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回 洞房花燭

第23回 洞房花燭

那雞蛋大小的冰雹下了足足有一刻鐘的時間。

瓊家的賓客們看着的看着,呻吟的呻吟着,流血的流着血,而那新郎官瓊海則是依然地憤怒着。

一刻鐘時間的雞蛋冰雹下過以後,第三股妖風雖然已經消失不見,但卻下起了冰冷而又蕭瑟的秋雨。

那些在瓊家內堂里躲着的賓客,在瓊家門廊邊躲着的賓客,在瓊家各種各樣可以避開冰雹的地方躲着的賓客見那冰雹退去,便紛紛向瓊母作別。或者是有專車來接,或者是幾個人打着一把傘,或者是用衣服遮着秋雨,或者乾脆就是淋着大雨跑出了瓊家的大門。

瓊母一邊羞愧難當,一邊憤怒不已,一邊焦躁不安。羞愧難當是因為瓊家對那些前來參加酒席的賓客招待不周,甚至還讓有的賓客見了血光;憤怒不已是因為這大喜的日子老天爺也不給面子,搞了個這麼糟糕的天氣;焦躁不安是因為她覺得這窮人家的新媳婦定會給瓊家帶來災禍,這該如何是好呢?

為什麼那些離去的賓客沒有向那新郎官瓊海告辭呢?不對,應該是說那新郎官瓊海為何不向要離開的賓客們告辭呢?原來,那氣急敗壞的瓊海暴脾氣上來了,拿起一壺烈酒就往嘴裏哐哐直灌。灌完烈酒撐腸拄腹之後,他隨手撇掉了酒壺,趁着酒勁兒,伴着暴脾氣,早已自行晃蕩着走回了自己的卧房,哪裏還有心思去管那些離去的賓客呢?

新娘子范水已經在這寬敞的卧房裏等待了很久了。在她等待的這一段時間裏面,她先是聽到屋外狂風作響,不知吹得什麼東西哐哐直響,大概是那卧房門外掛着的木製匾額和對聯。那匾額和對聯同樣也是用上等的松木雕刻而成的,對聯上面寫着:“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奇怪詩句,匾額上題的是“風雨閣”三個大字,怎麼看怎麼不像是為了新人們的新房而準備的。

這新房裏的擺設倒是很有講究,跟那瓊家內堂里的佈置差不太多。

同樣是大理石鋪就的地面,牆上同樣是名貴的山水書畫,同樣是精美雕刻的桌椅,同樣還有一些紅色的綢帶和彩色的鮮花作為裝飾,桌上同樣也擺着新鮮的水果盤和一壺專門給為新人喝交杯酒準備的銀質酒壺和銀質酒盅。

和那內堂最不一樣的,一是那張用松木製作的床榻,上面雕刻着游龍戲鳳和牡丹花開,床榻上面鋪好了上等的絲質被褥和枕頭,范水就坐在這床邊。二是床榻旁邊的一個松木製的柜子,空間很大,同樣精美地鐫刻着龍鳳呈祥和花開牡丹。緊挨着的還有一個精緻無比的梳妝枱,專為新娘子的梳妝打扮而準備。梳妝枱上的鏡子又大又亮,台上的胭脂水粉一應俱全,都是從南方運來的上等貨。

那范水是第二次見到這大理石的地面、名人的字畫、松木的桌椅和那鮮艷的花朵了,第一次是剛剛在瓊家的內堂里。但是她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寬厚的床榻,這麼舒適的被褥,這麼高大的箱子還有那帶着明亮鏡子的梳妝枱。這一切又一次地驚訝了范水。

接着,她聽見了屋外噼里啪啦的聲響,但她並不知道正在下着冰雹,也不知道有人被砸得生疼甚至是冒了血。之後,她又聽見了外面秋雨淅淅瀝瀝掉落的聲音。

此刻的范水心裏只剩下了緊張這一種感覺,先前的那些興奮喜悅和忐忑恐懼都已經消失不見,不再重要。她即將與自己心愛的男人同房,她本以為自己會是很高興的,但事實上卻並沒有,

只有緊張、緊張和緊張。因為這是她的第一次,她是否已經做好了生理上和心理上的準備,她表示深深地懷疑。

這時的新郎官瓊海已經晃蕩到了自己的卧房,他滿臉通紅,醉得如同一攤爛泥一般。他斜着眼兒看了看門上的那副松木對聯,還有頭上的那塊松木匾額,還真是應了今天的天氣了。他輕蔑地笑了一下,就連這笑裏面甚至都還帶着些怒氣。

他粗暴地推開了卧房房門,直接晃晃悠悠地沖向了在那床榻邊上坐着的新娘子范水,一把掀開那塊兒紅色半透明的方巾,略過了喝交杯酒的禮俗。

瓊海和范水此時正對視着,這並不是他們的第一次對視了。瓊海的眼中已經沒有了原來對心上人的含情脈脈,倒是能看得出他的憤怒之氣;范水的眼中也沒有了對意中人的深情款款,只留下對眼前這個男人的陌生之感。

范水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喝醉了酒的瓊海是此般地粗魯,完全不像她在河邊看到的那個溫文爾雅的翩躚公子模樣。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眼前的這個即將要同她共度餘生的男人。

這瓊海不僅酒量不行,而且酒德也是頗為堪憂。他憤怒的情緒和他粗暴的行為都讓范水苦不堪言。不僅是生理上的苦,更多的是心理上的苦。范水疼痛地落了淚,傷心地落了淚。

屋外的秋雨依舊在瓢潑般地下着,屋內的“雨”也在淅淅瀝瀝地下着。

要說結親這天,那瓊家的長工,范水的表哥董闖去了哪裏?且聽下回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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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木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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