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
重現於世的虛影在高空亟待,眺望許久未見的大地,呼喚許久未聞的名字。可對方並未回應,令虛影困惑至不悅。
遠在格威蘭的年輕賢者眼中閃爍的紅光,說明他不想理會與自己齊名的強者。很快,幽藍替代他眼裏的輝紅,靜看已回歸現實的遺忘之地會有何變化。
虛影落至深坑中央,被踩出聲的岩層證實他的真切存在。在他面前是單膝跪地的哈本,和面部長出藍鱗的茉亞。沒理會幾乎解除形變的冰龍,他看向自己的戰將,欣慰說道:「你終於也領悟聖刃的力量,覺醒更高層次的本源…告訴我,我已沉睡多少年?」
「大人,愚鈍的我未能去到更強境界。從封閉聖殿算起,您足休養三百七十六年。而現世的時間則快四倍,光陰已逾千年。」
出乎意料的回答,令武神更細看如墜隕石墜的土地。滿是冰土與石的廢墟訴說把聖刃還給他的人有何種破壞力。那人更控制衝擊把深處的聖殿規避,將聖刃平穩送往他身旁。武神已明白,幫他蘇醒的強者足以比肩從前的自己與賢者,如此的人,究竟是敵是友?
他的疑惑由哈本解答:「大人,他當是巨龍的盟友。不止把聖刃從我手中多去,更…把殺戮之聖典亦拿到。」
「哦?」武神驚訝了,可他的戰將便不會說謊,「我親自藏匿的聖典,怎會落進別人手中?不…既是它們尋來的幫手,怎會助我復蘇?」
沒等哈本回復,武神攤開左手想將屬於自己的聖典召喚,可他已不能夠。第二次的驚訝,武神也忍不住思考:為何沒得他的傳承,也有人能領悟聖典的真理?
「好,茉亞。你可問出他會達到何種的強?」
尚未細想,武神看見熟悉的聖典握在突兀現身的梁人手中,而他正和那化成人形的冰龍說莫名其妙的話,繼而在冰龍的驚恐中將聖典隨手擲來,沒任何留戀與尊重的甩給自己。
「來,殺我。若擁有兩本聖典的你不能做到,我可會非常失望…而失望的我,或許會隨手送你毀滅,也說不定啊。」
隨口的古語是很冷靜的挑釁。倘使以前,武神會果斷以聖刃將無自知之明的傢伙砍殺。可融匯虛無的他已掌握殺意的狂暴,再加之對方送還的聖典,叫他也弄不清狀況的沉默了。
適時閃至武神身後,哈本鄭重報告:「大人,此人名為班布,我已與他交手。而他給我的危險感,絕不輸那總同您對立的老傢伙…只是,他的思維好像異於常人,屬下着實不大能夠理解。」
武神肯首,示意哈本退下。待他的戰將從深坑躍出,他才緊抓殺戮聖典,令聖典化為黑血的流入指尖、流過臂膀、流進他身軀每處。聖典助他感受冰土廢墟里的數十萬亡靈,明了他們皆死於先前叫班布的傢伙送還聖刃的餘波。可武神仍無法看出班布的真面目,他只能用眼看見面帶傷疤的梁人,卻無法用思想看見該對梁人憎恨的無數冤魂…若非梁人把聖典超越,便是死者的意識不敢窺探於他。
武神已明白,此人…不,此物是非常可怕的傢伙。他極可能是在無帝皇賜福的時代,還能突破尋常覺醒者的極限,令本源去到最高境地的強者:「或許你將本源領悟到凡人不能想像的極限,甚至過去執掌殺戮的我也不能觸碰的極限…」
聖刃讓武神暢快燃燒,兩種概念的偉力在他冒出的金火里交織纏繞。高溫的火併未令他痛苦,也未令他黑焦,甚至連他的毛髮也沒除掉。金色的火光里,武神存在愈發清晰,可容貌卻愈發模糊,不論怎用眼觀察也瞧不出形狀的…模糊。無相無貌的武神以火凝結身軀,執聖刃與強敵相迎:「無論你擁有何種程度的強,今日的結局亦只有死亡。你沒可能戰勝我,戰勝我這首位司掌雙重帝皇神威的最強武神。」
「那等什麼?來吧。」
虛無的刃直穿趙無秋軀體而過,殺戮的刀把他血肉也蠶食。張開五指,他的神經傳遞着非常清晰的痛苦,他的每粒細胞都在傳導恐懼信號的痛苦。而他更看到充斥痛苦的肉體逐漸消失,被自身也遺忘的消失…不曾存在世界的消失。
「呼…好強的感覺。雙份的聖典果然不止相加的簡單,共同作用的它們效果更近相乘…」
話未說完,趙無秋如霧氣里的虛影,隨所依附現實的終結消磨了。仍是金火之軀的武神憐憫回身,從今往後,除去掌握聖典的他,沒有生命與死物會記得這強者。所做過的事、所見過的人都會把他遺忘,只因他去往虛無,只因他從未存在。
異樣情緒,武神感受到了。是一旁的冰龍和深坑邊緣的戰將,他們從不同角度看向這裏,似是在等待此戰的結果。
不對!即使看不出面貌,也能覺察武神此時的震撼:怎可能?他們豈會知曉那人與自己的戰?在他們的認知里,方才的戰便不該存在呀!
「可要消滅我,卻還未夠…但相信你的強,足可讓我肆意出手。你該不會簡單的死去吧?我很信任你,更信任你的能耐。而你也該信任自己的能耐,信任自己的能耐能把我的力量承受吧!」
應當消失的趙無秋,說出讓武神毛骨悚然的話。當然,前提是他的軀體還有叫骨頭與毛孔的東西。在武神產生可怕感覺的瞬間,他發現自己重獲已不該有的肉體。超凡的偉力不知何時回到兩本聖典,令他不得不用肉體硬接敵人的猛擊了!
鋼棱輕易捅穿武神的腹,攪動內髒的上下扭轉,讓痛苦由身體傳至大腦,再由大腦感覺給意識。而痛苦令錯愕的武神有所反應,他再度激活體內的聖典,命聖刃釋放力量,攜聖典的神威向身後的敵人侵襲,更順帶消去傷口,把身體再度變為虛無金火。
回身看去,襲向他的梁人又被毀滅至虛無。可下一剎,那人出現在他正前,右拳更揮至他的臉龐:「很好,繼續來吧!只有徹底消滅我,你才能得到存活的勝利呀!」
砸在臉上的拳頭,給武神帶來眩暈的碎裂感。他又回到凡人的軀體,又體驗到骨骼破掉的痛。頭帶動身體翻動,武神如滾筒般旋轉,在原地懸停很久,直到金火再溢滿他的軀體才停止。
「你既求死,那便受死吧!」
火焰由武神的身體釋放,金光衝散無雲的天。狂風嘯動雪原,吸引百里冰雪吹為金火的龍捲,自凜冬為中心極速擴散,勢要席捲整個世界。
「嗚哇———搞什麼?!」
尚在山頂觀戰的林思行,來不及避過更勝天災的可怕。本以為自己會被連同積雪捲走的他,卻發現周圍的景象已恢復正常。無用多說,他已清楚這是誰的手筆。而身處風暴中心的茉亞和哈本則看得更加明白,可怕的傢伙又一拳揍得武神暴轉:「胡說什麼?我不過想體驗力量,體驗你們這些帝國遺老的力量!莫要弄無用的招式,將你的強、你的狂、你的殺意、你的虛無給我統統解放吧!」
「去你的!」連番挨打的武神終於怒了,「有病的東西,若你想靠逼迫我去創造毀天滅地的可怕,那你這蠢材就成功做到了!」
金火爆燃,聖刃隱入武神軀體,化作他的拳結實轟在敵人面上,將臉也砸粉碎的消失在身體上。跟着,他的拳由上錘下,把還沒破爛的軀體壓至爆開后抹除個乾淨。
「好,如此才是武神該有的氣勢!」
出現在武神背後,趙無秋大笑着出腿狠踢,將冒火的武神直踹進地里。數十里土地撕開筆直裂隙,更說明扎穿凍土的東西結實到可怕,而把這東西踹飛的傢伙還有更加可怕的力量。
「該死的東西,你確實夠強!而我也承認,你說的沒錯!無用的招式沒任何他媽的作用!像我們這般強的瘋狗,就該沒有掩飾的拿命撕咬!否則,又如何體驗力量帶來的快感了?!」
震起無數落雪的聲音欣喜若狂,沒任何停留的武神飛至趙無秋正前,一拳勾中他的下顎,讓他化身比火箭彈還快的黑點,衝上不知多高的空中去了。
「聰明!讓我們繼續吧!哈哈哈!」
又是突兀的出現,趙無秋按住武神的頭直壓進地里,接着起身抬腿,重重狠跺,讓武神獲得遠超先前聖刃的速度,射進深不可測的地幔之下。承受痛苦的大地終於忍不住呻吟,雪原開始震動、開始撕裂,產生波及千里的可怕影響。
身處凜冬周圍的倒霉居民,不論身在草屋還是磚房,不論有未穿着衣物,都趕忙衝出他們的住所,往開闊的平地跑去。他們其中有些霉到極致的可憐蟲,只得被坍塌建築活埋的下場。更有甚者遭遇崩落的積雪,跑也不及的被徹底吞噬。
地震停止后,武神沖回地表,以聖典的力量感受恐懼和死亡。俯瞰可怕的敵人,他卻笑了:「瘋的東西,你和我年輕時就有幾分相像。」
「是嗎?你不是在可憐那群沒走運的傢伙吧?」大笑的趙無秋凌空顯現,又將武神一拳揍飛,「若真可憐他們,我就給你時間去把他們殺光,省的他們擔驚受怕啊!」
止住飛墜的姿勢,武神裹挾金火沖向敵人,以全力的掌擊作為回禮:「待我滅掉你這傢伙,再好生把他們可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