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見

撞見

“一定要說的話,四皇子才是最隨和的。”蕭青凝如此說道。

她又來見虞秋了,因為虞秋讓人偷偷給她送了兩盒雲片酥。

這雲片酥是虞夫人彌留之際時親手教給虞秋的,說她以後不能孝敬蕭太尉了,若有機會,讓虞秋將這點心做給他吃。還說這雲片酥是蕭太尉最愛吃的,只有她會做,虞秋以後若是真的遇上難處,就做了這點心上門求助。

虞秋琢磨着該怎麼修復與蕭家的關係,愁苦半晌才想起這事,果不其然,把蕭青凝引來了。

只是蕭青凝不願意再去虞家,兩人是在蓮湖畫舫上碰的面。

虞秋不解地蹙眉,“可他喜好養毒蟲來吃,多嚇人呀。”

“這並不影響他的品性。”蕭青凝說完,目光一轉,狐疑道,“你怎麼知道他養毒蟲是用來吃的?”

“嗯……”虞秋支吾起來,上輩子四皇子這怪癖早就流傳開了,現在眾人只知他養毒蟲,並不知曉是養來吃的,按理說虞秋不該知道的。

“你爹連這都與你說?”蕭青凝對虞行束的不滿溢於言表。

虞秋悄悄瞅她一眼,小聲道:“你爹不是也與你說了?”

“我那是偷聽的他與外祖父談話。”

虞秋有樣學樣,嘀咕道:“那我也是偷聽的。”

蕭青凝冷眼一暼,不理她了。

畢竟是虞秋有求於人,主動扯蕭青凝衣袖求和,被她轉身躲開。

虞秋想了想,決心先拉進兩家的距離,待會兒再問這皇室辛秘。她清了清嗓子,道:“說起來,我該喚你表姐還是表妹啊?”

蕭太尉不認她娘,她爹娘理屈願意低三下四,卻不願意她也遭人冷眼,所以從不在她跟前提蕭家,虞秋連蕭青凝的歲數也不知曉。

“你想的美。”

見蕭青凝終於肯理自己了,虞秋忙順着她哄着她,“嗯嗯,是我不配,那我還是喊你蕭小姐好啦。蕭大人與蕭太尉一定很疼你吧,肯定什麼都與你說。不像我,沒有娘教,就一個爹爹還整日忙於公務,現在名聲也壞了,怕被人笑話,今日出府都是遮着帷帽的……”

明明同是蕭家的外孫女兒,一個是京中出名的才女,求娶的人能繞京城一圈,一個卻是眾人眼中的笑話。

蕭青凝心忽地一揪,抬眼看她,見她鵝蛋臉上的表情很是認真。

沒有自憐自艾,也不是指桑罵槐,只有赤忱的諂媚討好。

蕭青凝心頭鬱氣陡生,攥着帕子的手緊了緊,冷聲道:“想問什麼趕緊問,我答了你的話,你教了我做點心的法子,以後不準再找我了。”

“好好,都聽你的,你不要生氣,氣大傷身,我爹說心境平和才能……”虞秋對上她的視線,眼神飄忽了下,低下頭乖乖道,“我不說了,你說吧。”

蕭青凝心頭憋着氣,沉聲道:“我不知道你問這些是要做什麼,但是我警告你,皇家非你我能招惹的,若是你做些小動作被發現了,別怪外祖父與我爹無情。”

虞秋趕忙舉手保證,“我什麼都不做,我只想多了解些好避開他們。你也知道的,我這樣貌美,得自己主動躲避才行……”

蕭青凝騰地起身到畫舫另一側去,步伐之重,帶得船身跟着搖晃了一下。

她聽不下去了,姓虞的人可真討厭!

虞秋暗暗撇嘴,搞不懂她怎麼又不高興了,兩手交疊等了會兒見她仍背對着自己,厚着臉皮跟了過去。

兩人處在一艘小而精巧的畫舫上,雕花寬窗上垂着薄紗,隨風忽起忽落。

虞秋挨着她朝湖面看去,見水面粼粼,柳葉大的魚兒打着圈兒遊動,時而竄入水中,時而隱入圓盤似的蓮葉之下。暮春的蓮葉嫩綠中夾雜些許鵝黃,交錯着鋪在湖面,延伸向遠處。

只這麼看着就能想像得到夏日蓮花遍地的景象。

虞秋歪頭看蕭青凝,見她目不轉睛地盯着湖畔,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河畔行人三兩,唯有一處,聚集了數人。

定睛一看,似乎是一年輕人遭人圍困。

“你認識啊?”

蕭青凝氣質清冷,唯獨對上虞秋時心性不穩,沒好氣地瞟她一眼,“你不認得?高個子的那個,上個月宮宴你明明見過的。”

虞秋眯眼細看,見最中央是個長身玉立的俊俏男子,帶人圍困他的像個紈絝少爺,比他矮了一頭,遠遠看去,唇紅齒白,拿着個摺扇在手中打轉。

畫舫已駛到湖心,虞秋看不太清兩人相貌,但感覺很陌生,反問:“我什麼時候見過啦?”

“餘二小姐的帕子掉了,就是他幫忙撿起,你當時不是就在一旁?”

宮宴的事對虞秋來說已過去很久,她完全記不起來,再次搖頭,“不記得了。”

“你可真是……”蕭青凝硬生生忍下,對丫鬟道,“將畫舫朝岸邊靠去,也不要太近。”

丫鬟應聲,慢悠悠支起槳。

蕭青凝將畫舫紗幔盡數放下,確保兩人能從縫隙中看見外面,而外面看不到裏面,聲音放輕,道:“高個子的是今年的探花郎,另一個是五皇子云琅。”

說話間微風掀起薄紗,虞秋慌忙用手按住。

她只是想打聽一下幾個皇子,可沒打算見面!若被雲珩知曉,那勾結皇子用邪術謀害他的罪名就再也洗不脫了!

“我記起來了,探花郎唐飲霜,人如其名,整日冰着臉從來不笑。”虞秋着急,“我想起來了,快別讓人划槳了,咱們遠遠看着就好,不用見面!”

“你怕什麼?”蕭青凝目光存疑,瞧虞秋眼神慌亂,蹙着眉吩咐丫鬟停下。

畫舫停住,在水中隨波輕盪。

“我原本就沒想靠近。”蕭青凝透過薄紗看向湖畔,說道,“你可聽說過已逝的潘陽王?”

虞秋疑惑,轉臉看向她,不明白她為什麼提到這位。

三十多年前,天子痴迷丹藥,朝政被國師把持,內有叛軍,外有敵邦趁機發兵,同時皇室子弟鬥爭不休,最後只剩下先帝與潘陽王兩支血脈。

先帝在方太傅、公儀將軍以及蕭太尉等一眾忠臣的擁護下登基,平亂抗敵,勵精圖治,辛苦十多年終於得來太平盛世。

而當時大臣們毫不猶豫選擇了先帝,都是因為潘陽王身懷怪癖,實在難擔大任。

“別看我,看五皇子。”蕭青凝把虞秋的臉轉向湖畔。

楊柳湖畔上,雲琅抬扇勾了下唐飲霜的下巴,唐飲霜面帶怒色,往後連退數步。

虞秋揉了揉眼,偏頭去看蕭青凝,又被她推了回去。

只見雲琅摺扇一揚,侍衛們上前將唐引霜圍住,然後他就伸手朝清俊的探花郎胸膛上摸了一把。

虞秋目瞪口呆。

“五皇子與已逝的潘陽王一樣,男兒身偏愛學女兒家擦脂抹粉,不同的是潘陽王與太監親近,五皇子喜好的是俊俏書生,方家大公子、探花郎以及數名一甲學子,都被他攔路調戲過。”

這些虞秋完全不知曉,前世也未曾聽說,驚奇地瞪大眼睛。

“六皇子與五皇子年歲相近,但是脾氣暴躁,喜潔成病,前年祭天祈福時因為身上落了臟物,在那莊重場合脫得衣衫不整。去年招待外邦使臣時,因鞋面濺上湯汁,當眾脫靴……”

蕭青凝停頓一下,道,“這三位皇子均有怪癖,難擔大任,唯有二皇子、三皇子性情穩重……你懂了吧?”

虞秋懂了,儲君關乎家國未來,這三個有怪癖的早早就沒了繼任的可能,太子的人選,一直都是在二皇子云珩與三皇子云珀之間的。

可這兩個人當真就沒有別的癖好嗎?虞秋記起雲珩那兩個夢,心跳如雷。

她兩手緊抓紗幔,試探道:“不是說三皇子好美物嗎,那有沒有可能,太子他,嗯,也有什麼……嗯……”

“相較於這三位,太子與三皇子的怪癖不值一提。”

虞秋再次震驚,“不值一提?”

蕭青凝對她的反應甚是疑惑,“三皇子好美物,但有分寸。太子僅是痴迷棋藝,的確算不得什麼怪癖。”

虞秋有些恍惚,她前世在太子別院待了那麼久,府中的確有棋盤,可一次也沒見雲珩下過,這也叫痴迷棋藝?

她茫然了少頃,憶着雲珩表裏不一的殘暴喃喃道:“可是萬一……”

“沒有萬一,朝中大臣們比你看得更清。”

虞秋還想說,蕭青凝嚴肅地看着她,慎重道:“皇家好臉面,大皇子風流成性死於煙花之地,已經讓皇室顏面無存。今日我與你說這些,是想讓你離皇家遠一些,不是讓你打小主意的。”

虞秋當即閉嘴,乖順點頭。

“你想知道的我都說了,該教我怎麼做雲片酥了吧?”

“哦。”虞秋覺得再多的她也記不住了,妥協地從袖中掏出方子給她,“照着做就好了。”

蕭青凝面色不善,“你覺得我沒有方子嗎?”

“嗯?”

“我娘也會做,只是不知為何味道與你娘做出來的不同,你得手把手教我。”

虞秋正愁怎麼與她恢復來往,連忙答應下來。可她惦記着湖畔的雲琅,怕被人撞見傳進雲珩耳中,借口累了,下回再約。

兩人說定,再看河畔,唐飲霜與雲琅已不見人影,於是搖船靠岸。

船繩拴好,蕭青凝由丫鬟扶着先一步走上舷板,虞秋的丫鬟先前沒跟着上船,此時正沿着湖畔趕來,蕭青凝猶豫了下,駐足回首等她。

虞秋撥開紗幔,正要將手遞給蕭青凝,餘光不經意一掃,瞟見河畔上出現新的人影。

那人身材頎長挺拔,氣質斐然,很是醒目。

她下意識地多看一眼,只這一眼,嚇得險些魂飛魄散。

蕭青凝就見虞秋渾身一哆嗦,如避蛇蠍般退回船艙。

“怎麼了?”她問。

紗幔遮掩的船艙中沒有任何回應。

蕭青凝躬身欲掀開紗幔,身後河畔上有人溫聲道:“蕭小姐可是遇上了什麼難處?”

蕭青凝轉身,看見岸邊俯首看來的溫潤男子,心中一驚,忙低眉福身道:“臣女蕭青凝,見過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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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美人重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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