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二)
與此同時,就有很多的人正在博薩的林地里趕路。臨近海洋,博薩這森林可是十分的供熱,尋常人在此行走肯定是吃力不討好。
但明顯,這群統一披着花綠色斗篷的人絕對不普通。他們的速度就如豹子般迅捷,但聲音卻如蝴蝶樣輕柔。若不去留意,就非常難發現他們的蹤跡。
從正面看去,可見領隊的是名梁人少年,相貌不過十六七歲,神情卻是年齡不符的堅毅。
但他就沒專心趕路,眼睛彷彿盯着別的什麼,如沒猜錯,他就是在用網和其他的人交談了。
「老卡,你和娜姐搞什麼了?」
沒任何對領隊的尊敬,他就直接對大名鼎鼎的混血者卡拉爾斯和迦羅娜用如此貼切的稱呼。看來這少年,就該和兩位大人物關係不錯呀。
「思行,做你該做的,這是命令。」
簡短的文字就通過網傳送而來。林思行他就不喜歡卡拉爾斯這古板的性格,什麼都藏着掖着的說話完全和迦羅娜一個模樣,真不愧是金精血統的固有遺傳。
「道我不知你倆想幹什麼?拿自己做餌,就不怕玩火上身?真以為那第五聖徒是膿包?只靠你倆,還不如先去死個一百回吧!」
「會死的我定比你小心,記住,執行你的任務。」
「服從迦羅娜,你也該如此。」
兩句話,林思行冷哼聲,不再說什麼。連這老傢伙都將信任給了娜姐,和娜姐同仇敵愾的自己又怎會屈於人后?
默念着這次迦羅娜下達的命令,林思行就已準備好徹底發揮自己身為前行者的能力了。
既然是娜姐的任務,那這次就將自己成為前行者后所有的本源之力,在那群卡羅拉的蠢蛋指揮官身上用他媽個乾淨吧!
而已準備好和第五聖徒及他的大軍決一生死的迦羅娜和林思行就不曉得,不止他們對卡羅拉人懷有滿腔的恨,他們那消失很久的朋友,就也完全抱着同樣的情緒…
嗎?
回看林海的深處,見不到人煙的方位,滿是潭水和瘴氣的山林就是野獸最愛的殺戮之地。在這人人擁有神力的時代,大自然的動物又怎會落後了?
在環境的篩選、天敵的捕殺,對手的競爭中,只遵循優勝劣汰法則的他們,就比尋常人類、精靈、獸族的身體都更加野蠻和強呀。
而這頭肩高兩米的雄虎,就是這林地里最強的王。任何生下來不能控制神力的幼崽,就會被母虎視為殘疾吃掉的淘汰。而雄虎間廝殺,就更是身體的與神力共同的比拼。
在這樣的生態下,能擁有一片林地的雄虎,就是絕對的強橫者。
而今次它也很成功的捕獵了。已瘸的母鹿就連逃跑的動作也沒有,在顫抖的恐懼中被咬斷氣。感受着鮮血的香氣,它卻有些野獸不該有的情緒了…
是的,它覺得太無聊了,如果可以這麼形容的話。
想要更多的殺戮,想要更多的血,這隻雄虎,就找尋起下一目標了。很快它就尋着氣味發現這母鹿的幼崽,雖然只是小東西,但也能勉強娛樂一番。
就在雄虎即將撲出,把這幼鹿一口嚼爛的時候,野獸所具有的生存本能,就像鐵針扎進腦子般刺激地閃過,強迫它停下來了!
搞什麼?幹什麼了?身為叢林之王的它,就很久沒這種感覺。這種曾離開母親時,遭遇第一隻雄虎時才有的感覺,就讓幾乎曾經喪命虎口的它非常討厭,非常非常的討厭。
討厭也沒用。恐懼的感覺就讓它看着這幼鹿,以及出現在幼鹿旁邊的東西——人類,還沒有自己肩高的人類。
它能看清這人類的臉,是被一道可怖傷口橫貫的臉。但最可怕的是這人類的眼睛,它無法理解這眼裏的情緒,不論怎樣想都無法理解。
而這人類,就很自然地蹲下撫摸着幼鹿,不僅如此,他還看向母鹿的屍體,發出什麼奇怪的聲音了。
「生死交接,好啊。」
此時,雄虎就能明白人類的眼神了。這種眼神它只在母親哺乳的時候見過…若野獸會講話,想必它也會用「慈愛」來將之形容。
跟着,在這慈愛眼神的注視下,幼鹿的頭就被那人捏了個爛爆,更被隨便地倒提起來將血潑灑一地了。
「吃嗎?」
聽不懂這人類的聲音,但雄虎就完全不能控制地毛髮立起。它理解不了這人類,分明是母親才該有的慈愛眼睛,卻作出最殘暴的殺戮行為。
在它的記憶里,即便母親吃掉那沒法使用力量的其他幼崽時,眼中也是絕對的痛苦和不舍。
前所未有的恐懼和寒冷,直接鑽進雄虎的所有毛孔。而在轉身逃跑前,它的念頭就有一個:害怕、害怕、害怕!
對那人類…那東西,不能掩飾的害怕。
整頭幼鹿就像被虛無之手控制似的剝皮抽腸,跟着就是突兀的火將它的肉包裹,在香味出現后驟然裂成無數小塊,送進了男人的口裏。
「嗯…」吃飽的男人,就打算做什麼了,「是時候了。」
是了,已是出山的時候了。至於出山之後會怎樣,就看這男人的心如何想吧。
自下了火車,鐵拳新建師三團的新兵們已到達指揮所五天了。而這五天的時間,他們就在重複枯燥的訓練中動作。駐紮此處的不見面目的指揮官就讓他們不斷地演習完全沒變化的陣地防禦戰術,天天如此。
之前在火車上最善說話的新兵,也和大夥打成一片。這傢伙來自朝晟東邊的行省,對武器有種獨特的熱愛。
大家都喚他作小雷。這傢伙的消息雖不很靠譜,但營地的夥伴也樂得多和他侃天,畢竟這傢伙是真會說道。
而回臨時宿舍睡午覺的小雷,今天就發現有事不尋常,因為指揮所竟配備有他不認識的火炮!
要知道,他可是最喜歡這些打仗的玩意,沒可能有什麼武器裝備是他不認識的…除非,那是在什麼保密的工廠里最新生產的東西。
「娘的!老吳,我感覺不對勁啊!」
將疑惑說與上鋪的戰友聽,小雷的心就還是懸着。怪,太怪了,這指揮所的一切就很怪。不同尋常的規模,不同尋常的排布,不同尋常的武器…就肯定有什麼問題。
「收聲吧!想那作甚?睡!」
鬍子拉碴的老吳是從朝晟南方的行省徵召來的,是少有的帶家室的新兵。
強作鎮定的他其實也慌得很,因為小雷子的話實在的沒錯。更別提到此地已經五天,離指揮所最近的他們,就連一次指揮官都沒見過。天知道那傢伙是什麼人…反正就必定有他媽的大問題。
但想這些就沒任何的用。老吳心裏清楚,與其花心思在必定沒結果的東西上,還不如等會起鬨那隔壁房的木精多唱幾首好聽的曲解悶呢。
可今天就註定不想讓他們平淡。屁股還沒躺熱,雷鳴的警報將所有的新兵都震了個清醒:
「敵襲!敵襲!重複,這不是演習!這不是演習!敵襲!敵襲!」
任何的猶豫都是多餘。五天教條般的重複動作,已刻進所有新兵的肌肉記憶里。最快地滾下床,最快地穿護甲,最快地背彈藥,最快地拿起炮,最快的時間內,他們就到達各自在演習時就安排好的位置了。
平時多話的小雷,此刻就一個屁也放不出了。而和他一起扎進鋼筋水泥牆后的老吳,更是滿頭大汗,心跳的像有人在玩命地擂鼓。
就在二人都緊張到尿也快飆出的時刻,和他們同守一層房的很會唱歌的木精,就用顫抖的聲音念着什麼他們聽不懂的東西。
優美而有節奏的旋律,很快讓整樓的緊張消散大半。
而小雷也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了:「什麼玩意?你不是在念詩吧?」
「不是詩!」很明顯,對這一點瑟蘭語都不懂的傢伙,木精是完全的氣惱,「祈禱!帝皇的禱文,護佑我們戰必勝!」
是的,在這時代,從林海來的木精就依然信奉帝皇,即便出征也會祈求祂的祝福。
可沒等木精說完,炮銃的巨響就爆炸個透徹。跟着的還有機器轟鳴和路障被碾碎的開裂聲。這種聲音小雷是再清楚不過了,聖徒軍團重甲炮車!
他媽的絕對錯不了呀!一手扇開遮蔽窗口的煙霧,小雷就很找死地探頭看了眼。
只一眼,他的心徹底涼了半截:聖徒軍團也就算了,那刻上車輛和護甲的黑白色禱告手勢的圖形,更證明這堆數量堪比螞蟻行軍的王八蛋是第五元帥「聖徒」的近衛!!
方才讓小雷感到冷靜舒心的禱文,瞬間就比催命的嗩吶般還要命:「別他媽念啦!對面的混球比你更他媽的信那狗屁帝皇幾十倍呀!」
坐在指揮所內的迦羅娜,就和這群已明白情況的新兵蛋子有着完全相同的唯一念頭:
要命的既已來了,那就他媽的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