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瘋子
曦染腳步輕盈，走到高台上，看着黑暗中沉睡的巨龍，發出嘲諷的微笑。
“老闆，你知道被剝奪自由和選擇權的感覺嗎？”
顧雨這會真的很想拿出根煙，一臉滄桑的抽起來，邊抽邊深沉的告訴曦染：“我知道。”
可惜，他沒有煙，他也不想去提及自己的過去。
那是一段能讓他發瘋的記憶。
所以，他只能默默的看着曦染，試圖從她的身上看出她內心的真正想法。
曦染見顧雨不說話，遺憾的搖了搖頭“我還以為老闆你和我還有共同語言呢。”
“你來之前，我從來沒走出過那狹窄的房間，我的視野里永遠是看不完的資料，曾經熱愛的知識變成了自己的枷鎖，那一張張無趣的紙便是我全部的世界。”
顧雨難受起來，不是因為曦染的話，而是因為自己體內，來自第七天災的血液開始暴動起來。
他想起了一開始，自己第一次被注射天災之血的時候，那貫徹全身的寒意，以及靈魂深處那來自於天災的恐怖之息。
那時候他都挺過來了，沒道理在這裏翻了溝。
結冰，不受控制的出現。
曦染看着顧雨的異樣，眼神中逐漸帶着瘋狂。
“老闆，你就不感到奇怪嗎？雖然外面有天災教會搗亂，但這麼重要的地方，為什麼一個人也沒駐守呢？”
顧雨難受的說不出話來，他蹲在地板上，大口大口的吐着冰塊，他視線已經模糊，艱難的看着曦染，想起了她遞給自己的那一瓶熱水。
“是你……”顧雨的聲音已經微不可聞。
曦染無視顧雨，自顧自的說下去“因為第十八天災的權能，是恐懼與噩夢，儘管它已經瀕死陷入沉睡，但處於它身邊一定距離的所有生物，都會被侵染上恐懼。”
“沒有人願意在恐懼中鎮守，也沒有人抵擋得了噩夢的縈繞，而我，就在這樣的環境下，為了得到一個結論，待了整整一個月。”
“老闆啊，你明白那種睜眼閉眼都是噩夢，心臟被狠狠刺碎的感覺嗎？”
沒有人回應她，或者說，沒有人能回應她。
顧雨人都快沒了，哪還有多餘的力氣說話。
曦染緩慢但堅定的走到光鏈生成的位置，光芒無比耀眼，卻無法驅散曦染臉龐的陰翳。
“老闆，你說你要毀滅一個時代，那我順帶的，毀滅一個城市，不過分吧？”
曦染並不指望顧雨回答她，或者說，她就等着顧雨體內的天災之血完全暴動，她好藉此，破除第十八天災的封印。
然而，顧雨回應了她。
“我要毀滅一個時代我想打破的，也僅僅就只是一個時代而已。”
“如果可以，我不想任何一個人死於無妄之災。”
絕望與瘋狂並不是顧雨的代名詞，它們只是常伴於此，唯有愛與希望，才貫徹始終。
顧雨掙扎着起身，在曦染震驚的眼瞳中，顧雨的身後，無比柔和且潔白的雙翼徐徐展開，羽毛不含半分污垢，就像天使一樣，護住了顧雨的身軀，壓制住了第七天災之血。
“……天使？”曦染喃喃自語。
顧雨眼神複雜的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大翅膀，右手虛空一握，整片區域的時間緩停。
翅膀變成虛影，最後完全消失，顧雨無奈的抱着曦染，遠離了黑暗中仍然猙獰的第十八天災。
“既然這麼害怕，還離這麼近幹嘛……”
時間正常起來。
曦染看着自己回到了顧雨的身邊，臉色苦澀起來，整個人被失敗的陰影籠罩“我早該想到的，能壓制第七天災之血的你，不可能是個正常人。”
顧雨聳聳肩“事實上，我也不知道這翅膀哪來的，不過我覺得我應該是個人類吧？”
曦染自暴自棄的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蓋“我是完全沒辦法了，原本的計劃就是要靠你來打破封印的，現在最關鍵的一步已經做不成了，你殺了我吧。”
說完，曦染抬起頭閉着眼，一副你愛咋滴就咋滴的樣子。
顧雨沒有說話，而是看了眼手錶，待確認好時間后，顧雨走到之前曦染站的地方，感受着光鏈壓制下，那無比濃厚的恐懼，他細細品味，如痴如醉。
然後，冰霜迅速在光鏈之上凝結，混雜着第七天災的氣息與第十八天災呼應，身處夢魘彼端的巨獸睜開深紫的眼瞳，光芒消逝。
地面，正打算繼續扯皮的白山和正打算怎麼陰別人一把的壇主同時感受到那股來自地底的震動，前者打算寫好遺書，後者則欣喜若狂。
壇主帶着面具，但白山能明顯看到面具下那止不住的狂笑，“領主大人，看來我們已經沒有必要繼續談下去了，祝天災與您常在，-在毀滅中得以永存。”
白山汗都夠給自己洗頭了，那地方除了自己的心腹就沒人知道了，從天災教會跟他談判就可以看出來，他們也不知道封印在哪，怎麼就突然解封了？
電光火石間，白山想起一個人，一個被他們剝奪了自由的少女。
曦染感受到異動，獃獃的看着顧雨，“你幹嘛？？？”
“如你所見。”顧雨寵溺的朝曦染笑了笑“你想解除封印，我就幫你解除了唄。”
“這，不對，不該，不該這樣的……”曦染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你不是說不想有人死嗎？你把它放出來了，整個城市都要陪葬啊！你在幹什麼啊？！”
曦染大吼：“你瘋了嗎？”
下一秒，她才意識到，在混亂天災氣息中泰然自若的男人，那從一開始就不把天災放在眼裏的男人，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是一個瘋子。
顧雨的雙翅再次展開，他抱着曦染，衝出了封印所在地。
“放心吧，不會有人死的，僅僅只是第十八天災和天災教會而已，只要她來了，都不是什麼問題。”
“她？是誰？”曦染疑惑的問道，領主都無法對付天災，還能有誰可以去阻止呢？
顧雨收起笑容，痛苦的回憶在他腦海里回放，他想起了上次，站在天災殘渣上，隨意擦乾臉上天災體液，毫無感情的一眼。
就是那一眼，讓他難忘至今，那不是人類的眼神，而是怪物。
“足以斬殺天災，人類最強的武器。”
“噓……她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