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超甜一章!!!!!
秋厲他們宣佈退出了神戰,但系統小助手並沒有判定“想吃烤樹皮”勝利。
甚至遊戲世界還發生了幾大變動,惹得整個遊戲世界議論紛紛。
第一點,是最為震動的,那就是影子公會顯示會長死亡,擊殺者【六邊形戰士】。
第二點,是最讓人迷茫的。
首先,神戰並沒有宣佈結束,也沒有宣佈結果,更沒有說“想吃烤樹皮”隊伍被淘汰。
可是…方銹從榜單上消失了。
在擊殺雀鷹后,方銹就一躍到了高能榜第一,但在方銹從庄夢他們面前消失后,他的匿名稱號在高能榜也消失了。
不僅如此,和方銹加過好友、關注過方銹的玩家,在自己的好友列表和關注列表裏,都找不到方銹了。
他的存在好像被抹去,只在他們的記憶里留下了痕迹。
第三點,是整個遊戲世界和現實世界的大動蕩。
宋昰提交給了破曉公司所在地,異常事件管理局很早就知道了影子公會的駐紮地,只是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出手。
而現在是出手的最好時機。
有很多玩家只是下線了一晚,再上線后,就發現影子公會消失在了遊戲世界裏。
因為無論是線上線下,無論是影子公會還是公司,都被端了。
就算還有漏網之魚,也沒有關係,那些可以慢慢來。
線下行動時,為了確保總部負責人“父親”不會逃脫,宋昰邀請了“父親”回家喝茶。
風揚帶着人破門而入時,“父親”並不意外。
他只是在十幾隻槍口下靜靜望着宋昰,問他:“你會難過嗎?”
宋昰推了推眼鏡:“你和公司奪走那麼多人的性命、毀了別人的家庭,那時候,你會難過嗎?”
“父親”低笑:“長大了啊。”
他起身,任由風揚給自己戴上鐐銬,有點意外:“你們用回最初始的手銬了?”
“有人告訴我們不要依賴科技。”
風揚淡淡道:“我覺得很對。”
“父親”沒再說什麼。
他上了異常事件管理局的武裝押運車,在車門合上的那一刻,看着宋昰低頭在跟異常事件管理局的人說著什麼,然後互相敬禮,又低低地笑了很久。
車內的每個人都警惕着他,因為在他們眼裏,“父親”一定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甚至有可能有什麼特殊能力。
可他們沒有想到,最後他們看見了“父親”的眼尾含了點濕潤的痕迹。
因為他心裏在想。
不枉他這麼多年一直在推開宋昰,在冷待宋昰。
至少宋昰沒有走上這條路,至少宋昰向著光明而去,至少……
至少他的兒子,不會成為他這樣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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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覆滅,當然也讓異常事件管理局拿到了名單。
韓淮、許別楠都在上面,葉隱珏就更加不用說了。
對於他們,異常事件管理局目前的態度還是有點點曖昧的。
首先因為他們在這次行動中也有幫忙,提供了很多線索和便利的地方,也因為他們沒有下線。
沒有下線,神戰又還沒宣佈結束,他們沒有辦法處理他們。
於是就只能暫時擱置。
——而且趙周正和彌途聊過了,他們聊的細節不能透露出來。但趙周正回來后就說,對於方銹身邊的人,都先緩一緩。
而除了這些事以外,他們出來后,也遇到了點事。
比如霍得在自己的夢魘里,想起來了一件事。
他之前跟方銹說過,他進入遊戲的契機,是推了一個人,推那個
人的原因,是那個人性丨侵了他隔壁鄰居的小孩。
這些都是對的。
錯的是他們沒有報警,他也是很久以後才知道這件事。
因為受到的刺激太大,他的大腦為了保護自己,讓他的記憶出現了一些偏差。
比如對方的目標,本來是他。
可他太幸運了。
那天隔壁家的小孩來他家玩,而他正好想吃冰棒,就出去買。
買的時候又因為迷路,繞了很久才回到家,回到家時,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卻不知道。
是那個孩子在半年後自殺了,他的父母看見了他的日記,才知道這件事,來找霍得一家時,霍得才知道這件事。
他沒想過自己家裏發生了這樣的事,也沒想過自己最好的朋友代替自己受了這樣的痛苦……
霍得在那個夢魘里,全部回憶了起來。
他差點就沒有出來,可他真的太幸運了。
他在痛苦和絕望中,想起了方銹,想起了這是個夢魘。
……最後是庄夢他們齊齊上陣,才讓霍得勉強走出來,但那個傻樂的霍得也有點找不回去了。
那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但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就是關於方銹。
方銹到底怎麼了?
.
方銹有意識時,沒有辦法睜開眼睛。不僅是如此,他甚至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纏着自己,濕粘、滑膩的東西,從頭到尾將他捆得嚴嚴實實,不留一絲縫隙,甚至連一根頭髮都不放過。
那玩意兒很大,表皮好像還有密密麻麻的凸起,像是章魚觸手的吸盤,但又有點差距。
方銹稍微緩了緩,沒急着掙扎出來。
因為他腦海里接入了一大段記憶。
是他真正第一次進入遊戲后的事。
他的肺部被子彈打穿了,按理來說他應該會死。
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麼進入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然後他的血止住了,他也可以呼吸了。
但他的身體還很虛弱,因為他沒有求生的本能。
關鍵是還有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里對他說了一些很中二的話。
祂說祂是神,是祂救了他。
他不想說話。
祂就在他腦海里不停地說,說祂看了他很久,說祂不想他死,告訴他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告訴他他只要達成條件,就可以像世界許願,什麼願望都可以。
“如果你想的話,你只需要一句話,你就可以毀掉那個公司。”
他終於理祂了:“你能不能讓我安靜躺會兒?”
然後過了半小時,祂說:“‘會兒’到了,你能起來了嗎?”
“……”
他閉着眼,根本不想動。
有什麼意義呢。
那時候他想,無論什麼都沒意義啊。
顛覆公司又如何?他是沒有家的人,沒有聯繫的人。
“別睡!”
祂低沉的聲音還在他腦海里喋喋不休:“求你了,十三,別睡,別睡……”
祂明明說自己是神,卻因為他要死了而顫抖:“你現在睡的話,真的會死。”
“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我把神的位置讓給你,我幫你殺了他們……”
祂說著說著,聲音染上了戾氣和血腥味:“如果你死了,那我就讓所有世界都跟着你一起去死。”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祂這話翻譯一下,意思其實是“如果你死了,那我也跟着你一起死”。
他只覺得這玩意兒真的好吵。
“我不在乎別人的死活。”
他有點煩:“我就想睡一覺,你閉嘴。”
“你不能睡!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你才願意醒來?”
“……”
他輕嗤:“你以為你是誰啊?用一個吻就能喚醒睡美人的王子嗎?這些都是……”
他後面那句“這些都是編出來騙小孩的,一個人真的睡著了,是怎麼都沒有辦法醒來的”還沒說出來,他就感覺到了自己的唇上一涼,有什麼東西停在了他的唇上。
他微微張着唇,整個人都愣在了那兒,也瞬間睜開了眼。
隨後他就看見一隻紅色但很詭異的蝴蝶迅速飛起來,背後背着的黑色樹枝莫名讓人瞧了就脊背發涼。
這是很危險的東西。
他的本能告訴他。
但他腦海里的聲音說:“我吻了你,你該醒來了。”
“……………………”
他喪失了所有的聲音,就那麼睜着眼睛,怔怔地看着那隻蝴蝶,原本失去了溫度的耳朵,瞬間回暖,甚至還充血泛紅。
更別說那個聲音還說:“我喜歡你,十三。我真的很喜歡你,別睡…求你了。”
他說不出話。
縱觀他二十三年的人生,就沒有遇到過這麼離譜的事。
也許祂並不知道,但那天,他確實因為祂的話醒來了。
因為他問祂知道什麼叫喜歡嗎?
祂說:“不知道,但我想和你接吻,想擁抱你,想撫摸你的頭髮,想了解你的一切,想擁有你的未來,想和你做丨丨丨丨愛,想把我的一切都給你。”
祂說:“我什麼都想…無論好的壞的,我都想是你。”
於是他醒來了。
然後他說:“哦,可我不喜歡你。”
祂並不氣餒:“很正常,因為你才見到我。當然你以後也有可能不會喜歡我,但沒關係,無論你怎麼樣,我都喜歡你。”
“……”
總而言之,他過了那個副本,和祂互相取了名字。
他其實挺喜歡祂給他取的那個名字的,雖然怪,但那是他擁有的第一個屬於他的真正的人名,而不是偽裝身份。
祂也總是會喊他“方銹”。
祂好像很喜歡這麼喊他。
他們發生了很多的事,祂送了他一把刀,說這把刀是獨一無二的。
那把刀很長,漆黑的,中間還有墨綠色的凹槽,祂讓他給取個名字。
他說,那就叫神賜吧。
但是祂說:“我不是神。”
祂對他道:“你才是。”
……老實說那一瞬間方銹是懷疑過自己是不是有什麼隱藏身份,但後來才知道,解行水並不覺得自己是神,祂說他才是神,是因為祂把他當做神。
他們的關係近了點后,解行水想要取了他腦海里的那個象徵,他同意了。
然後那玩意兒就被解行水隨手丟到了副本里。
他也不在意,後來祂又從他手背上搶走了編號…其實方銹是有那麼一點不悅的,但祂那麼說后,方銹又不知道為什麼沒了脾氣。
尤其是摩挲着手腕上多出來的那個淡金色的像是荊棘一樣的紋身,他忽然覺得沒了就沒了,也無所謂。
因為……編碼他是多出來的那個,臨時加上去的。
但這個,是給他一個人的。
是更深的聯繫。
解行水還與他說過睡前故事,在一個孤兒院的副本里,他變成了小孩子,祂頂替了那個npc,祂以為他不知道,但其實他知道。
祂太好認。
再說那個睡前故事……就這麼說吧,真不像睡前故事。
但他挺喜歡的。
因為他知道,那是祂的故事。
祂知道他那麼多事,他也知道一點關於祂的,很公平。
他還在無聊的時候在副本里給祂彈過結他,祂說很好聽,祂說祂喜歡看他彈結他。
那時候祂控制着方銹靠着的樹,祂的樹枝環繞着方銹去摸方銹手裏的結他,想要方銹教祂。
老實說教樹彈結他很難,但方銹做到了。
於是祂說:“你要是是個結他老師,那一定是最優秀的結他老師。”
再後面,在一個有戀愛元素的副本中,他跟祂打了個賭。
因為他在祂第六千八百一十三次告白中無情地說:“我不喜歡你。”
祂一如既往地問他:“那要怎麼樣你才能喜歡我?”
他一如既往地說:“我不會喜歡你。”
祂那一次沒有說,我會讓你喜歡上我的,而是問:“那如果你喜歡上我了怎麼辦?”
於是這個賭,莫名其妙就誕生了。
賭他會不會喜歡上祂,會的話,他就輸了。
其實那個時候他很想說一句,別賭算了。
可是在遊戲世界裏,沒有時間的概念,他可以跟祂這樣糾纏彼此的一輩子。
後來,他達成了條件,站在了祂的面前,祂讓他許願,許什麼願望都可以,哪怕是許我想要三個願望。
但他說哦,那你讓我回去繼續玩副本吧。
空氣一時很安靜。
於是他問祂:“這是你的本體嗎?”
那是一棵巨大的樹,大到站在面前時,都不會覺得是樹,更像是一堵牆。
祂說不是。
祂告訴他這是美化過後的結果,祂真正的模樣,誰都看不見。
“我也不可以?”
“不是不可以,是你會死。”
“那要怎麼樣見了才不會死?”
“沒有辦法,因為你是人類。”
“……”
“……”
兩相靜默無言后,已經知道了這個世界所有秘密的他,問祂:“你真的沒有辦法停止你的思緒影響底下的世界嗎?”
祂說:“我找不到辦法。”
“……那你要不要試試我的辦法?”
他隨意道:“我也是猜的,不一定準確。”
再然後,他們就做了一個交易。
方銹把身體壓給了解行水,然後成為了【世界秩序】,他把他進入遊戲世界前的記憶也給了解行水,讓解行水替他封存。
然後遊戲世界迎來了一次大改革。
神榜、萌新榜、高能榜,直播、論壇,商城、定製商城,遊戲池、休息室……
這些全部都是方銹做的。
目的就如同失去這些記憶后的方銹所說的一樣,他只是想儘力幫這些人活下來。
誠然,方銹沒有那麼多的善心,他也不是聖父。
可他是人類,他又不是什麼反社會人格喜歡看人類大屠殺,冷冰冰的數字或許不會讓人有太多感覺,但當他親眼見識到副本的結局,知道這些曾是鮮活的世界后,難免動容。
因為他是人類啊。
而他們的實驗也成功了。
解行水分了自己的力量給方銹后,祂的思緒不會再被動的影響到世界了。
只是方銹做夢,會變成破碎的碎片世界——這其實是個問題,因為解行水是不會做夢的。
於是方銹把夢改成了副本投放。
為此解行水還很不高興,背着方銹偷偷將其改成了只有祂和他能進入的副本。
因為這是他的夢。
除了夢的主人和祂,其餘人都不能踏足。
祂把他的身體藏在了自己的身體裏,緊緊地鎖着,就
像是偷到了這世間最珍貴的寶貝,不想讓旁人發現、瞧見絲毫。
他就住在祂的身體裏,祂惡劣地沒有告訴他,糾纏着他的東西都是些什麼。
沒有告訴他,祂其實無時無刻都在親吻着他的每一寸肌膚。
後來,秋厲他們出事,解行水本來是不想管的,但祂怕方銹哪天想拿回記憶后發現了,怪祂。
所以祂還是告訴了他,告訴他這些人曾經——祂強調了很久是過去式,他捨棄了的過去式——是他的朋友。
而方銹只能讓祂幫忙,可拉進來的只是他們的靈魂,不是身體。
這意味着秋厲他們將永遠停在那個年紀,更糟糕的是今折只剩下了最後一點靈魂,方銹只能將其編成了AI塞進電腦里。
而如果他們不想活下來的話,他們會自然在副本里消散,不會再醒過來。
但如果他們還想活,渴望着生命,那麼副本會賜予他們身體。
一具……無法離開遊戲世界的身體。
這是方銹給他們的選擇。
方銹還往秋厲腦海里塞了他的意識,免得秋厲忘記了自己的隊友。
而對此,解行水又氣了好久。
祂沒說,但他感覺到了。
因為…纏着他的那些不知道究竟該說是觸手還是藤蔓的玩意兒緊了很多,他感覺到他的骨頭都好像要被絞碎了。
他很無奈,但他不打算哄祂。
哄了,就輸了。
這樣的日子其實挺好的。
方銹是很滿意,他願意這樣一輩子下去。
——他承載了解行水的力量,於是和解行水享有同等的生命。
直至那天,影子公會利用智者開了權限兌換了一個“不死不滅”的身體。
說實話,最開始方銹是真的懶得管他們,他對他們,說不上恨。
畢竟如果不是他們,他也活不下來。
但他真的沒有想到,他們偷了他的DNA。
於是方銹決定那乾脆就把他們解決掉好了。
新仇舊恨一起算。
DNA里承載着方銹的靈魂,方銹都不需要主動使用,他的技能靈魂分裂就自然分裂。
——而對於這一切最不爽的,還是解行水。
祂很早就想毀了公司,但被方銹攔住了。
因為方銹說,公司不該奇奇怪怪的就消失了,該受到法律的制裁。
那些被洗腦了的愚人,該清醒着死去。
解行水說,祂也能做到。
方銹:“這不該你來做,這個道理,要同類…我是說人類,教給他們。”
再然後……
在現實世界的“沈霖”出的每一次任務中,祂都在。
他殺的每一個人,都被祂努力救下,在他和公司眼裏抹去了存在,但他們其實還活着,就好好的活在那個世界上。
神,可以做到很多事。
而為什麼這麼做呢?
因為祂記得。
方銹進了一個屠殺本時,選擇了最難的解法。
他說是因為他喜歡挑戰。
但祂在那一刻知道了,他是厭惡殺人。
.
“……方銹。”
解行水的聲音在方銹腦海里響起時,方銹沒有半點不習慣,反而是有種舒心的感覺:“嗯,放我出來。”
解行水低笑:“你輸了。”
方銹:“……”
他面無表情:“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找死。”
方銹感覺到自己的頭髮被什麼東西掀開了,然後那濕滑的東西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頭皮,惹得他渾身發麻。
解行水:“那你來殺了我。
”
方銹:“……”
他涼涼道:“我好像沒有跟你說過‘我喜歡你’吧?”
他只說過“喜歡你這張嘴”這樣的話,沒有說過喜歡祂整個…呃,神。
解行水纏在他身上的那些無法被命名的東西緊了緊。
“…嘶。”
方銹輕抽口氣:“你輕點,我現在是感覺得到疼的。”
他沒有辦法張嘴,都是在腦海里用意識跟解行水說話。
解行水還沒說話,方銹就又忍無可忍道:“…還有你別亂蹭了!”
解行水不語,只繼續自己的惡劣行徑。
纏繞在方銹身上的類似觸手的藤蔓,也可以說是類似藤蔓的觸手,稍微鬆了松,讓方銹有點空間給出反應。
方銹動了動手指,掌心又被掃過,連帶着五指指縫也被細小的藤蔓纏繞,將他的每一根手指都裹得不留一絲縫隙,也讓方銹被迫伸直了手。
——不過方銹也沒有要反抗的意思。
當祂不再滿足於隔着衣物去感受方銹時,方銹也來了火:“解行水!”
他在腦海里喊某個神:“給你五秒,要麼鬆開我要麼現個人形…一個腦袋也好,說話!”
解行水低笑。
纏繞在方銹腦袋上的藤蔓鬆開,解行水的人形態出現在方銹面前,那些纏繞在方銹手上、腿上的藤蔓也變成了祂的人形態。
方銹的那一頭長得都要曳地了的頭髮散落在身後。
祂環住方銹,在方銹睜眼的剎那就吻住了方銹。
然後方銹的視野再度黑暗。
因為一根藤蔓遮住了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睛上摩挲。
方銹總感覺這玩意兒上面的凸起像是在親吻自己,因為它們掠過後,他的眼睫一片濕粘。
就像他現在身上每一處一樣。
“唔。”
方銹推開解行水:“你又在玩什麼?”
解行水的嗓音沉得好聽:“蒙眼play?”
祂笑:“你好乖啊,方銹。”
方銹:“……”
他微微一笑,伸手抓住了纏在自己眼睛上不斷遊走的藤蔓:“來,打一架?”
“我認輸。”
藤蔓順着纏上了方銹的手腕:“我想幫你。”
“……你手很冰。”
“這個不冰。”
藤蔓輕蹭着方銹的腕骨,已經順着衣袖滑了進去。
方銹沉默了兩秒,任由那根藤蔓無限延長,已經順着他的手臂,纏繞在了他的脖頸上。
他確認這東西是什麼了,因為他能夠感覺到。
脖頸的皮膚被吸丨吮的感覺。
最終方銹說:“可以,但讓我看着你。”
藤蔓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
解行水無奈地笑了聲:“方銹。”
祂冰冷的身軀貼住他的身軀,就像是在冬日裏赤身行走的人找到了自己的火源:“別這樣對我。”
祂低聲:“我害怕。”
被矇著眼睛的方銹:“……”
但他知道解行水的意思。
祂覺得自己太過醜陋。
“你不是說,這是美化過後的模樣嗎?”
“美化后,也很醜。”
解行水是真的厭惡祂的本體:“我之前真是說錯了,神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因為神沒有辦法改變自己真正的模樣。
方銹哦了聲:“那不行,你給我鬆開。”
其實,解行水是可以強行的。
但祂沉默了一會兒后,到底還是慢慢地撤走了遮住方銹眼睛的藤蔓。
方銹也看見了那根在他腦側的
藤蔓。
就立在那,因為被他看見,不知道是害怕還是興奮,反正在微微戰慄着。
這東西…真的很難形容。
其實真的很像藤蔓,漆黑的,要不是解行水特意讓這裏面亮了起來,方銹真看不見,畢竟這可是在祂的身體裏。
可這又是軟的,而且上面佈滿了像是章魚觸手底盤的那種吸盤,但也不完全像,它是一個個凸點,而且好像還會呼吸一樣,一張一合的。
解行水凝視着他,輕聲喊:“…方銹。”
方銹安靜了好一會兒,才問解行水:“你知道現實世界有個題材叫‘克蘇魯’嗎?”
解行水頷首。
方銹說:“我覺得你的本體有那麼點像那些插畫,但要超出任何一個插畫很多…有人覺得那些東西醜陋、噁心又怪誕。”
他勾唇:“但我第一次看見,就覺得挺可愛的。”
而解行水超出了很多。
解行水重新環抱住他,低聲喟嘆:“方銹,你才是最會哄人的那一個。”
方銹:“……你在表達你的感動的時候,你的藤蔓能不能不要往下走。”
“不要。”解行水聲音喑啞:“你答應我了的,我給你看了。”
祂再次吻住他,方銹沒有反抗,但是……
但是!!!!
解行水為什麼要把舌頭也變回藤蔓啊!!!!
方銹的喉嚨被輕輕掃過時,他毫不猶豫就出手想給解行水一拳,但解行水的身體也長出了藤蔓,瞬間就席捲了方銹的手,貪婪地纏上了他的每一根手指,每一寸肌膚。
解行水說得沒錯。
不知道為什麼,人形態的解行水超級冰,但藤蔓形態的不會,甚至會因為摩擦生熱。
……而在親眼看到藤蔓吸走了某些東西時,饒是見多識廣的方銹,都有一瞬的凝固。
他忽然覺得,還是不要跟解行水做到最後一步比較好。
畢竟,這藤蔓真的可大可小,可長可短。
而且更加讓方銹在意的是,藤蔓分泌出來的汁液,是墨綠色的。
方銹的腦袋擱置在解行水的肩頭,由着祂的藤蔓摩挲着他的後頸,他眼裏有難得的一片迷離,呼吸都重了幾分。
他想起了一點舊事,語調慵懶地問:“你之前說你的血是洗過後才變成紅色,要是流多了就會變回本色…所以你的所有液體,都是墨綠色的?”
解行水摩挲着祂終於在方銹身上留下的一片又一片的斑駁顏色,低笑着回答已經麻木了的方銹:“嗯。”
祂勾唇,惡劣地問:“期待嗎?”
方銹的回答是:“你去出家吧,讓白和善給你介紹一個好點的廟。”
解行水笑得更深,甚至在他身上笑出了聲音。
方銹面無表情地抓住祂纏着他腰的藤蔓:“警告你第二次,別亂蹭了,我現在是個聖人。”
“我很高興。”
解行水的聲音里滿是笑意:“真的,方銹,我好開心。”
祂輕蹭着方銹的腦袋:“我真的好喜歡你。”
方銹:“……”
他背過手擒住又纏上他後背的藤蔓:“別撒嬌,撒嬌也迷惑不了我,還有正事要辦。”
被揭穿意圖,解行水也不生氣,只呢喃着問:“可我不想鬆開你啊,怎麼辦呢?”
方銹抓着藤蔓的手微微用力:“別玩了,快點,鑰匙碎片給我。”
他需要找回之前的記憶。
解行水低嘆,到底還是把那塊碎片取了出來,祂凝視着方銹:“方銹,它現在是一個幻境副本,你還記得《歸路迢迢》吧?”
祂輕聲說:“如果你像那個本的boss一樣沉浸在了自己編
織的幻境裏,那你就真的永遠都只能待在我的身體裏了。”
方銹聞言,輕哂了聲:“這不是你的理想么?怎麼聽着還有點不高興呢?”
“曾經是……好吧,現在也是。”
解行水無奈:“可我又很不希望會達成這個局面。”
祂的藤蔓輕撫着方銹的臉,像是撒嬌一樣摩挲着、蹭着:“我想你留在我的身體裏,但不是因為這個而留着。”
方銹不是很理解:“你到底為什麼一直覺得我這麼在意秋厲他們?”
解行水幽幽:“你會知道的。”
祂帶着他離開了祂的身體裏,浮現在這片純白但卻被黑色的樹遮掩住的空間。
如果解行水不管的話,方銹又在祂的身體裏時,方銹是可以操控這棵樹的。
而這棵樹,就是解行水的本體。
只不過是究極美化后的結果,和方銹剛剛在裏面見到的差距還很大。
和他那個時候猛然瞥見的一眼就讓他SAN值清零了的模樣,差得更遠。
視線終於徹底明朗了起來,方銹垂眼看向自己手腕上的“刺青”。
他摩挲了一下,問了個從前沒問過的問題:“為什麼是荊棘?”
雖然他說解行水那些東西是藤蔓,但其實和藤蔓差得也有點大。
解行水身上是有草木香,但卻也不完全像草木香。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冷香。
解行水低笑:“我有一根類似於這樣的,唔尾巴?其實我不覺得是尾巴,但是它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樣,而且不知道怎麼跟你形容。”
人類所創造的詞彙,在祂身上,是無法完全適用的。
方銹也不是很在意,他將那碎片合成了一張白色的卡,不需要面板,他腦海里自然而然地就有了意識。
他只需要一個意念,就可以用這張卡進那個副本。
方銹沒急着走,只是說:“你真的很擔心。”
解行水俯身在他眉心落下一個輕吻:“是。”
祂垂着眼,漆黑的眼眸里流露着淡淡的哀傷:“拋開怕你沉溺在裏面不願出來這一層,我也不想你再回憶起那些事。”
從前,解行水無法理解人類的痛苦。
祂不明白人類為什麼要那麼努力的活着,就是為了走向自己的死亡。
祂覺得那些生物都很奇怪,明明總會死,為什麼還要活呢?
不僅如此,祂還不理解,那些事有什麼好難過、悲傷,又有什麼好欣喜、雀躍的。
這不是每個人都會經歷的事嗎?不過是或大或小,或有些差距罷了。
在祂眼裏,眾生平等。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這話在解行水身上,真實體現得淋漓盡致。
可後來注意到了方銹,解行水的視線一開始還是隨隨便便掃一下,偶爾關注一下。
但很快,祂就忍不住一直凝視着他。
方銹被子彈打中的那天,祂終於理解了人類所說的“心如刀割”是什麼感受。
那一天,所有世界都有山洪海嘯,都有地動山搖,而這些,是被祂拉進了遊戲世界的方銹所不知道的。
方銹被祂這麼說著,也忍不住問了句:“如果我真的沒醒,怎麼辦?”
他其實有點逗解行水的意思,但解行水用藤蔓勾住他的脖頸,遮住他那一脖子斑駁的痕迹。
祂將他纏繞着,緊緊地將他的身體與祂的身體貼合在一起。
解行水偏頭挨着方銹的腦袋,與他耳鬢廝磨。
祂想祂應該是要放狠話,應該是要兇狠、暴戾地告訴方銹祂會怎麼樣。
可祂感受着他屬於人類的體溫,哪怕當年因為人體
實驗,他的體溫低於正常人,可對於祂來說,還是有溫度的。
所以祂輕撫着他的髮絲,輕聲說:“我會等你。”
“方銹。”
“我會等你到世界毀滅。”
這要是放現實世界,其實是很中二的一句話,但方銹知道這裏面的意思。
所以他勾起唇,側首吻了吻解行水的耳垂:“放心,我就去一下。”
他安撫祂:“待會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