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失明的女子
此刻,落霞森林千里之外的曉華寺中,葉卿雪正坐在靜心旁邊看着他念經。
“天天念經,不會煩嗎?”葉卿雪開口問道。
“不會啊,這是我的快樂。”靜心睜開眼睛笑言道。
“切,世上快樂的事情多了去了,快意恩仇伴如花美眷,豈不有意思多了?”葉卿雪表示不理解的撇了撇嘴。
“哈哈,女施主,咱倆樂趣不相同,我好供奉佛祖,好看着一位位來上香的佛客們。”靜心說罷朝起身殿外走去。
“你去哪?”葉卿雪也急忙起身。
“去山下的白施主家裏,今日她母親不在,她一個人多有不方便,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靜心看着葉卿雪這幅着急的模樣笑出了聲。
“又去白家?”葉卿雪的瞳色瞬間冷了下去。
“嗯,互相多幫襯幫襯應該的。”靜心並沒有察覺到葉卿雪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便自顧自的離開了。
“等等我,我也去!”葉卿雪跟了上去。
……
“白施主的家住在山下最西邊,她母親是個裁縫,她也學了母親的手藝,這次就是她母親去給別人補衣服,那人家裏在最北邊,所以才會回不來。”靜心對葉卿雪介紹道。
“哦,你還挺了解的啊,沒少去啊?”葉卿雪順手摘下一朵花別在了自己頭髮上。
“好看嗎?”葉卿雪轉過身詢問靜心。
只見葉卿雪頭髮隨意的挽了一個鬆鬆的簪花,斜插着一朵淡紫色花朵,顯得幾分隨意又不失她身上自帶的江湖氣概。
“施主是問花好看嗎?很好看。”靜心微微笑道。
葉卿雪聽他這麼說后,只是略感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並順手將花從發上取了下來。
“送你了。”葉卿雪將花放在了靜心手中,便頭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而靜心只是淡然的看着手心之中的紫花,竟久久出神。
“還不走?”葉卿雪回頭望向愣在原地的靜心。
“你走錯了,這邊。”靜心雙手合十,剛好將花瓣夾在了兩掌之中。
“那你也不知道告訴我!”
“我看葉施主走得很是忘我,一瞬間不忍心打斷。”靜心道。
“你這和尚,懟人還真是不留情面。”葉卿雪面對靜心的打趣只是輕哼一聲。
“女施主請。”
……
走下山去,一個在花崗岩上的孤零零的小村,像一個真正的鳥巢似地懸貼在那裏。
村莊處綿亘着一長條一長條的耕地。一片又一片的灰色的田圃。田圃之間是網絲一樣的小徑,小徑上長着梨樹和李樹。
看着面前這一片迷人的景色,葉卿雪不禁叫了起來:“哇!好美啊!”
村子裏,雞啼聲、狗犬聲、馬嘶聲、牛叫聲。再加上人們的歡聲笑語,匯成了一麴生氣勃勃的晨光曲。
“走吧,還遠呢。”靜心道。
過了許久,灰黃的天底下,遠近躺着幾個蕭索的荒村。
“這裏。和剛才那個村子簡直不能相提並論啊!”葉卿雪打量着這裏斑駁且圍牆半塌的破敗村子景象,從心中有感而發道。
“走吧,從這裏過去,就到了。”靜心沒有回話,只是從林中小徑穿過。
隨後葉卿雪便跟着靜心踏着雜草肆生的甬道而行,走到盡頭,只見一座破敗不堪的茅草屋引入眼帘。
“這裏就是嗎?”葉卿雪有些不敢相信的開口詢問靜心,因為在她看來,這裏根本不能住人。
“嗯,走吧。”靜心推開吱吱作響的木門,呈現在眼前的是滿院的荒草,足足有半人高。
西邊屋子的牆已經坍塌,太陽直直地照在土炕上,竟有些人非物非的凄涼。
“這裏,真的能住人嗎?”葉卿雪抬頭望向茅屋廊檐下掛着的若有若無的蜘蛛網神情變得複雜起來。
“能。”靜心回道。
而這時,一陣聲音從屋內傳出:“是誰啊?是靜心法師嗎?”
緊接着,一個身穿布衣,手持木棍的女子緩緩從屋內摸了出來。
“白施主,是我。”靜心見狀急忙上前攙住了布衣女子。
而葉卿雪也注意到女子身上的雖是布衣,但裁剪卻十分特別,在這破舊茅草屋的襯托下,簡直顯得恍如隔世。
“靜心法師,又麻煩你了,又來幫我。”女子緩緩抬起頭,淺笑中透露着平靜。
葉卿雪此刻才注意到,她那標準的瓜子臉,猶如技藝最高超的工匠雕刻出的一般,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印雪,眉如彎月,滴水的朱唇甜甜抿着,微微抿笑。
“好……好美。”葉卿雪盯着布衣女子那張如仙女般的面龐竟愣出了神。
“嗯?還有人嗎?靜心法師,你今日還帶人來了嗎?”布衣女子聞聲立馬坐了起來,卻被靜心輕輕按了下去。
“白巧別擔心,是我的朋友,今日特帶來一起來見你。”靜心道。
葉卿雪側着頭打量起了面前的白巧,只見白巧的眼處雙目無神,她便懷疑地擺了擺手,但白巧卻無任何反應。
“她……她竟看不見?!”葉卿雪瞪呆了,她實在沒想到,這麼好看的女人,竟然眼睛會看不見。
“嚇到姑娘了嗎?抱歉。”白巧愧疚地低下了頭。
“哦不,沒有被嚇到,只是沒想到……沒想到姑娘你這麼好看,眼睛竟看不見。”葉卿雪的聲音越來越輕,似乎是怕冒犯了白巧。
可白巧卻並未放在心上,聽見葉卿雪誇她好看,便輕輕一笑,笑聲宛若輕吟般低唱。
“姑娘,你怎麼看不見的啊?”葉卿雪實屬疑惑,便追問下去。
“我是自阿娘生下來就無法看見。”白巧用手在桌子上摸索了起來。
葉卿雪見狀隨即將自己面前的茶杯向前推了推,這才使白巧握到。
“這就是天妒,老天都嫉妒你的美貌,所以拿走了你的眼睛。”葉卿雪的言語中無一不透露羨慕之情。
“你們雖都誇我好看,但我從未見過自己的樣貌。”白巧搖了搖頭。
“好了,巧兒,咱們去做飯吧。”靜心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含滿深情。
“嗯嗯,你想吃什麼?”白巧淺笑問道。
而葉卿雪則是站在那裏,望着他們,最後一言不發,離開了這裏。
靜心見葉卿雪離開並沒有去追,只是輕輕將白巧攬入了懷裏。
此刻,茅草屋外不遠處的一棵樹上,出現了一個人影
“為什麼……為什麼他倆的關係會如此曖昧……”葉卿雪的面色,一剎時地變成了灰色。
到了夜晚,葉卿雪看着不遠處茅屋內緩緩升起的炊煙,才從樹上下來。
“你去哪裏了?”靜心見葉卿雪進來,便詢問道,但從始至終並未停下手中切菜的動作。
“沒去哪裏。”葉卿雪開口道。
緊接着,葉卿雪顯得有些為難的開口道:“你……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說罷,她便抬頭看向靜心。
“她是我妻子,雖還未正式進行婚嫁,但在我心裏,我倆已是夫妻。”
嘩啦一聲,靜心將切好的菜扔進了油鍋里,那一刻,葉卿雪的心情也跟這菜一樣,翻滾不停。
……
“停。”旺財再一次伸出自己的肉爪打斷了葉卿雪。
“所以,靜靜當年是想要還俗嗎?”旺財問道。
而葉卿雪只是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冷笑一聲對旺財說:“是啊,他想還俗,他想娶白巧。”
“看來你對白巧的敵意很大啊?怎麼?她搶了你喜歡的人?但是人家不是早就約定好了嗎?”旺財一語道破葉卿雪心中所想。
還未等葉卿雪開口反駁,旺財便接著說:“據我猜想,白巧就是現在的小音,小紅狐,對嗎?”
……
曉華寺,大殿內,段懿圓將口中的茶噴了出來。
而無因法師只是笑了笑,這個笑並無嘲笑之意。
“大師,您是說,當年的白巧就是現在的小音?”段懿圓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嗯,正是一個人。”無因法師輕輕點頭。
“但是,這怎麼可能啊?一個是狐妖,一個是人類,再怎麼投胎也不可能啊?!”段懿圓擦了擦自己的嘴,臉上的疑惑加深了幾分。
“你知道小音是九尾狐嗎?”無因法師道。
“我知道啊,她是九尾紅狐。”段懿圓點點頭。
“那你知道,這九尾狐天生只長八尾嗎?”無因法師緩緩起身。
“什麼?八尾?!”段懿圓蹭一下站了起來。
“這第九條尾巴,是要經歷圓房過後,才會慢慢長出來的,正如你們所說,那小音剛認識你們的時候,便已經是九尾狐了。”
“嗯,是這樣,可是…”段懿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驚詫地瞪大了雙眼。
“不錯,九尾狐只有青丘才有,青丘九尾狐百年的時候,會有一場劫難,需褪掉記憶法術修為前去歷劫。”無因法師從柜子裏取出一本古書。
段懿圓接過書翻看了起來,而書中記載的正是青丘九尾狐族的獻禮。
“您是說,白巧只是小音當年曆劫的轉生?!”
可誰知,無因法師接下來的話,讓她大為震驚。
“與靜心同行的那個叫王坤的男孩,身上就流淌着九尾狐族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