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二 畸戀

“這是一本惡靈筆記，我寫下的內容最後都會變成現實。我想讓誰死，誰就得死。”

小武已經不復往日神色，整個人籠罩在一層陰霾中：“殤是我的朋友，我們同病相憐，永遠都只能呆在黑暗中。我們討厭光明，討厭人類，世界本該屬於黑暗。”

施雨盈渾身發抖，拿着那張父親照片問：“你怎麼會有爸爸照片，你做了什麼？楊濤說鬼影連殺兩人，除了李龍，另一個是誰？”

小武“哈哈”大笑：“姐，你已經猜到了，何必還要問我？你把筆記倒過來，從后往前看，那才是真正的惡靈筆記。”

施雨盈已然知道真相，卻是不敢相信。筆記本從後面打開，同樣的日子，卻是記錄了不一樣的故事：

施國華，男，49歲，系原江城鎮煤礦廠副廠長，因打架等原因開除，無業至今。1995年7月10日晚八點醉酒跌入長湖，溺水身亡。

頁面上有粘貼痕迹，施雨盈顫抖着手將照片放入其中，忍不住落下眼淚：“爸爸已經去世一年了，屍體呢，你把屍體弄哪去了？”

小武冷冷道：“他這種人就該死後無人收屍，以我對他的恨，溺水死亡算便宜他了！”

施雨盈掩面，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靜，翻開筆記倒數第二頁，果然記錄著李龍之死。

李龍，男，24歲。流動菜販，1996年6月11日，騎車從蓮花新城返回老城區路上遭遇特大車禍，經搶救無效身亡。

這竟然是一本死亡日記，施雨盈撫摸李龍照片，心卻是不那麼痛了：“小武，你害死爸爸，姐姐可以理解你。他對你不好，讓你小小年紀承受巨大痛苦，他是該死。可龍哥，龍哥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連他也要傷害？他做錯了什麼？”

“做錯什麼？姐，你當真不知道嗎？”小武起身一步步走近，居高臨下看着此生最愛的姐姐：“筆記第一頁寫了什麼，你沒看見嗎？我愛你，姐，我愛你。誰也不能從我身邊把你搶走，我要殺光所有靠近你的男人。”

施雨盈已在崩潰邊緣：“我是你親姐姐，你怎能……”

“親姐姐又如何，我要你永遠陪在我身邊，一步都不許離開。”小武大喊大叫，他猛然撲過來搶惡靈筆記：“給我，筆記給我，我要殺了楊濤，他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

施雨盈死死抱着不鬆手：“小武，姐不能讓你繼續錯下去。這一切因我而起，就由我來結束。”她總歸比常年患病虛弱的小武力氣要大得多，推開拉扯奪門而逃。爭吵聲終於引出施母，小武渾身顫抖呼吸不順，她驚慌中急忙來扶：“小武，我的兒子，你怎麼了，你別嚇媽媽。”

小武大口喘氣：“媽，他們不該死嗎？是我錯了嗎？”

施母哭着搖頭：“不，你沒錯，是那些人該死，他們該死。小武，你別怕，媽帶你去醫院，去醫院。”

客廳光線慢慢變暗，小武神色巨變，一把推開施母跑進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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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縣背靠蓮花山，跟楊濤約定的見面地點是山上一處道觀，現在是政府重點扶植的旅遊景點。施雨盈進來便看見楊濤換了一身道袍，他死死盯着施雨盈懷中筆記本：“對，是這個，這就是鬼影藏身的容器。”

施雨盈將筆記本小心翼翼放下：“這東西害人不淺，儘快毀了它。”

楊濤覷一眼施雨盈神情：“你弟弟小武，是不是跟鬼影有聯繫？”

施雨盈緩舒一口氣，

努力使自己平靜：“別廢話了，先毀掉容器再說。”

楊濤心中早已知曉真相，他將八卦鏡擺在筆記上面，暗暗展開神識，嘴中念着口訣，手上動作翻飛，施雨盈只覺一股力量將她推走。須臾間狂風大作，原本緊閉門窗被吹開，天色漸暗，楊濤被重重掀翻，放置在筆記本上的八卦鏡也應聲裂開。

“怎麼回事？”鏡子裂開絕非好事，施雨盈扶楊濤站起來，楊濤受傷不輕，搖頭嘆息：“太遲了，鬼影依附筆記本，以吞噬人類惡念為生。它本是一抹殘魂，經過修鍊已初具人形，我功力尚淺，無法與它抗衡。”

施雨盈急道：“你師傅呢，叫你師傅來啊？你不是說你是天師後人，對付鬼影是你們的職責嗎？”

楊濤無奈搖頭：“我沒有師傅，這一行人丁凋零，年輕人都不學了，我知道的這些也都是看書自己摸索出來的。”

“那怎麼辦，難道沒人可以對付惡魔？就看着它禍害人間？”

楊濤坐下思索良久：“其實惡魔並不可怕，-它如今尚未真的恢復人身，法力有限。既然我們沒有辦法將它消滅，那就換一種方式，救回被它害死的人。”

施雨盈震驚：“可以救回被惡魔害死的人？怎麼救？”

楊濤微笑：“答案就在筆記中。這筆記會讓使用者產生幻覺，就好像自己穿越了，去經歷未來發生的事。未來如果是美好的，那就沒什麼壞處。可如果你的未來不好，惡魔便會放大人類的陰暗面，一步步引誘，直至……”

“直至什麼？”施雨盈想着弟弟小武，心一時提到了嗓子眼。楊濤看着她，緩緩道：“人類的慾望是填不平的，索取越多，惡魔要的也越多，直至你心甘情願出賣靈魂。當年惡魔被四大天師聯手制服，實體消散，只剩一抹殘魂還遊盪人間，它需吸食九九八十一個靈魂才可重塑身形，小武，就是它的目標。”

施雨盈退後一步差點跌倒，楊濤忙又道：“你先別急，我在先祖留下的書中看到過補救方法。二十年前離這不遠的蓮台村也曾發生過惡魔殺人事件，嫌疑人和小武遭遇相同。我爺爺去查過，那個人後來消失了，應該是被吞噬。惡魔擁有讓人穿越未來的能力，也可以穿越回過去，去救回李龍。但這是一步險棋，跟惡魔做交易隨時會有危險，你敢嗎？”

施雨盈努力站穩，她渾身發抖，神色卻是凝重起來：“只要能夠阻止悲劇，我願意冒險。”

“1995年7月10號，我要先回到那天，救回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