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夜
聖瑪利亞島的夜裏一般都是寧靜的，海妖聚集在巢穴周圍，石巨人也圍繞着最高大的石柱停止了活動，彷彿自久遠時代以來就矗立在島上的巨石陣。
平時在人們口中相傳危險恐怖的內島在夜晚也顯得如此平和。
今夜的月色並不明朗，詭異的是反而星光璀璨，在星光的照耀下，聖瑪利亞島的外海岸正掀起一場慘烈的屠殺。
“我呸，你們這幫廢物，真是殺頭豬都比殺你們難。”
白天辛勤擦拭自己彎刀的水手滿臉不屑的啐了一口，白日裏擦得鋥亮的彎刀此刻沾滿了鮮血，被拄在沙地上。
“不過是艘四級商船，船上的人再厲害能厲害哪去？咱們當初搶的那艘4級突擊艦都沒能掀起什麼波浪。”
“要不是擔心聖瑪利亞島上的海妖，這群豬玀連今晚的星星都不可能看到！”
大副挑着牙踩在薩福船長的身上，順便磨了磨腳上的沙子，嘴上雖然這麼說著，但實際上並沒有放鬆警惕，一直注意着海岸往內島的入口。
畢竟薩福這群人雖然毫無反抗之力，但是誰也說不清島內會不會突然衝出來幾隻海妖。
和大副想法相似的人顯然不在少數，在星光下，只聽得到普通水手們被屠殺時的零星慘叫與哀嚎。
以克勞斯為首的眾多海盜，非但沒有放鬆警惕，反而滿臉嚴肅的注意着四周。
被踩在腳下的薩福船長終於忍不住了。
“咳咳...你們這幫狗日的海盜，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等着吧....咳咳”
自覺生還無望，也看着自己船上的水手們一個個接連死去，薩福雙目瞪圓儘是血絲，趴在地上渾身都在戰慄，沙子不斷從攥緊的手中擠出。
薩福只感覺可恨，他想到了自己人這樣一味的逃避肯定有被追上的那天，卻沒想到就在今夜！
海盜大副看到薩福還這麼有骨氣的能夠放狠話，腳下一用力，把薩福整個身子都往沙地里踩得陷了幾分。
“沒用的老東西，手上沒幾分能耐，嘴上的本事倒是不小，呵呵，來啊，再給你爺爺們來幾句。”
大副邊說腳上邊加着力，壓的薩福連呼吸的空間都沒有。
克勞斯皺着眉頭，對於薩福，或者說對這艘商船上任何人的死活他都不在意。
他關心的只有他心心念念的船首像到底被藏到了哪裏：“奧尼斯，有沒有什麼發現？”
回應克勞斯的是白天觀察海妖的青年，奧尼斯此時的神色也不輕鬆。
對冒險島了解程度遠高於其他人的他總感覺自己忽略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疑似特殊形制的高等船首像。
“剛剛已經仔細檢查過了，周圍的沙灘沒有什麼掩埋過的痕迹，時間只有短短半天，海浪並不能掩埋一切。”
“以船首像的體型來說，不在明面上，能夠藏納的地方也只有船艙，除非他們派人把船首像....”
“除非他們把船首像送進了內島，寧願一起葬身在那群海妖的嘴裏也不想留下來。”
克勞斯船長咬牙切齒的接上了這句話，眉頭緊緊的扭在一起，額上擠在一起的抬頭紋表示他此刻的心情十分的不美妙。
雖然早已有過這種猜想，但是當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他還是無法冷靜下來，這群商人居然為了一個船首像連命都不要了！
而他們越是這樣做，克勞斯心裏就覺得那個船首像越發的珍貴。
大副看着自家船長一副惡鬼般的扭曲面孔，不由打了個寒顫。
他立馬機靈的蹲下身去，一把抓起薩福的頭髮，強行把他的腦袋從沙地里拉起來。
“老狗，我問你，你們到底把船首像藏到哪了！！”
薩福好不容易把嘴裏的沙子吐了出來，腫脹的眼睛讓他不能清楚地看清面前的人。
但是他依稀能夠看清那扭曲的表情，他的心裏不禁感到一絲快慰。
“呵呵...呵呵，求我吧...讓我也看看海盜大人低聲下氣的求我們這些賤民的樣子，哈哈哈哈...快點求我啊..”
這時候他的神志已經有些模糊了，一邊斷斷續續的笑着，一邊恣意嘲諷着眼前的海盜。
“他媽的！！不知死活的老東西！！”
大副攥着薩福的頭髮，猛的將他的頭往地上砸去，重重的砸在了沙地里。
緊接着不停地抬起，又砸下，沙地被砸出一個下陷的凹坑，坑裏沾滿了零落的血跡與散落的頭髮。
大副的手不停，一下接着一下，薩福本就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臉更是不成人形，鼻子、嘴巴甚至眼睛都沾滿了沙子。
慢慢的血也不再流了，隨着又一下猛砸，大副感覺手上一空，發現手上只剩下扯斷的頭髮。
“說話啊！老東西給老子說話啊！！！啊？！不是很硬氣嗎？？”
看着倒在沙地上不在動彈的薩福，大副更是感覺手上的斷髮充滿晦氣，猛的一腳踹出，將薩福踹的翻滾了幾圈。
胸口本還有些起伏的薩福這下是真的徹底不動了。
克勞斯並沒有阻止手下的這般發泄，在他看來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唯一有點可惜的是這個老骨頭到死也沒有說出船首像的去向。
不過也無所謂了，他轉頭看向奧尼斯，點了點頭。
奧尼斯瞬間就明白了船長的意思，從長袍下掏出一個黑色的皮包，翻出一個破損的測星儀，將其擺在了地上。
他一邊不停的從包里掏出各種材料有規律的擺放好一邊有些心疼的說道：
“船長，這個測星儀估計是用不了多少次了，夜襲之前進行黑暗幽幕施法的時候就有點接不下星光來，施法差點失敗了兩次。”
“幸好白天他們走脫之前大副往他們船首像上釘了路引，不然現在怕是難辦了。”
克勞斯現在倒是沒有心情和奧尼斯扯什麼耗材方面的事情，他總感覺心底有些煩躁。
海岸邊的海風吹過，吹的他的金髮不住飄動，望着淹沒在黑暗下的內島，強自按下了心底的躁動，安心等待奧尼斯的結果。
‘薩福他們沒有想過今晚會直接結束這一切，也就是說他們根本沒有做好所有人都死在這座島上的準備。’
‘那麼他們的計劃一定是賭我們不會追上島來，趁着間隙開船繞走，船首像此時一定不在內島。’
‘但是不在內島的話，他們能把船首像藏在什麼地方呢？不說船艙，這艘商船整個都已經被拆的差不多了，他媽的能藏到什麼地方去。’
幾分鐘過去了，奧尼斯的施法還在繼續。
不知是因為領頭的克勞斯沒有說話導致的空氣沉悶，還是真的感覺到了什麼危險的氣息。
海風吹過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某種生物的呼吸聲一般，海岸邊的氛圍越發的躁動起來。
察覺到周圍的同伴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奧尼斯也沒有了繼續拖下去的想法，他突然神情激動的大喊。
“所有人戒備！注意內島方向！我們快點一起撤退到海邊，向內島方向警戒，情況不對就直接登船返航！！”
“所有人聽奧尼斯的！全體成員面對內島方向緩步後撤！還有奧尼斯，你在做什麼？”
“船首像的方位呢？你用的不是探查法術才對，指引法術告訴了你什麼？”
“船首像毫無疑問就在內島區域，我估計是這群海員趁着白天我們沒有追過來的時間將首像帶往內島。”
“但他們沒有船首像肯定無法離開這座島，我懷疑其中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變故。”
奧尼斯看着大夥慢慢的向海邊撤去，心裏一陣竊喜。
一邊敷衍克勞斯的問詢，一邊裝作慌張的樣子悄悄撤向了眾人的另一端。
克勞斯帶着一眾海盜警惕着內島的方向，耳邊除去海浪的浪潮聲與海風的呼吸聲外就只剩下眾人行動的瑣碎聲。
克勞斯望着毫無變化的內島方向，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危險到底來自何方。
‘石巨人依靠的是大地與光的力量行動，夜裏即使仍有不俗的戰鬥能力但是由於這個特點也會繼續保持蟄伏。’
‘海妖與石巨人之間並無爭鬥，平常也不會輕易離開北面來到南岸的石巨人領地....’
感受着嘈雜的海浪翻湧，克勞斯的思緒越發混亂，情緒也越發煩躁。
‘過去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石巨人離開內島前往海岸的事情，難道是船首像進入內島引發了什麼變化？算了不管這些，命要緊。’
想到這裏，克勞斯雖然心裏認定內島方嚮應該沒有什麼變故，但也還是保持警惕的盯着內島方向，頭也不回的大喊。
“諾克！扎提！準備把繩梯與船架拋下來架好！等會準備收起錨鏈起錨撤退！！”
諾克和扎提是船上負責拋錨起錨的船員，一直共同肩負着留守船隻的重任，然而這次，對於船長的命令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克勞斯心底一緊，知道出事了，此時心底傳來的危險感也達到了最大。
他猛的朝前翻滾，手腳並用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出一段距離，感受擦着腦後頭皮而過的勁風，他的疑惑終於解開了。
“今晚的風聲並不大，但是海浪聲卻從不停息，並且蓋過風聲，我之前居然沒能及時想到這點！”
“危險並不來自於島內，而是來自海岸！！奧尼斯，你這雜種！！！居然背叛我！！”
克勞斯轉身看向海岸邊，剛剛還和他一同後撤的弟兄們不知何時已經全部悄無聲息的倒在了海岸邊，取而代之的是無數面目猙獰的海妖。
克勞斯此刻睚眥欲裂，氣血上涌，經營多年的勢力與人手毀於一旦，此刻的他恨不將奧尼斯生吞活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