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

落日

「無秋你幹什麼?快過來!」

一隻手狠狠將他拽回現實,而熟悉的聲音也讓他重新能思考了。

「薩叔…」

沒多說什麼,在無盡爆炸中幸免於難的二人,就共同朝既定的避難處跑着。為照顧受傷的阿竹,薩叔就不能太快了。

花費不少時間,他們才趕到靠近一處密林內的空地。然而除同樣不知所措地躲在此處的灰頭土臉的居民外,就一個別的護衛官都看不見。

阿竹能瞧見,薩叔的臉色非常難看。確實,他怎也想不到,整鎮的護衛官已死的只剩自己一個了。年歲不小的木精雖是運用力量的好手,可他又如何能護着這多人前往最鄰近的神盾軍團駐紮地了?

「該死的,他媽的神盾軍搞什麼了?不能派些人來幫忙?!」

很罕見,身為木精的薩叔也會口出粗鄙之言,可除了罵幾句外,確實也沒有別的方式可以抒發他當下的心情了。

冷靜下來的薩叔就讓大家聚在一起清點,不算位將產的孕婦,總共只得二十三人。

沒有猶豫,拿出執勤時配給的聖岩,將網接入其中,開啟了防護的盾,而後就將聖岩交給阿竹,讓他在隊伍的最中間,而自己就隱入旁邊的叢林,護着隊伍向目的地前進。

沒有人會指責木精護衛官怕死,因為他已經將保命的最大依仗給了他們——由聖岩作為驅動力,以網引發的奇迹,就會用透明的晶石狀護盾為他們阻擋可能的攻擊。

而阿竹就明白,失去這護身的盾,薩叔必須隱匿在一旁,用他手裏還剩的尖銳金屬棱刺,給可能遭遇的敵人最致命的還擊。

有人!

沉重的震動感,輕微的轟鳴與閃爍的暗紫光芒,絕對是聖岩驅動的奇迹機械…

看見了,在很近的一處灌木叢那頭,是個被厚實黑色金屬片包裹的人。而那金屬片又被其下隱藏的什麼東西連起來,讓本該被笨重東西束縛的人像往常般靈活。

細細看的時候,就能發現他右側的金屬臂膀就很大,更連着像噴口的怪異鋼管,不知是什麼怪異東西。

只有一人的話…暗處的薩叔將氣流狀的神力凝在棱刺上,已看清敵人護甲的他,有把握將這傢伙解決。

但那卡羅拉人的旁邊突然傳出其他的震動。聲響發出后,緊接着兩個鐵影出現。

不止薩叔,所有逃難人的臉色都無比難看:還有其他卡羅拉人!不出意外,這就是一支卡羅拉帝國大元帥最引以為傲的聖痕軍團里的三人小隊了。

該幹什麼了?握緊手裏的鋼棱刺,薩叔的瞳孔就開始緊縮,他就絕不能將這三人一齊宰掉,不論動手與否,逃難的隊伍就只會死…二十三人都會死絕。如果他獨身走掉,就還有——

「***!死!」

沒有任何猶豫,薩叔就出手了,狠辣的一擊。他從離自己最近的一人開始動手,鋼棱刺就帶着龐大的力量瘋地朝卡羅拉人盔甲背後的縫隙捅入,沒能有任何的反應,這聖痕軍團的小隊一員就給扎了個徹底的透心涼!

但身為卡羅拉帝國的精銳,聖痕軍團的士兵就絕不是膿包,背對實力不俗的木精的二人,已用最快的速度反應了。隨着一聲巨響,飈血的聲音出現,被夾擊的木精成功避開其中一人的攻擊,將棱刺穿透另一人脖頸的弱點!

「炮銃?干他的臭***!」即使早運起力量護住被尖錐大彈頭擦過的部位,護衛官的制服就連着不少的血肉和骨頭渣子飛了出去。沒有猶豫,剛從死人脖子抽出的棱刺又是一擊,如無意外,戰鬥就該結束了!

又是巨響,而今次木精就沒能躲開,胸膛被撕開可怕的大口,身體近乎斷成兩截。這卡羅拉的小隊長,就舉着炮銃在等候着他。

「該…死…」

最後的力氣、死亡的恐懼同活着的慾望就一起動作着,而垂死的木精,就以不可能的力量再刺出最後一擊,將這卡羅拉小隊長的胸膛刺個對穿!而後,再沒任何動力的木精,就同那隻被層樹皮連着的枝幹般徹底折斷了。

結束了?

心驚膽戰的人們,就慢慢靠上前。電光火石的剎那,除了阿竹,就沒人看清過程。他們能知道的,就是鎮裏最後的護衛官和敵人共同倒下了。

「咳咳…」

讓人們心跳停止的聲音,是那正在起身的卡羅拉隊長!沒有死,他就沒有死…木精的最後一擊本該搗爛他的心,可同樣擁有不俗力量的他,就靠着最驚險的動作避開要害,只被穿了左側的肺,卻並未領死呀。

緩過氣的卡羅拉隊長,就將拳握緊貼在還流着血的胸膛。尚武的卡羅拉人,對強的武者就絕對尊重,即便是敵人也會如此。

可看清木精那標誌性的長耳後,他的鐵拳就就瘋狂地轟下!轟爛、轟爛、轟爛,轟個徹底的稀爛!直到斷成兩截的木精屍體徹底成攤肉泥,他才起身收手了。

卡羅拉人就絕對討厭這些長耳,或者說所有非人的種族。對於這小隊長而言,方才的尊重就只會變成很大的恥辱——身為卡羅拉的精銳,竟被長耳的賤種傷到?恥辱,前所未有的恥辱…對他而言,就是被同性侮辱,也不過如此了!

而恥辱,就會帶來怒,帶來很強的怒!看向這堆隱約在晶石護盾后的人,他就不打算放過。舉起右手的炮銃,屠殺要開始了。

一發,兩發…隨着炮銃的開動,哭聲就越來越絕望。阿竹看向懷抱里的聖岩,它已經小到快要消失,護盾的崩潰,馬上就要降臨了。

是的,隨着一團腦花形的血肉砸在阿竹面上,腥的焦臭味就湧進鼻腔里。即使知道自己要死了,他還是很想吐一吐,但沒吃什麼東西的他,除了一口酸水就什麼也嘔不出來。

又是一發炮銃掠過,活着的人沒三兩個了。而那卡羅拉人也就靠近,看着眼前的傑作——腸子和腦漿鋪蓋的人體血肉浴池,就很好看呀。

將炮銃對準這看着十三四歲的孩子的頭,他已準備好結束這屠殺,回營治療傷口了。

死?是該死了?

想起和小林小娜的告別,他只覺得可笑:明明想什麼都不變,但短短的時間就如此天翻地覆…還有父母,他們甚至沒說什麼最後的話就離開。而薩叔,他也白死了,不是嗎?

生命真是可笑,如此脆弱不堪。

但,這真的是生命?為什麼他們能奪走這麼多人的命…為什麼自己的命就如此的弱?為什麼他們的命就那樣的強?為什麼自己就只有絕望,只有恐懼?

為什麼面對奪走一切的人,自己就沒有怒?自己不是鎮裏最能爬、最能鬧、最能打的孩子嗎?為什麼自己不能怒?為什麼不能怒!為什麼不能他媽的怒呀!

「去你媽呀!」

出乎意料的一拳就狠狠轟在炮銃上,將卡羅拉人的右臂震開!而這拳頭就爛到斷骨也清晰可見了。這卡羅拉的小隊長,就絕沒想到,這看着年輕的孩子就有非常強的力量!

太遲了,本該被他轟爛頭的孩子,已撞上他的胸口,跟着,那還未拔出的鋼棱刺,就被狠狠向四周搗去。

怎麼喊也沒用,他就不能將這已瘋的東西從身上摘下。跟着心很快被擰了稀巴爛,這卡羅拉人就再也沒生氣了。

用只剩層爛皮包裹的手骨緊握鋼棱刺,阿竹就一直搗、一直攪動。直到他確定眼前的東西是真真死的不能再死,才徹底癱軟滾到一旁。

「救…救…」還有的聲音,就將很想閉眼的阿竹喚醒了,是女性的聲音。他爬回血肉的爛泥堆,翻出來,是那懷孕的姨。她的腿已沒了,呼吸也微弱。

不知道該幹什麼,阿竹就手足無措。

「剖…切…開…孩子…孩子…」

明白了,阿竹很明白,顫抖着去撿回鋼棱刺,輕輕***姨那鼓起的肚皮,小心的划拉挑開。層層的破開后,他從一堆血和透明黃色液體裏撿出那嬰兒,可惜已經溺死了。

輕輕拍着嬰兒,看着他沒睜開的眼和新生的皮膚,阿竹就等着這母親徹底合上眼,才將嬰兒放下,躺倒在血肉里。

為什麼,為什麼生命就不能像每天的太陽一樣,平平淡淡的活過每一天?為什麼,如此可慘的時候,就連個嬰孩也無法作為新生命延續?

不知該想什麼,也不知該做什麼,阿竹就拿起薩叔的鋼棱刺,一瘸一拐地往回走了。他不怕死,他已無所謂了。他只想知道,今天的太陽是否如往常般升起。

不知用了多久,他就爬上那幸運避過爆炸的老樹。坐着喘很久氣,抬起頭,他才發現早已不是清晨了,日已要落了。

是的,日落了。沒有挽留,沒有不舍,橘紅的太陽就自西而落,那樣的緩慢而真切,就像一張跌入寒潭的紙巾,被黑暗浸沒的它是該緩而迅的沉了。

原來這就是日落啊…從未注意過。原來…這就是真正的循環,真正的一個輪迴。就像生與死,亦是同樣的,只是有些人太快,有些人太慢了。

「娃!娃!」

洪亮的嚎叫沒能喚回他的心神,而擊退卡羅拉人進攻的神盾軍團,終於能派出人手保護居民了。

看不論怎樣,那樹梢下的小少年就是望着晚霞獃滯,沒轍的神盾軍士兵,就只能用網發去報告,準備親自上樹帶他下來了。

「徹底搜索…只得一人倖存…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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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無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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