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夢境照進現實
【1996年3月8日】
“鬼打牆？這麼離譜的理由也虧他編得出來。”
楊濤奉命日夜監視嫌疑人李龍，監視點就設在李家對面樓上。當晚老蔡過來換班，聽完彙報，老蔡不置可否，哼一聲道：“這種人我見多了，滿嘴胡說，也只有施雨盈那種年輕女孩子才會相信。”
楊濤嗤笑：“師父，這您可看錯了，施小姐不是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不至於被人欺騙。”
老蔡道：“這麼說你也相信鬼打牆？你家祖上幹什麼的我知道，可你現在是警察。當晚有人看見李龍出現在蓮花一巷，從他家裏也搜出與作案工具同款的棒球棍，雖然證據不足，但他仍是本案重點嫌疑人。”
“我知道，我只是對鬼打牆一說感興趣。”楊濤起身透過望遠鏡又看一眼對面李龍家：“師父，您沒覺得這個案子很熟悉？我研究過案卷，二十年前的蓮台村露天電影殺人案，當時兇手也聲稱自己遇見鬼打牆，而且描述跟李龍一致，目擊證人也說當時天很黑，我不認為這是巧合。”
老蔡嚴肅道：“叫你學習案卷，你就給我研究出這來？二十年前那個案子是我辦的，我比你清楚。鬼神之說都是無稽之談，你還年輕，別走了歪路。”
楊濤打哈欠道：“不行不行要睡了，師父您受累，明早我換班。”他說完就走，老蔡卻在他走後變臉，點起煙，他一時沉默了。
出門回家，楊濤竟然一路溜達來到了反方向的施雨盈樓下。抬頭看二樓窗戶，上次沒仔細，這次他果然發現了不對勁。他轉過去看天空，很黑，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黑，想了想，他覺得李龍描述得很準確。
真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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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4月1日】
“小雨，我帶小武去醫院複查，你自己上班路上注意安全，跟領導說說，晚上就別加班了。”
轉眼到了一號，案子沒有進展，施雨盈的傷倒是養好了。見施母要出門，她一邊刷牙一邊追出來道：“媽我也去，我請假了，小武這段時間恢復不錯，我要找醫生談談，可以開始下階段治療了。”
施母連忙勸阻：“剛上班就請假不好，這工作來之不易，你別折騰了。放心，你媽不是廢人，我會跟醫生談的。”
小武低頭站在後面，他近來很少再發狂，但也明顯更加沉默。施雨盈想了想：“那好，醫院離家不遠，小武現在也不發病了，你們路上小心。”
施母牽小武出門，施雨盈看着他們背影突然感覺一絲怪異，這一幕好熟悉。她想了想，整個人如墮冰窖，忍不住渾身發冷。
奇怪的夢，黃色雨衣人！
施母也有些不對勁，她回頭看一眼女兒，張了張嘴想說話，到底還是沒說出來走了。施雨盈回想夢中情境，顫抖着手去關門，深吸一口氣，她慢慢移動門框，死死盯住門后。
沒有人。
沒有人。
也沒有人。
呼，施雨盈長舒一口氣，可剛把心放下，她便扭頭大叫起來：“啊……”
一樣的黃色雨衣，一樣的看不清臉龐，一樣的斧頭。施雨盈後退一步摔倒，雨衣人步步逼近，她強忍住害怕問道：“你到底是誰？是人還是鬼？”
雨衣人不說話，手中斧子套了手腕粗鐵鏈，拖在地上發出“沙沙”聲。施雨盈被恐懼包裹，但跟夢中不一樣，她能動，
於是看準時機奪門而逃。身後還是可以聽到鐵鏈聲，雨衣人追出來了，她捂住耳朵拚命逃跑，慌不擇路下一頭撞進了一個溫暖懷抱。
“施小姐，發生什麼事？有人追你？”聲音很熟悉，施雨盈抬頭，看見楊濤如同見到救星：“鬼，有鬼，家裏有鬼。”
楊濤一皺眉：“有鬼？你說鬼打牆？”
“雨衣人，夢中的雨衣人，真的有鬼，有鬼……”施雨盈受到驚嚇渾身發抖，楊濤見她話說不清楚，便將她交給同伴照顧，自己則上二樓去查看究竟。
上次來施家沒仔細看，這次做足準備，里裡外外查看一番后，楊濤最後停在了最裏面那間房外。門沒鎖，他試着推一下，正要進去，負責蹲點施家的小警察上來說道：“大楊，問清楚了，施雨盈說在家遇見殺手追殺，可我一直守着，並沒有看見所謂殺手。”
“施雨盈是逃出來的，後面應該有人追她，-你一直守在這裏，難道沒看見？”
“沒有，我只看見她驚慌失措跑下樓，後面沒人。”
“施小姐一直說有鬼，鬼應該藏在哪呢？”楊濤還是想進房間，剛踏出一步，施雨盈被人扶着走回來：“楊警官，那是我弟弟小武房間，他不喜歡外人進去的。”
楊濤道：“整間房都搜過了，只剩這一間，追殺施小姐的兇手極有可能藏在裏面……”
“抱歉，我受傷后可能摔壞腦袋。剛才這位警官說並沒有人追我，我想那可能是幻覺罷？”施雨盈極其虛弱：“我弟弟身體不好，他能夠感覺到生人氣味，請不要進去，謝謝了。”
楊濤剛才一進屋就聞到一絲熟悉氣息，可現在什麼也沒有了。他知道遲了，進去什麼也不會找到，便點頭道：“好，施小姐受到驚嚇需要休息，我們不叨擾了，再見。”
他帶人出去，施雨盈繃著的一根神經終於放鬆，腿一軟坐在了地上。仔細回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從下班路上被人襲擊，到做噩夢，再到今天夢境成真，這一切都透着古怪。如果不是自己瘋了，就是這個世界瘋了。
她鬼使神差走向小武房間，門是虛掩的，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走這裏來，她顫抖着去推門，裏面是無邊黑暗，她深吸一口氣，最後到底沒能走進去。
外面有人敲門，施雨盈逃也似去開門，卻發現是李龍。李龍滿臉擔心，正要說話，施雨盈卻因恐懼向後退了一步。記憶中雨衣人的身影和李龍重疊，無論她相不相信，那人都跟李龍太像了。
或許就是李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