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7章 第897章
宓羲彬予聞言就笑,動作依舊不疾不徐:“那不一樣。”
楞羊酥燈:“有什麼不一樣?”
宓羲彬予:“你說的這些,都是你自己知曉的,但實際上還有許多訊息,是丹道王家未曾告知於你,需要我自己去發現的。”
對此,楞羊酥燈不甚服氣,宓羲彬予便輕笑解釋:“比如說,那位下毒者的毒素類型、發作效果以及下毒方法,你便毫不知情。”
丹道王家突然撤離,沒再繼續動作,大概率是還面臨著其他的致命危機。而在所有威脅中,那地上不間斷被發現的中毒屍身,便應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
楞羊酥燈眸光微閃,輕咳頷首。
若非如此,丹道王家也不可能在與他交手對峙的過程中,放棄了外界的空間與地界,露出怯態。
宓羲彬予繼續開口:“再比如說,破壞此處空間應該採用的方式,你也未曾提及。”
即便是封閉空間,也不應是完全封閉的,定然還有其他進出或者解除封閉狀態的方式。他在來時便感受到了此處空間的不穩,既如此,就更應把握時機,擴大優勢。
楞羊酥燈先是點頭,而後頓住,詢問:“我以為你現在最關心的,應該是那些消失修士的躲藏地點。”
畢竟裏面有他的族人。
宓羲彬予聞言輕嗤了一聲,狹長的眉眼微微眯起,語調輕緩:“你又怎知我沒有關心過?!”
這處族地內部能夠躲藏的地方有限,能夠完全護持住族人的地界更是不多,這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楞羊酥燈之前說起過的中心聖殿,也就是仙器海蚌的所在地點。
只是那裏,他們一旦過去,就代表着無法輕易脫身。
想到這裏,他放下手中查驗的屍體,站起身形,原本深邃的眼底快速滑過紫芒。
下一刻,不同色澤的流光出現在他的眼前,它們或飄逸流轉,或跳躍起舞,或影影綽綽地向著一個方向流轉蜿蜒。
宓羲彬予的手指微動,便將其中幾抹淺淡的紫色流光勾起,輕挑細捻。這是他同族殘留下來的氣息,也是他之前能在楞羊酥燈的胡亂帶路過程中,不曾跟丟、順利潛入進來的依仗。
“他們的位置很容易尋找,你無需擔心。”
只需循着這些流光的方向,他想找到人並不難,只是現在並非過去營救的最佳時機。
楞羊酥燈聞言,火氣漸熄:“你心中有數就行,不要顧此失彼。”
說罷,她又擰了擰眉梢,半斂的眸子中似有微光閃現,而後她便鑽回他的袍袖深處,噤聲不語。
三日後,宓羲彬予終於結束了幾處中層空間的探查,他低頭看了眼袍袖深處,而後優雅地抬起下頜,足尖輕點,目標明確地往少陰空間而去。
聖殿作為丹道王家少陽空間的中心位置,確實難以進入,但少陰空間那邊卻並非如此。
他此番過去那邊,既可吸引王家的注意力,還能確保那邊的基陣沒有被挽回的可能,更是可以為同在此處空間的下毒修士爭取到更多的行動時間,一舉三得。
至於那位下毒者的身份,宓羲彬予的唇角微微勾起,就不知是那人到底是被他天賦能力捕捉到的氣息的哪一個。
另外一邊,少陽空間的聖殿之內,樓青茗與龍遠翠的行進並不像他們想像中的那般順利。
一開始,為了加快在各個區域的行進速度,樓青茗是由龍遠翠帶着前進的。卻不想在經過第二處空間時,差點被瓏家修士發覺,為此,龍遠翠不得不撤回皇樓空間,由樓青茗帶着三花一起在外慢慢行進。
畢竟瓏家修士,樓青茗可以憑藉等階更高的班氏血脈無視,三花可以用自身天賦隱匿,其他人卻是全無辦法。
半個多月後,在外面的樓青茗與三花又順利走出一處空間后,他們趁着一個不被人注意的間隙重新鑽回皇樓空間休憩。
卻突然聽到一直盤坐在她識海內的佛洄禪書開口說道:“鎖魂塔那邊有魂體清醒過來了。”
樓青茗動作一頓,恍然想起之前妖靈谷一行在忙碌的事,她當即大喜:“清醒了?!這麼快,那感情好。”
說罷,她便將這個消息分享給眾人,與大家一起往鎖魂塔方向疾行而去。
皇樓空間深處的鎖魂塔內,被抹除了與石雕聯繫的一眾魂體,正棲息於一枚枚定魂珠內,進行孕養與恢復。
此時這些定魂珠內的大部分魂體都還處於沉睡中,只有一位臉型瘦長的長須老者半懸於其定魂珠上,遠遠看着鎖魂塔出入口的方向。
這位老者的魂體虛幻,處於隨時都可能會逸散的邊緣,雖不知其為何沒有沉眠休養,但不得不說,這對於現在的他們而言是個絕好的消息。
當樓青茗一行趕到鎖魂塔后,老者淡淡撩開眼皮看向幾人,他渾濁的眼底閃過精光,又很快消隱,重新半闔上眼皮恢復如常。
待他們在他周遭站定,與他見完禮后,他半抬起眼皮,啞聲開口:“可是都來齊了?”
眾人應聲:“已是來齊,還請前輩/道友解惑。”
老者目光滑過下方一片零散分落的石雕傀儡,又重新落回自己棲身的定魂珠上,半晌方才喑啞出聲:“無需客氣,你等救下我,予我自由與生機,我自會在能力範圍內給予回報。”
說罷,他也不待他們詢問,便將他的來歷與受困經過與他們詳細道出。
這位老者非太許小世界修士,而是來自曲田小世界,他是在一處大能道台的探險過程中,遭遇了設計,落入陷阱。
當時那一切發生得太快,現在想來,他只覺他剛剛踏入一方白霧,還不待對那裏進行仔細探查,就毫無反抗餘地被吸納入某方空間,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次醒來時,就發現自己的肉身已然損毀,魂體被禁錮於石雕傀儡之中。
“……由於我被禁錮的時間比較早,看到的事情比較多,所以也在之後被禁錮在石雕內的年月里,了解到了些情況。”
方才他清醒過後,之所以沒有馬上將相關訊息和盤托出,就是因為他需要時間回憶與整頓自己在石雕傀儡像內時的混沌記憶。
曾經渾渾噩噩間只憑本能行事、聽到的一些消息,在被拿出來一一回味后,也讓他對自己曾經的經歷有了番新的認識。
老者:“我等可以說是被隨機選中的,並無甚固定的被針對理由,來處也是千奇百怪地分散,但有一點共同點就是,凡是最後能被封禁入石雕傀儡內的,生前修為都是非一般的強勁,在無論哪個小世界中,都是一方人物。
“至於能讓我等毫無反抗能力的封禁方式,那大概率是件仙器。否則若是聖器的話,我等也不是沒有拖延上些時間的能力。”
聽到這裏,宓羲裕秋的眸光微亮,竇八鑫則是脫口而出:“前輩所言的,莫不是一枚瑩白巨蚌?!”
老者詫異地看了他們一眼,而後緩慢點頭:“看來你們已經遇到過了。沒錯,那確是枚巨大海蚌。我現在還記得,在我最初意識混沌前,是踏入了它周遭縈繞的白霧範圍。”
“據我不完全推斷,那枚巨蚌周遭若存有霧氣,則一旦踏入其中非安慰,就相當於進入其領域,可以任由其對自己吸納,決定生死。”
“當然,也有人是沒有看到霧氣的,這種情況是靠近其周遭五百米之內,則也會進入到吸納範圍。”
眾人眸色微凝,雖心知這便是仙蚌本體與投影的區別,卻依舊難以掩飾心間的沉重。
大家看向亓染,就見亓染以手抵額,面無表情地與眾人擺了擺手,示意對方所言的正確。
樓青茗與樓紫宴對視了一眼。
若白霧對應的是巨蚌本體,那麼以其的重要性,它離開王家族地,只可能是在聖族誕生前。現在丹道王家已經有聖族誕生,那枚巨蚌就再也不會被取出族地。
竇八鑫坐在一邊弔兒郎當,他倒是沒有眾人想得那樣多,只是頷首總結:“本體周遭有霧氣,範圍更廣,投影周遭則是沒有,可以用數值估量是吧,原來如此。”
眾人:……
瘦削老者多看了他一眼,在短暫的沉默后,繼續出聲:“那枚巨蚌內部,我覺得其實是與蚌類生物十分類似。一般的海蚌在有異物被入侵后,會分泌出粘液將其包裹,最終成為一枚閃亮的珍珠。
“那枚仙蚌內,則是會分泌出一種極其強勁的腐蝕液體,將外來生靈的肉身完全腐蝕,靈魂包裹起來,更改其思想的掌控權。當然,也不排除其對靈魂也具備一定腐蝕能力的可能性……”
老者講述的語速並不快,像是一邊說一邊思考。
等他將他了解的東西都差不多說了遍后,有人詢問:“前輩,依照您看,我們有沒有悄無聲息地進入海蚌,再悄無聲息地從中將人營救出來的可能性?!”
眾人隨之一寂,一齊抬頭。
就見老者連眼皮都沒抬,便直接闔上了眼眸,嗤笑回應:“小友這話說的,就好像在問,有沒有可能偷走飛升者腰間的儲物袋一般。”
且不說雙方的等階相差過大,就說進入到仙蚌內部,就相當於進入到對方的主場,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夠自由進出,不被對方發現,如過無人之地,那才是真正的笑話。
眾人神情沉凝,也覺得他們方才問的那個問題太過無知。但要說讓他們完全放棄對仙蚌那邊的希冀,又沒人願意鬆口。
畢竟到現在為止,他們一些失蹤族人的魂燈或魂牌,可還完好無損地待在他們的儲物裝備中。既現在他們的人還未死,他們就不能這般快地放棄希望。
若是他們願意知難而退,那早在之前就不會進來這處聖殿。
“除此之外,前輩可還有其他線索提供?”最後竇八鑫詢問。
說到這裏,他似乎是怕這位前輩多想,還特意解釋說,“我們此刻正在丹道王家的聖殿之內,若無意外,距離那枚仙蚌也沒剩多遠。還有此處的主人聖安,說不定咱們之後還能有緣遇見。”
老者聞言不由輕笑:“你們倒也是膽大。不過也對,若非當真膽大,也就不會還將我們這些老傢伙給收了回來。但是線索啊,可能暫時也就這樣多,剩下的,還需我再細細回想,或者其他魂體醒來。”
眾人當即應聲,在又與老者詢問了兩句后,便沒再打擾對方的休養,撤出了鎖魂塔。
在回返途中,辛弈塵嘆息出聲:“聽完那位前輩的介紹,我都不知道是該盼着遇到那個仙蚌好,還是遇不到好。總覺得它那邊太過危險,遠比咱們預想中的更加困難。”
“好歹咱們又多了解了它一些,能夠多做些準備,運氣已經不算是差。”
“嗤,就那般的品階,咱們做再多準備又如何?!只能說一切隨緣吧,講真還不一定能遇到。遇到之後,被一照面間吸入,也是咱們運氣不佳。”
“閉嘴吧你,現在不想往裏走還來得及。”
說到這裏,辛弈塵短暫一窒,而後哼出一聲,也就沒再開口多言。
不遠處,亓染似是為了轉移話題,與樓青茗開口:“迄今為止外面的佈置走向,與我離開時的無甚變化。”
由於靈魂深處的禁咒,丹道王家的許多訊息他都無法向外言說,但像現在這般面前遇到了的情況,卻是能夠隱秘地泄露出些訊息。
樓青茗揚起眉梢就笑:“有時候,沒有變化也是一個好消息。”
竇八鑫晃悠手臂,也跟着應聲:“咱們現在也就是時間確實選得好,聖殿外不僅有大批修士湧進添亂,就連少陰之地那邊聽聞也有波瀾,只是不知這次在那邊動手的是哪位道友,和咱們是否是一路人。”
“最近幾處空間內遇到的看守者數目漸多,算算時間,距離中轉區域已經沒有多遠。”
“只希望那邊的甬道佈置,也會一如這路上所見過的一般,與亓染離開時的沒有變化。”否則他們在入口位置的選擇上,還不知會添加多少麻煩。
說話間,眾人的神色凝重,心中暗自期盼。
但在此之後,等樓青茗與三花調息完畢出去,卻是發現事與願違,與預期中的完全相反。
當又小半月,樓青茗帶着三花穿過一處空間界壁,周遭景象再度轉換,眾人就發現,他們確實是抵達了通往聖殿中心的傳送區域。
只不過這裏的傳送陣數目並非亓染暗示過的三個,而是翻了整整二十七倍,變成了八十一個之多。
眾人看着水鏡內的影像,直到樓青茗與三花重新歸來,還沒有討論出個所以然。
面對樓青茗與三花的探尋視線,亓染率先搖頭,表示這裏的變動太大,他無法提供有效意見。
既明斟酌過後開口:“外面的那些傳送陣上各有光暈,且還隨着時間的變化不斷縮小,我覺得那應是一種轉換循環。”
當所有的光暈縮小至極致,它們內部對應的傳送陣坐標就會轉換,發生位置輪轉,之後這些光暈就會再次開始從膨大到縮小的不間斷循環。
“所以傳送陣的最終確定,咱們只有一個光暈的考慮時間。”
若錦崩起微肉的面頰,細聲開口:“若是殘波還在就好了,她的運氣着實不錯。”
“少宗主,您方才在外面時,可能做出判斷?”
樓青茗斟酌頷首:“倒是能做出一點。”
班氏血脈確實能夠幫她在某些情況下,用第一直覺做出選擇。但外面的那八十一處傳送陣卻很明顯,是由比她血脈等階更高一籌的聖族血脈所設,故而在這個判斷過程中受到了不少混淆與阻礙。
樓青茗:“能夠排除掉大部分,卻無法精確到具體。”
這還是因為班善之前將班家血脈與王家血脈做完了切割,否則光憑兩者血脈間的絕對壓制,就連現在這些都無法確切排除,也不知如此結果是否還在班善的預料之中。
“排除完了還剩下幾個傳送陣可供選擇?”
樓青茗比出一個數字:“七。”
眾人神情稍緩:“七個也還行。”
“再不濟還可以進行一下分撥,運氣最差不過大家傳送至同一地點,還都是危險地界,不過這樣也照樣擁有直達目標地點的可能。”
“分什麼撥,本來就危險,我覺得還是大家聚攏在一起同行為佳……”
在此之前,依依等人從亓染那邊旁敲側擊過,從他的表情與言語動作中大概判讀得出,這座聖殿的深處共有至少兩處不同的空間:聖安的居所乃其一,傳聞中極其危險的封禁險地為其二,至於其他隱秘空間,亓染無法保證其具體有無與確切數目。
關於聖殿深處的空間,亓染只去過聖安居所,至於其他地界,他沒有涉足與知曉的權利。
很顯然,對於聖安而言,亓染這位契約妖修的可信任度,遠沒有某些瓏家修士的可信任度高。
“按照常理,中心的幾處空間應是相互連接的,只要進入其中一處空間,就應有可能有尋到其他空間的入口,只要運氣不是太差。”
“嘖,運氣啊。不過想想,咱們之後無論是前往到了哪方空間,只要有時間法器與隨身空間在,想必都不會出太大岔子。”
若是運氣好,有一撥人還能遇到仙蚌或聖安,也算是不虛此行,達成所願。
很快,當外面的傳送陣光暈壓縮至極致,又倏然膨脹至最大后,樓青茗帶着三花一起離開了皇樓空間,並在外面的光暈又一輪縮小至極致前,倏然化作流光,鑽入到了其中一枚傳送陣中,於一瞬之間消失不見。
同一時間,聖殿中心的某處空間內,聖安隨之睜開眼帘。
他琥珀色的眼眸似透過虛空,看向縹緲的遠方,英挺的眉宇皺出幾道讓人心折的褶痕:“方才好像有什麼人……”闖進來了。
能夠闖到傳送區域,可見前面那些看守者統統沒有將人發現與攔下。
聖安倏然站起,抬腳就欲離開,卻又在腳步邁出之前動作頓住,抬手在面前劃出一道水鏡,看向那處被闖入空間的出入口位置。
那裏和風靜好,柔光溫涼,一切就平靜得仿似什麼都未發生一般,就連幾位瓏家修士都只是隱有察覺。
“時間法器……”他輕聲喃語,面上神色陡然轉為狠厲,半晌發出一聲深沉的嗤音,“不過去了那邊,想必也就只能如此了。”
說罷,他便給守在那邊的瓏蘭等人發去訊息,而後身形一動,往他之前開拓出的暫離甬道方向而去。
雖自從班氏血脈被班善徹底分割出去后,他的直覺就已不如原先那般精準,但當命軌即將發生重大轉折或與危險牽涉過多時,冥冥中還是會有所感應。
尤其是他這種血脈的修士,不會隨意出現什麼心頭繃緊、呼吸沉重之感,那種仿若即將與死敵對上般的感覺,讓他第一時間聯想到賀樓氏修士。
雖不敢肯定這種感覺是真是假,但涉及到自身性命,他定然會比正常情況時更加小心,也不會輕易再現身於人前。
於此同時,剛剛傳送至嶄新空間的樓青茗還不知道,她在甫一傳送過來的第一瞬間,就被人隱晦察覺。
此時的她剛趁着時間法器的時間停駐效果未消,尋了處隱秘位置躲藏起來,重新返回皇樓空間。
這次傳送過來的空間落點,樓青茗也不知道該說自己的運氣是好還是壞。
沒有傳送至最為糟糕的危險區域,運氣可以說是不算太糟,但恰巧他們被傳送的地點是仙蚌本體的空間所在,並且還是濃稠白霧的覆蓋區域。
若非她比較謹慎地開啟了時間法器進來,可能在傳送過來的第一瞬間,就被那枚海蚌給吸入腹內,消化得一乾二淨,也是好懸。
水鏡內的蔚藍湖泊於他們而言熟悉至極,與沿途看到的許多湖泊更是類似。要說其中的不同之處,首先就是充斥於湖泊之上的靈氣,這裏的更加磅礴、浩瀚、與濃稠。
其次便是此處的空中,不僅懸有一座綠樹成蔭的看守浮島,就連明月也有一輪。
最後便是那湖面上氤氳的白霧,影影綽綽得仿似無處不在,越是靠近仙蚌周遭就越是濃厚。讓她在甫一傳送過來的瞬間,就差點迷失於其中,拔不出心神,恰好驗證了這裏便是仙蚌本體的所在位置。
白霧裊裊,厚重得似有水珠凝出,清凌凌的湖面上,孤島與明月的影子倒映成趣,神秘中別有風情。
眾人看着水鏡內的情景,只覺就連呼吸都不由地放鬆,可以想見其中誘.惑力量的強悍。
“這個便是那枚仙蚌的真身?!”半晌有人啞聲開口。
“都已經到這裏了,自應是真的無疑。”
“那咱們現在應該怎麼出去?又應怎樣進去?”
其他眾人:“……”
在眾人的思忖間,這片空間浮島上的四位看守修士也隱有所覺。
這四人中,有三人都是瓏家血脈,此刻他們在浮島上相背而坐,各自看向湖面的不同方向。
坐在東南角落的瓏蘭神情最先出現異常,另外三人敏銳詢問:“怎麼,可是發現了什麼?”
瓏蘭點頭:“感覺有些奇怪。”
“感覺?不是視覺?”另外一人詫異。
瓏蘭先是搖頭,而後點頭:“我能夠看到的,當然是視覺。”說著,她就將手指往左下方一指,凝重出聲,“就在那裏,我方才發現湖底的幾處暗浪流速受阻,湖面上的漣漪出現了斷層。”
她已經在這方空間待了太長時間,長到她閉着眼睛都能知道湖面上的漣漪在這個時間段盪出了多少圈,它們又會以一種怎樣的規律向外擴散。
自從她在三十六柱外獄尋找入侵者卻縷遭挫折后,就對周遭一景一物的觀察更加仔細,也因此方才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出了問題。
“若無意外,咱們這處空間確實已經進來了人。”最終她如此開口。
其他三人聞言面色一肅,就待起身下去查探,就收到了聖安那邊的訊息。至此,原先的那點懷疑就更加不用進行驗證,定是進了闖入者無疑。
他們迅速取出法器,將湖水空間分割出不同的區域,以防止入侵者位置竄移,之後就各自將這處空間內部封鎖,向外發送訊息。
不過須臾,湖面之上原本就濃稠的白霧,就變得更加濃稠,濃稠得,仿似開始有淚珠凝出。很快便有氤氳的雨滴自白霧中落下,於湖面上發出淅瀝瀝的溫柔低語。
在有仙蚌存在的這片空間裏,他們甚至都無需主動動手,只要尋到入侵者的位置,或者見個人逼出,仙蚌自己就能化解危機。
“大家小心一些,對大概率攜有時間法器。”
“雅太上族老隨後就會帶着時間法器過來。”
“咱們只需堅持住一段時間……”
湖面之上的四位看守者動作有條不紊,行動間沒有絲毫慌亂,而在皇樓空間內,樓青茗等人聽着外面幾人的言語,一時沉默不言。
雖然有了在其他幾處湖泊空間的生存經驗,他們早在進來的第一瞬間,就遠離了傳送陣,但在雙方等階嚴重差異的前提下,他們並沒算完全脫離危險。
“外面的那枚海蚌,你有什麼發現嗎?”有人看向樓青茗:
“可能判定出它的合理進入方法?”
樓青茗闔上眼眸,不斷回憶着自己方才在外面見到那枚巨蚌后的景象,半晌她沉吟出聲:“方法現在還沒有,發現卻真有一個。”
“哦?”眾人來了精神,“什麼?你說說看。”
樓青茗面色嚴肅睜眼:“是器靈。”
她仔細回憶着之前見到仙蚌本體的感覺,危險、強大、浩瀚,若非必要最好趕緊遠離、不能靠近,否則身死道消,就是必然。
但就是那種強大到讓她升不起對抗勇氣的氣勢,她在直面時,卻敏銳地發現了其中的怪異之處。
這種感覺一開始比較縹緲,只是讓她隱有察覺,但在方才她的努力回顧下,卻終於從記憶的虛幻中,揪出了那處不甚明顯的怪異之點。
樓青茗一字一頓:“我發現,它的器靈並不在本體之內,而且好似這種情況已經維持了一段時間。”
否則,只憑藉這枚仙蚌的品階,也不會被她有機會察覺。
“器靈?!當真?”眾人驚訝不已,不可置信。
“若是已然消失一段時間了,那它就不是在附近,而是遠遠遁離。”
既明與其他人對視了一眼,不解低語:“可它到底是為何?!”
想當初他們在外歷練時,曾在雲奎城遇到過離體的老嫗器靈。像這種離開本體太久的器靈,若久不歸位,其可能會造成的嚴重後果,不是一般器靈能夠承受的。
“反正現階段,它肯定只是暫時不在,而不是消失。”
若器靈完全消失,仙器的本體就會降階、或者再生出新的器靈。但現在湖泊上的這枚巨蚌品階卻很明顯沒有變化,故而其應就是遠離。
“青茗你可還知曉什麼?”
樓青茗無奈看向眾人:“那位器靈的具體位置、能否趕回等,我都不知曉,只不在體內這點,還是我方才抓住的一線靈感。”
聽到她的話語,眾人短暫沉吟,而後相繼開口:“雖不知它到底是主動還是被動地離開了本體,但現在這裏的仙蚌卻是要麼聽從契約者想法的,要麼是憑藉本能行事。”
“最好是本能,若它擁有契約者還會有些麻煩。”
樓青茗:“等我稍後再出去一趟,或許有可能會判斷出來。”
“若咱們利用得當,說不定還當真能將之變成咱們能夠抓得住的疏漏,變成生機。”
“關鍵雙方的實力相差過大……”
已知這枚仙蚌對時間法則無感,現在又加上一點器靈不在家……即便如此,他們之後想要有所行動,都依舊艱難。
“我再去鎖魂塔問問那位前輩,也好求證一番。”
樓紫宴:“那我就先下毒,用外面的幾人開刀。”
自從進入聖殿以後,他們為防打草驚蛇,一路上都是隱匿着痕迹的,低調行事是一方面,另外也是想着留下一手底牌,看看能否釣到聖安那尾大魚。
但現在既已進來了,就無需再低調遮掩。
畢竟在很多時候,靜能保證自身的安全,但是同樣的,動起來也能夠發現對手與自身的破綻。
用毒素開路,先下手為強,看看能否將此處客場的劣勢轉為主場。
於是外界,那位持有時間法器的雅太上族老剛剛抵達這處空間,就先受到了一撥毒素襲擊,連帶着瓏蘭等人一起。
湖面上的幾人大驚,面色一時變得極為難看。
“可惡,竟是下毒者!”
“那位下毒者竟然闖入了咱們的聖殿,並且還是這麼裏面!”
“通知其他人守住出入口,除了傀儡之外,都不再允許進入,進行勢力保全……”
幾人在空中、湖水的各處關鍵位置,留下了不同法器留守,便迅速地收勢準備撤出。
瓏蘭不甚願意:“既已中毒,便註定死期,又何必慌忙撤離,不若留在這裏死守……”
雅太上族老向她翻了個白眼,將她強硬帶走:“那你是願意為族地奉獻一百年,還是一百天?馬上離開,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
瓏蘭:……她覺得對方說得不對,總覺得她是在把怕死說得清新脫俗,偏偏她又反抗不了。
雅太上族老:“而且說實話,有仙蚌在,還真用不着咱們在裏面拖後腿。”
瓏蘭:……
之後,她便與幾位族人被帶出了仙蚌空間,與雅太上族老一起被困禁在一片單獨的空間。
雅太上族老:“先等等,看看咱們身上有沒有什麼被帶出來的‘小飛蟲’。若是有,咱們也算完成了釣魚任務,省得在裏面茫茫的湖海中尋覓。”
皇樓空間中,樓青茗等人正一邊仔細地看着水鏡內的影像,一邊快速出聲分析。
“方才,無論是那位新進入的悟道者,還是瓏蘭等人,都能夠在白霧之中自有行走,可我並非分辨出他們身上有什麼不同。”
“所以我更傾向於,這枚仙蚌是有契約者的。只不過暫時無法確定對方是完全契約,還是臨時契約。”
“那還是臨時契約好。”
臨時契約就代表着那人還未來得及將仙蚌祭煉完全,無法發揮出它的全部實力,對他們而言,便又是一項生機。
“不知這人在這處空間內,還是外。”
“希望咱們的運氣能夠再好一些……”
在眾人的討論期間,樓紫宴一直端正地坐在皇樓空間的出入口位置,即便瓏蘭等人撤離,她也沒有放鬆,不間斷地向外釋放着毒素,無論是湖水、浮島、仙蚌,還是其他。
即便她的漣漪毒素只對修士的魂體有效,但在無法判定這處空間內是否還有生靈的前提下,她都不會終止。
而在她旁邊不遠處的位置,樓青茗則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與分.身配合著啟動一次時間法器,在耗用完丹道王家的時間法器啟動次數后,就在時間停駐的間隙,現身到外界一次外界,使用班氏血脈的能力,在外尋找疏漏,尋找進入那枚仙蚌的方法。
莫辭半坐在皇樓空間的角落,遠遠看着她們的身影,目光深沉。
他自從進入這處聖殿後,就特意收斂了存在感,一直沒有怎麼發聲。中途有一段時間,他的身形一度開始變淡,只不過在他的特意遮掩下,樓青茗並未發覺。
此時,他停下了在膝頭漫不經心敲打的手指,優雅抬手,向遠處的竇八鑫做出招呼的手勢。
竇八鑫:“……你要作甚?!我可告訴你,我可不是想招呼就能招呼過來的人。”
在與莫辭傳音說出這句話時,竇八鑫是打定主意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以保證他一個準仙人的氣勢不被壓落下風。
卻不想他的嘴上是這樣說的,但他的身體卻壓根沒有聽他使喚,不自覺地就向莫辭棲身的方向走去。
甚至他還在走到莫辭跟前後,主動半蹲下了身子,做出一副仔細聆聽的情狀。
竇八鑫:……
莫辭看着他面上那副隱含驚嚇與糾結的蠢樣,不由輕笑出聲:“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只是想與你商量點事。”
竇八鑫斜着眼角瞥他。
他想要大聲怒斥,讓他滾蛋,但話到嘴邊,卻莫名變成了:“嗤?你先說說看。”
這事就真真是奇怪了,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