立方體小黑塊,用手掂量一下重量，就要放進嘴裏,結果眼前一花，手上一空,小黑塊被犬槐拿了去。

犬槐又是一陣氣惱：“你這亂吃東西的怪癖什麼時候養成的。”

“那是巨怔的本體碎片。”唐閔道，“壓制怔用的，還給我。”

犬槐將信將疑地看向手上的幾粒小方塊：“巨怔把他的身體給你吃了？這玩意真的有用？”

“比不吃強。”

小巨怔的力量太過超標，有犬槐幫忙,黑團的副作用沒有那麼大,但光靠他自己，還是沒有辦法穩住現在的怔，巨怔碎片是最簡單有效的壓制方法。

指尖的黑氣不死心冒出來,唐閔搶過犬槐手上的巨怔碎片。

犬槐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一瓶水：“別生吞啊,兌着水喝。”

吞那麼多次,第一次有人讓他兌水喝,唐閔無語的同時，被犬槐硬灌了半瓶水下去。

抹掉唇角溢出的水漬，唐閔將水瓶推回犬槐胸膛，水瓶中的水劇烈晃動了一下，差一點就要濺出來：“走開。”

唐閔一口氣吞了四顆，才讓怔稍微安靜一點

犬槐看着唐閔將剩下的兩個放回一個瓶子裏：“巨怔給你這麼多碎片？”

“它按量給我的，吸收多少異生源，給我多少剛好可以壓制住它們的碎片。”唐閔聲音有點沙啞，“自以為很了解我，不知道我大部分都留了下來，不然也不會那麼放心我。”

巨怔碎片說到底是世界意識控制他的手段，他只在實在無法控制住怔的時候才吞一顆，剩下的時間只靠自己壓制。

除此之外，恐怕世界意識還不知道，他吸收的異生源可比祂想像的要多得多。

犬槐盯着唐閔，總覺得對方還有什麼秘密沒有告訴他。

他遭遇過很多次怔組織，小嘍嘍和核心成員都有，但沒一個使用怔氣像唐閔這樣不要命。

怔氣到底是從怔那裏搶奪來的，不是自己的東西，實力越強，怔越不好控制，其他人在戰鬥過程中得時刻注意不被怔乘虛而入。

唐閔不一樣，他完全不顧慮其他，隨心所欲使用怔氣，說是肆無忌憚也不為過，看得人驚心，生怕他這種不要命的使用方式會反噬到自己。

偏偏唐閔從沒出過意外，這還是在唐閔沒有吞下多少巨怔碎片的情況下，裏面肯定有什麼奧妙所在。

“你的怔好像跟其他人不太一樣。”各種細枝末節浮現在犬槐腦海里，犬槐想到解怔局關於怔的最新研究，瞳孔驟然放大，“難道說你……”

剩下的話被唐閔用眼神逼了回去，犬槐不可置信道：“哪有你那麼用怔的，太冒險了。”

如果他的猜測是真的，唐閔的實力可遠遠不止表現的這樣。

別看犬槐平時不太聰明，關鍵時候倒機靈得不行。

“你的實力難道就是你現在表現的這樣了？”唐閔意有所指地敲了敲犬槐身上的外骨骼，外骨骼呈隱身狀，外表看不出來，敲起來梆梆響

。

唐閔沒有磨蹭太久，起身道：“世界意識肯定在到處找我，快點出去吧。”

又到了無可避免的分別時刻，犬槐特別想什麼都不管，把唐閔扛回解怔總局再說，巨怔和世界意識的事情慢慢解決。

可是不行，他得考慮後果，萬千念想，最終只變成一句：“你先走，我看着你。”

唐閔沒多說，率先往開啟的入口走了進去，那是一道精密的念能門，只出不進，能把人隨機送到外界某個地方。

眼前白光一閃，身後的念能門消失，這裏好像是個集市，來往的人很多，誰也沒有注意到多出來一個人。

通訊器開機，通過顯示的地理位置，唐閔發現自己來到了吳氏皇城，現在應該叫北無主之地。宮殿城堡變少，更多的是充滿生活氣息的城市群。

唐閔辨認了一下方向，戴上兜帽，往集市一邊走去。

唐閔的裝扮在集市裡不算出挑，只是裏面的人實在太多，做一段路起碼要和好幾個人磕磕碰碰，行進進度被嚴重拖延。

捏了捏過於緊張的小臂，將散逸出來的怔氣妥善藏好，唐閔面前忽然跑過去一個半大的孩子，撞上路過的推車。

推車的是個只有一隻手臂的中年人，眼看推車就要不受控制地倒向一邊，唐閔伸手想扶一把，沒想到有個人比他更快。

那人越過好幾個人來到推車面前，無袖襯衫下的肌肉鼓起，單手穩穩扶住推車。

唐閔被壯碩的男人擠壓空間，收回手退開一些

獨臂中年人連忙感謝，那人笑着擺了擺手，轉頭的時候往唐閔方向看了一眼。

那麼大一個推車停在中間實在不好走，唐閔想繞路，眼前被一隻粗壯的手臂攔住去路。

唐閔抬起頭，看向攔路的壯碩男人。

男人看了唐閔好幾眼，臉上的驚訝轉為驚喜：“阿閔，你是阿閔吧！真巧，你怎麼到北無主之地來了。”

唐閔眼中閃過疑惑，他不記得眼前的男人是誰，可男人熟稔的態度不像作假。

“是我啊，豆爸，之前住在下城區的，犬槐帶你來玩過一段時間，還記得不，我們家小豆特別喜歡你。”

豆爸一家在北無主之地沒出去過，不知道後來的事情，看見唐閔還很高興：“好久沒見，走，去家裏吃個飯再走。”

“不用了。”唐閔冷淡道。

豆爸朝商鋪方向喊：“豆媽！我遇到阿閔了，我們回家吃飯去！”

“阿閔？這麼巧，走！”豆媽的聲音馬上響起。

唐閔還沒來得及走，就被衝過來的豆爸豆媽一起往反方向抬走了。

走出集市，人流量少了很多，三人並肩走在路上，豆爸瞅着唐閔帽兜裏面的臉：“阿閔，你臉色是不是不太好，怎麼感覺比以前瘦了好多？”

豆媽拍了一下豆爸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不長眼的丈夫去看唐閔眼中的怔印。

“啊。”豆爸明白過來，拍了拍唐閔的肩膀，“沒事，人都有想不通的東西，阿閔你這麼厲害，肯定可以消除的。”

唐閔冷漠地往前走着，他很想離開，但被左右圍夾，豆爸和豆媽身手不凡，看似親昵地挽着他，他一動，對方就能迅速發現並且做出反應。

豆爸豆媽知道唐閔只是性子冷淡，人不壞，入了怔多少會受到一些不良影響，一點也不在意唐閔的冷臉，兩人一台戲，一路說到家裏。

進了家門，唐閔耳朵還是嗡嗡的，豆爸意猶未盡地停下話頭：“我去做菜，豆媽你招待一下阿閔。”

“好嘞。”豆媽拿出來一盒茶葉，“阿閔你要喝什麼茶？”

沒等開口，唐閔手裏就被塞了兩杯不同茶葉泡製的熱茶：“……”

這種過於熱情的待人接物模式

，還真有點熟悉。

左右躲不過去，唐閔既來之則安之地抿了一口右手上的茶，觀察房子裏的裝潢，試圖回憶出一些什麼。

正好看見唐閔望向牆壁上的紅色獎章，豆媽道：“吳氏皇族瓦解之後，下城區不是很多人都出去了嘛，也有一部分留下來，豆爸在這裏建了一座古武道館，教那些不太會用念能的人古武式。”

犬槐交給下城區的古武式，被這些人發揚光大。當年的凈氣事件，當地人反而更喜歡不需要念能的古武式，掀起好一陣古武風潮。

“豆爸教出不少民間解怔師，門下弟子遍地開花，這邊怔組織的根都被他們拔光了。”豆媽一口氣喝完滿滿一杯滾燙的茶，又給自己倒一杯。

唐閔：他就說後半年在北無主之地的怔組織怎麼都沒了動靜。

“這不是，解怔局看我們育人有功，給我們頒了一個榮譽獎章，對將來小豆考進解怔局又很大幫助的。”豆媽得意地抖着腿，換了一個話題，“哎對了，你還記得平頭哥不，就是總看你玩遊戲那個。”

唐閔：記不得。

“那小子最有出息，現在是個遊戲區大主播，每天掙這個數。”豆媽比了一個數字，嘖嘖地搖着頭，“不得了，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他一天就能掙那麼多。”

“這小子把你送給他的遊戲機天天供着，說要時刻感恩，哎，他還到處打聽你的行蹤，說要把第一桶金給看上他的伯樂。”

唐閔：“……是么。”

豆爸在廚房喊了一聲，豆媽也進了廚房，唐閔耳邊終於得以清凈一會。

豆媽說了很多，唐閔還真回憶出了不少東西，不過很多還是模模糊糊，只有大概輪廓，那群熱烈質樸的下城人形象，在他腦海中逐漸鮮活起來。

另一間塗滿彩色蠟筆畫的房門悄然開啟，唐閔低下頭，看見一個小蘿蔔跑過來，把肉手搭在他的膝蓋上。

“閔哥哥！”小孩兒臉上泛着興奮的紅光，朝唐閔張開雙臂，“飛飛！”

唐閔總覺得小孩兒不是單純地想被舉高，指尖的怔氣出現了一瞬被壓下：“抱歉，不太行。”

小孩兒放下手，歪着頭看唐閔。

唐閔垂下眸沉思，身下忽然一輕，為了維持平衡，手抵在小孩兒稚嫩的肩膀上，接觸到的瞬間收了力，面上浮現些許錯愕。

幾縷淺金色的髮絲因為姿勢變換，從帽兜里滑出，小孩兒毫不吃力地抱住唐閔的雙腿，盡自己所能地全力舉高：“那我給閔哥哥飛飛！”

這一刻，記憶衝破枷鎖，一股勁地湧入腦海，他想起來了，那段被犬槐填進筆記里的下城區時光。

這是群跟犬槐一樣吵鬧的集體，湊錢被騙，給犬槐買了一套輔助器，吃飯用飯瓢，在他的搖椅上堆滿零食，呼啦啦一片過來，呼啦啦一片過去。

平頭哥愛看他打遊戲，有個眼前的小孩兒和他爸爸一樣，喜歡讓念能帶他們飛過枝頭。

“小豆？”唐閔呢喃道。

小豆眨了眨眼睛，露出燦爛的笑容：“是我哦！”

“小豆，快放你閔哥哥下來，吃飯了。”豆媽和豆爸端着菜從廚房裏走出來。

六菜兩湯，每碗都滿滿當當。

“吃多少自己拿盆盛，不許直接用念飯煲吃噢。”豆媽給人分碗筷，不，盆瓢，下意識給了唐閔一個飯瓢。

唐閔遲疑地伸出手，豆媽一拍腦袋：“害，我給忘了，豆爸，去拿筷子。”

六菜兩湯，兩個念飯煲，被吃得乾乾淨淨，雖然唐閔只佔裏面很小一部分。

眼看太陽西斜，天色漸暗，唐閔披上衣袍站起身：“時間不早，我該走了。”

留人吃完飯，豆爸豆媽好商量許多：“你要去哪，讓豆爸送你一程？”

唐閔將帽兜戴上，踏出大門：“不用了。”

巨怔可以附身到高等級異生源上找他，不過北無主之地沒有怔組織，他得去另外地界。

待他從念艇上下來，天上只剩最後一絲光線。

這是城市邊緣的開採區，一邊樹密一邊樹稀，半個山頭光禿禿的，念纜從山頂垂下，一路延伸到城市。

開採區的盡頭隱藏着這邊怔組織的基地，只是這裏是不是過於安靜了。

唐閔心中有了預計，往山頭另一邊走去，穿過掩人耳目的偽裝建築，走進基地。

果不其然，沒有看見一個怔組織成員，基地里空蕩蕩的，什麼裝置都沒有，這是被解怔局一鍋端了。

找尋無果，唐閔打算去找下一個據點，走出基地，原本空無一人的開採區里多出一個人。

那人坐在高高的吊機上，一隻膝蓋曲起懸空，俯視着他，看到他出現，那人撐了一下吊臂跳下來，剛好落在他面前。

帶起的風吹拂而過，將帽兜往後吹了一點，露出唐閔隱匿在黑暗裏的赤色怔印。

“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你啊，後輩。”一隻手捏住了唐閔的兜帽邊緣，唐閔抬眼，看到那張囂張至極的臉，和眼睛裏同樣赤紅的十字怔印。

謝亦安，準確地說是他另一半的怔人格，安亦謝。

當年為了對戰帝都學院，顧葯老師特地喊了上一屆的解怔班過來給他們特訓，唐閔對應的前輩就是他們。

加入怔組織之後，他們對上過幾次，1+1＞2的特殊S+級天賦者，非常棘手的存在。

帶着危險氣息的怔氣從帽兜裏面散出，安亦謝鬆開帽檐，後退了幾步：“別這樣，謝他不在，他是解怔師，我可不是，我對維護世界和平沒興趣。”

安亦謝指尖也蔓延出了出觸手般的怔氣，狀似友好地握了握唐閔的：“之前一直沒有機會，我早就告訴你了。我喜歡你現在的氣息，很像同類的味道，我不跟同類打架。”

“誰跟你是同類。”唐閔甩開安亦謝的怔氣。

“別不承認，現在的你和怔有什麼區別嗎？”安亦謝伸出兩根手指，放在自己的雙眼前面，“我看得見你怔的情況哦，說實話我有點驚訝，你居然真能做到這種程度。”

唐閔：“有事？”

“沒事，本來只是看看能不能逮到落單的倒霉鬼玩玩，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我改變主意了。”安亦謝摸索了一下下巴，“你也算喊過我前輩，謝那傢伙教了你凝物巨龍，我還沒教過你呢。”

“不需要。”唐閔抬步要走，被安亦謝抓住手臂。

“別啊，我知道你想幹什麼。”安亦謝沖唐閔擠眉弄眼，“反吞噬，對吧，就那間教室，你跟我們說得那樣，你真的做到了。”

唐閔什麼都沒說，一動不動地望着對方。

“哇，好凶的表情。”安亦謝揚起唇角，十分愉悅，“膽子真大，這麼做可是有很大風險的，一旦失敗，你會比變成囈體還慘。”

“不過沒關係，你遇到我了，我教你怎麼更好地成為怔。”安亦謝越說越興奮，臉上閃着亮眼的光芒，“用我教你的方法，把解怔局攪得天翻地覆吧哈哈哈哈哈！”

唐閔看着兀自興奮的安亦謝：這人仗着謝亦安不在，完全放飛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