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5章 第895章
“你過來的時間,倒是比我預想中的更早一些。”
她在最開始遇到宓羲彬予時,曾經想着,要以與宓羲祿嶺等人的交易為主。像宓羲彬予這種暫時無法為她所控、還會加大她交易劣勢的,就要暫時引開,去吸引丹道王家的視線,免得讓她在回歸過程中染上嫌疑。
也是因此,她當時在引着宓羲彬予回來時,所採取的路線格外危險,與她現在所待的位置更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
卻不想,她自認為是個聰明人,想得很好,前路、後路一個不落,但最終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看看丹道王家最近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麼。
先是發現曾經聖元的隨身仙器出現在了下界,宓羲祿嶺等人只是稍作撲棱,就全軍覆沒;之後是丹道王家遇襲,不得不封閉空間隔絕保命,卻在這個封閉空間內,引入了至少一位賀樓氏與下毒者;至於現在,就更甚了,將近百萬年未曾出過問題的少陰之地,這次不僅封印解除,內獄大陣覆沒,更甚至還給丹道王家本身造成了反噬。
楞羊酥燈敏銳地察覺到,如此多番變故的出現,很可能是因為丹道王家正處於一個氣運的交替或轉折期。
這個結論一經得出,她就怒極反笑,只覺得這是命運給她開過的最不好笑的玩笑。
哪兒哪兒都有陷阱,哪兒哪兒都不合預期,枉費了她的步步為營與運籌帷幄,眼下所剩只有一片煎熬。
宓羲彬予聽到她的話語,卻是唇角上彎,仿似對她沒有多少怒氣:“還是出了些意外,來得晚了些。”
楞羊酥燈面無表情抬眼看他:“你此番過來尋我,是有何事?”
宓羲彬予:“放心,不會讓前輩太過為難,晚輩此來只是想詢問您一個問題。”
楞羊酥燈看着他的表情,仿似感應到了什麼,語氣微沉:“你說。”
宓羲彬予:“關於現在的丹道王家,您站有什麼樣的立場?”
楞羊酥燈抬頭看着他,沒有言語。
宓羲彬予:“當然,您也可以理解為是,晚輩想知曉,您現在是準備留在丹道王家、直到交易了結為止,還是暫時離開這裏。”
楞羊酥燈眸光微閃,沉穩應答:“若是可以,我自是想要將交易早日了結以後再行離開。”
現在王家的族地內,中毒修士甚多。她覺得那些修士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還不如都投入到她的懷抱,以完成他們的最終價值,也能幫她提前了結第三次交易。
只是對此,她潛意識覺得王家不會允許。
雖然在此之前,他們明明承諾過她最後期限。
宓羲彬予對於她的回答並不感意外,畢竟一直以來,楞羊酥燈的行事風格就已經訴說了她的答案。
只是此事之前也就罷了,但是現在,他卻並不贊成對方的選擇:“前輩也是經歷了那許多事情的人,不知你有沒有想過換個角度看問題?”
“比如說?”
宓羲彬予:“所謂交易,其實這個時間也並非連續的,您有沒有想過,可以讓我們先屠戮上一波,之後待此間事宜結束,您再在外面隨便尋個相關血脈,比如說是鍊氣期的,再或者築基期的修士,在他們生死存亡之際現身,既可以快刀斬亂麻,又可以讓對方毫無防備地結束這個交易。”
楞羊酥燈:“……可是這樣,時間就有些長了。”
宓羲彬予聞言就笑,他一雙狹長的狐狸眼微微彎起,裏面滿是真誠的粼光:“那不若前輩去與聖安那邊詢問一下,看看他們有沒有現在結束交易的想法。若是沒有,那之後晚輩就建議您不用多費什麼心力,直接不插手也就得了,您說呢?”
楞羊酥燈:……
她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只是看着面前那雙真誠的狐狸眼,她有些條件反射性的心理陰影,現在這個頭實在有些點不下去。
少陰之地,皇樓空間內。
自從班善在樓青茗的體表繪製完傳嗣陣法,並且彈送進去數滴精血后,樓青茗就整個人被繁複細密的厚重血繭包裹。
不斷有血氣循着她的皮膚往她的身體內部鑽,與她體內的賀樓血脈較勁。
本來賀樓氏血脈就對班家血脈有一定的剋制作用,再加上這次班善採取的是最為簡便的傳嗣方法,因此,在主場優勢下,賀樓血脈對班家血脈的排斥幾乎達到了巔峰,班氏血脈在樓青茗體內的損耗性也不斷增強。
在血繭內本就含有不多精血的前提下,樓青茗不得不將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體內,強制壓制與調控兩種狂躁狀態下的血脈。哪怕破壞血肉經脈,也要對體外的血繭進行最大數量的吸收。
因為一旦班氏精血的損耗超過最高界限,也就代表着樓青茗再也無法達到完成血脈傳嗣的最基礎精血融合量。
所幸樓青茗的魂體極度強大,對體內每一分血肉的把控都幾近完美,不會出現有心無力、任憑精血消耗的狀況。
伴隨着時間一點點地逝去,樓青茗體外的血繭越來越薄,剩餘部分越來越少,直至最後被全部吸收入體內,終於進入到了血脈融合的最後階段。
而在此期間,為了避免內獄中的東西被王家提前發現,樓紫宴並未跟着本體一起融合祭煉,她幾乎將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皇樓空間之外。
凡是接近其外陣壁結界的修士,都被她用幻毒漣漪強力關注,無論下毒、還是異火,越是靠近,受到她的關注就越多,以此來為她本體之後的進入爭取時間。
如此僵持到了最後,還留在少陰空間內的,就只剩下外族血脈、妖修、以及傀儡之流,當然,還有一部分自認為已毒入膏肓,沒有挽救價值的。
一枚枚道體凝珠從他們手中被投擲而出,接連引爆,各種殺招突襲緊隨而至,只為對那座攔截了他們許久的令簽屏障全力破壞。
因為這個過程極其混亂,他們還暫停下了其外的另外一層困禁結界,以防其被連帶損耗。
隨着一枚枚令簽的消殞,丹道王家族地內的修士身上出現了不同的連帶反應。或是身體上的疼痛,或是命魂、氣運上的,還有的直接下跌了修為。可以說,這次的屏障破壞,讓族地內的大部分修士都造成了難以挽回的後果。
若非聖安強硬下令,可能現在這次的圍攻早已停止。
“那位下毒者和賀樓氏還守在少陰之地內,沒有離開。”
“他們不想我們進去,很明顯,裏面應該還有什麼東西。”
“所以還是需儘快將這裏打通,進去看看。”
雙方的相互膠着,就好似是一場拉鋸戰,一方拚命破陣,一方努力地拖延時間。
直到少陰之地上空的圖騰消散,丹道王家也眼見着要將內獄外面的結界破壞完時,樓青茗的本體終於出現了蘇醒的跡象。
茅羿錟松出一口氣:“看來咱們的運氣不算太差,現在這個時候可謂剛剛好。”
“當然,若是能再快一些就更好不過。”
他們這段時間也偶爾出去下過黑手,拖幾位妖修進來扔進鎖魂塔。只不過那座鎖魂塔尚未被皇樓空間消化吸收,為了以防萬一,他們都是挑揀着修為去劫持的。
但是很明顯,內獄外面的那層屏障已經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如此,在眾人的焦心等待中,又過去了數日,樓青茗終於睜開了眼帘。
她醒來之後,稍微反應了一會兒,共享完分.身那邊的記憶,之後眉梢就不由地擰起,眼底浮現出幾分悲戚。
原本她還想着,等她有幸醒來后,要與班善再說些什麼話,但現在看來,卻是都不能夠了。
因為時機已逝,她也尋不到了那個在大動手前,還給她留下了五滴精血的人。
她抬眸先看向眾人,向他們拱手表達謝意:“此番多謝諸位前輩相護。”
“哪裏?”
“樓少宗主你現在感覺如何?”
“你看外面那些結界,可能順利進入?”
樓青茗的視線在幾人身上微有停頓,之後便盪出並蒂漣漪,看起了外面的狀況,眼底快速滑過一道道訊息流光。
她的面上是平靜的,心底卻是完全相反的波瀾起伏。
自從她睜開眼帘后,就發現了自己在融合完班家血脈后,所出現的變化。
比如說,在她融合完精血之前,她最多能夠用並蒂漣漪,看到外界存在的一切真實景象,隱藏在何種幻境以及陣法內的,都無所遁形。
但是現在,當她再次向著皇樓空間外盪出並蒂漣漪,她的眼前所見依舊是真實的,沒有虛假,但在她的潛意識裏,卻是根據不同的人物,給出了她不同的直覺反饋。
比如說,左邊那個山羊鬍須的,已經中毒入骨,命不久矣;
上邊那個臉型瘦長的,雖然看起來是傀儡,但實際上卻是個分.身;
還有那位一臉蠟黃的女妖修……
至於他們現在正在轟擊的那個令簽屏障,按照時間來算,已經堅持不了多長時間。至於其他的就更甚了,她甚至都不用使用並蒂漣漪去仔細地探查裏面的陣紋結構、陣法等階,心中就瞬間生成了一個強烈的直覺反饋:她能進。
樓青茗:……
她反射性地眨了眨眼,又估算了下那層令簽屏障被破開的時間,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則在快速詢問莫辭:“瓏瓊琅玖理,分別對應着五感中的視嗅聽味感。現在已知班家離開時,帶走了理家,以及其部分修士,所以其血脈能力定與直覺有關,那你知道其他方面的嗎?”
莫辭搖頭:“基本都被聖元在隕落前使用規則規避了,但我覺得,肯定是感知類天賦的加強,你現在感覺如何?”
樓青茗:……
她現在感覺如何?她現在感覺整個世界在她眼前都是透明的。
這是一種極其奇妙的感受,幾乎就是涵蓋了一個人的基本過去與未來,不去學卜測都是浪費。
“已知聖族是丹道王家中唯一能夠按部就班覺醒時間法則的血脈,但我現在感覺,班家血脈也相差不離,能夠在眼前堪破部分時間間隙的影像。”
想至這裏,她又看向皇樓空間內的其他修士。
像是宓羲裕秋與龍家幾位妖修的身上,她能夠感知到的訊息很少,可能是因為他們的血脈根腳,也可能因為是因為她現在只能粗淺地使用血脈能力。
她自己分.身的身上,相關訊息就更是趨近於無,可能是由於那就是她自己本身,也可能是因為與佛洄禪書契約的緣故。
但她從既明等人身上看到的訊息卻是明顯極多的。
既明看到她眉梢擰起,關心詢問:“怎麼,可是有什麼問題?”
樓青茗若有所思搖頭:“沒。”
茅羿錟:“外面的那幾層結界,你看你可能進去?”
樓青茗頷首:“自然是能的。”
說話間,她的思緒就已經高速運轉。或許是因為兩種血脈加持的緣故,她的反應速度,對比原本時候的,又快上了一倍。不過瞬間,她的腦海中就生成數種解決方案。
又在開口的瞬間,淘汰了另外兩種,敲定了最優解:“那咱們就兵分兩路。我先進去取東西,紫宴和其他人直接前往少陰之地的出入口,等我這邊忙完,就直接傳送至既明身邊。”
如此兩邊一起行動,既能給他們規避危險,又能爭取到行動時間。
不得不說,她與既明的那對靈犀指環在很多時候都能幫上大忙。
樓紫宴等人迅速領會到她的意思,當即應聲:“好,沒有問題。”
說罷,眾人就快速地進行了分組。
樓青茗佩戴着白刺玫戒指,其他大部分人都鑽入到若錦的隨身空間。
龍遠翠站在若錦的隨身空間內,饒有興緻地看向一側的宓羲裕秋,微笑與她傳音:“不是說,她是你們妖靈谷的少谷主嗎?她現在要過去冒險,你就不跟着?”
她看御獸宗的那兩位太上長老,可是分出了一位跟在樓青茗身邊。
宓羲裕秋聞言,向她不甚明顯地翻了個白眼:“我們此番進來的目的,只為營救我們的同族、以及清繳丹道王家,至於其他的,那都是她自己應該去走的路,我沒有必要參與太多。”
“哦?”龍遠翠看着她的神色若有所思。
作為龍族中腦子最好使的幾個,她從一開始就發現了,宓羲裕秋凡是出現在樓青茗身邊時,表現就會格外沉默,很少去提供主觀意見,更多時候都在聆聽。
這與她所了解到的紫睛天狐一族完全相反。
“雖然不知你在搞什麼,又想達成什麼目的,但是若有需要幫助的,可以與我來說。”
“多謝,你不隨意出手摻亂,就是幫了我大忙。”
當皇樓空間內的眾人分好撥,樓青茗就在外面修士的舊一輪攻勢將歇,新一輪的攻勢還未完全發起時,啟動了禪道法珠,暫停下了時間。
她先將雞毛下藏有若錦隨身空間的三花,給帶出了皇樓空間,之後便身形一動,飛往前方的內獄空間。
一息的時間,在內獄外的結界對她完全不設防的前提下,前進過程中沒有阻礙。
前後沒過多長時間,就繞過了滯空的修士,以及將要引爆的道體凝珠,快速鑽入進內獄結界。
在此期間,她的心頭似有浮動牽引,不由回頭,向著空曠的地界看了一眼。
那是一種來自血脈間的明顯牽引,是比賀樓氏血脈之間更加明顯與直觀的感受,讓她甫一出現在外界,就有了明晰的感知:
在這處少陰空間之外,還有與她相似、或者說是完全臣服於她血脈的修士。
初步判斷,應就是理家修士。
只是不知,這些血脈是之前由班善帶進來的,還是王家族地內自主生成的內應。
這個發現在樓青茗心間淺淺地留下了個痕迹,之後她就沒再多想,順利鑽入到了內獄的空間頂層。
先從就近的隱匿陣法內,取出一枚儲物袋。裏面裝納的是此番進入內獄空間的一百五十餘位班家修士遺物。
很顯然,即便到了最後,班善也不想這些東西被王家所拿,佔到他們的便宜。
除此之外,作為最後一位隕落者,班善的靜坐地點上還殘留下一枚雪晶玉冠,在一堆齏粉殘渣中,瑩瑩發光,靜默而內斂。
樓青茗俯身將之拾起,看着面前陣的殘渣散漫之地,恍惚中,似乎看到了班善最後靜坐的虛影,又在一眨眼間消失不見。
樓青茗疑惑擰眉,又多看了那虛影消散的方向一眼,抬手揉了揉額心,便腳尖輕點,加速往地下九層飛馳,那裏還有一處班善留下的隱匿法陣。
沿途中,已覺醒了班氏血脈的樓青茗,所見及所感受到的,與她分.身之前用幻毒漣漪所感受到的,完全不同。
她在這裏,不僅能看到曾經這裏停留的人與物,還能夠清晰感知到,他們曾經停留在此時,心間最為強烈的想法。
——再堅持一下!
——我還能堅持一下!
——只要我再堅持一下……
這種堅韌的、循環往複的想法,不間斷地充斥着她的腦海,在裏面呈現出一幅幅他們靜坐堅持的畫面。
再然後,這些畫面有的在她面前浮現出虛影,而後消失,有的則只是存在於腦海之中,無法轉為真實。
在他們命懸一線的時刻,他們沒有人感覺到懊悔,只有對自己未能堅持到更長時間的惋惜,以及對之後一眾族人的美好期許。
這一道道或沉重、或輕快的聲音,讓樓青茗面上的表情變幻,本就沉重的心情越發滯澀難名。直至外面的時間恢復了流轉,樓青茗順利抵達了地下九層,取出了隱匿結界中的儲物袋。
這枚儲物袋中空蕩得很,裏面除了一枚玉簡,就是一枚看不出品階的卜器。
而這枚卜器,還是曾經樓青茗從王家地下密室所得,最後又交易給班善的,卻不想,最終兜兜轉轉,它又落到了她的手上。
此時,在覺醒成功班家血脈后,樓青茗再次看向眼前的卜器時,只覺得原本看不出品階的物品,此時在她的眼中,已能看出其中暗藏的不凡,知曉其定非凡物。
樓青茗眸光微閃,將其收入到白刺玫戒指,之後就一邊估算着時間,向上奔馳,一邊看着眼前不時出現的虛影,有些煩躁地在心中莫辭和佛洄禪書訴說了一遍。
最後,她詢問道;“你們說,我眼前看到的這些虛影,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直覺這些應是與她的血脈能力有關,但她的班家血脈才剛剛融合完畢,根本就沒有相關使用教導,更遑論是說明。
她倒是也可以將這些當做是幻覺虛影處理,但就怕它們不是,而是另有乾坤。
畢竟她一旦離開這裏,之後進來的就會是丹道王家的修士。若是她錯過了什麼遺留訊息,而被丹道王家發現,那她還不如在這裏多待一段時間,全部順完。
佛洄禪書捻着佛珠揚眉:“會不會是畫面殘留?畢竟按照丹道王家血脈的等階劃分,你現在的班家血脈,不僅融合有理家的能力,也應是帶出些瓏家的視覺意思。”
莫辭則是在思忖過後開口:“要不師姐你取出幾枚納魂珠,看看能否在那些虛影上收集到什麼殘留魂絲。若是收集不到,那我就也贊成佛洄禪書的意思。”
樓青茗眸光微閃,當即伸手在白刺玫戒指上摩挲了幾下。
作為妖靈谷的少谷主,她身上自然帶有納魂珠,並且還因為有收納了數萬魂魄轉交給妖靈谷處理的先例,她戒指內的納魂珠品階從低到高,每樣都攜帶了不止一枚。
此時,她便取出了一枚最高等階的納魂珠,為了以防萬一,她還往其中倒入了幾滴養魂靈液。那是曾經宓羲彬予用來給她養魂的,數量不多,卻遠比現在修真界內能夠尋到的東西效果好,而且也更加得實用與珍稀。
鑒於外面令簽屏障即將要被破開,樓青茗第一次嘗試納魂的地點就在頂層。
此時這裏由於之前班善的種種佈置,其上的五芒星穹頂已經轟然破碎,只剩下一層毫無光澤的穹頂,其下的大陣更是早已經碎裂。
樓青茗在那處破損大陣之上,恍惚中又看到了幾道虛幻身影,她腳步微頓,仔細觀察了一番,這次她確定不是錯覺。
她手持納魂珠,在其上不間斷地掐動着納魂手訣。最開始幾下,納魂珠內外都沒有什麼反應,樓青茗還比較失望。但是之後,伴隨着她掐動納魂指訣的時間增長,納魂珠內逐漸地出現了一兩枚淺薄的魂絲。
樓青茗的精神當即大振!
雖不知幾枚魂絲屬於誰的,它們在鬼修一途中能有什麼用,又是否有轉為鬼修的可能,但總歸先收着不虧。
她又往內獄的出入口方向看了一眼,便加快了對頂層空間殘餘魂絲的收取。
莫辭:“就這麼點的殘絲,也得虧你過來得早,若是再晚一些,就連剩下的這點,想必也已然湮滅。”
佛洄禪書:“既然來了,就仔細地掃蕩一遍,直至你眼前看不到那些殘留影像為止。”
“是,佛前輩。”
也是在樓青茗終於掃蕩完頂層、重新進入到地下一層時,外面的修士終於將內獄外的令簽屏障破開,闖了進來。
在那漫天飛散的結界碎片,蜂擁進來的修士們一個個或表情凝重、或神態猙獰。
只能說不愧是卜師,恐怕除了他們,也不會有人知曉,他們在這前後不算很長的破陣過程中,都有族人被牽連出了損傷,他們原本就不富餘的族人數量,又是變得怎樣雪上加霜。
“搜,都進去看看!”有人沉聲開口。
“若是遇到意外,及時傳遞訊息,與其他人聯繫。”
“是。”
他們吃到的高階卜師的虧,雖少卻狠,但有了之前那次的教訓,現在即便裏面班家的修士大概率都死光了,也不會有人敢輕易放鬆。
次日,樓青茗的納魂珠內終於搜集夠了一小撮稀薄的魂絲,她往裏面滴了十幾滴養魂靈液,便將珠子小心收好。
而後她來到地下一層,看着上方不斷轟炸結界的修士,眸光微閃,先是撥動了下既明那邊的契約,確定他已經準備好后,便啟動了靈犀指環,傳送到了既明身邊。
此時,少陰空間的出入口位置,樓青茗一經傳送過來,就出現在了三花身邊。
論三花選的這個位置,是曾經修士遺留下的隱匿陣法之內。她伸手撈過三花,連帶着藏在三花雞毛下的既明一起,鑽入了皇樓空間。
少陰空間內,由於樓紫宴無孔不入的下毒與漣漪異火,丹道王家的修士基本該撤的都撤了。
即便他們現在正處於少陰空間的出入口位置,也沒有看到一位修士。
當然,在少陰空間內確實如此,但若是他們敢於離開,想必很快就會落入到丹道王家的陷阱,因此他們在抵達這裏后,並沒有馬上動作,而是先進行了第一波的匯合。
見到樓青茗回歸,眾人的情緒還是比較激動的,紛紛出聲詢問:
“怎樣,班善那邊可有給你們留下什麼訊息?”
“對對,關鍵是聖殿,咱們還有不少人被困在那裏。”
樓紫宴快速取出地下九層的那枚儲物袋,從中取出未讀玉簡,與眾人一起探入神識觀看。
在這裏面,班善仿似知曉他們想要問的問題,可謂知無不言,完整地解答了他們的問題:
“……關於聖殿,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分割之後的班家血脈想要進入聖殿之外的血脈領域,根本不可能,但這卻並不代表着我在騙你,你融合我們班氏的血脈沒有用處。
“所謂狡兔三窟,卜師的退路永遠比正常修士的退路要多出一倍。聖族所待的那座聖殿,於別人而言是進可進,但於我們而言,卻是並非全無疏漏。
“我們與王家血脈分割前,也曾有不少先祖在這裏居住過不短時間。比如說,曾經在地下密室留下過地圖訊息的那位。他們在分割撤離前,就在那座聖殿內下了只有我們班家血脈,才能夠自由進出的後路。
“具體地點與方式,為以防萬一,不在玉簡內記錄,你可憑你感應到的同族血脈尋找,他會給你帶來最新訊息,指引方向。”
“……這枚儲物袋內剩下的卜具,是留給青茗之物。按照族規,此類卜具歸屬於發現它的第一人,我現在已借用完畢,萬望你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好生保管。
“……族人們留下的遺物,你可自行處理,不用歸還,畢竟你現在也能算是我班家之人。
“……還有,就像是我曾經與你要求過的那般,咱們一人確定了父女關係,你也無需對我如何,只需在以後遇到你霍姨時,幫我關照幾分……”
……
班善在這枚玉簡內留下的訊息不算很長,但眾人在讀完后,心情卻逐漸地多出了幾分沉重。
提前安排,坦然赴死,這種心境,越是高修為的修士就越是難以達到。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能夠共感到當時班善的心情。
“所以那位班善所說的修士,你知道對方的具體位置嗎?”
樓青茗:“在少飲空間之外,只要我出去略作感應,就能馬上確定他們所在的大概方向。”
“那就好。”
“咱們現在開始準備。”
眾人在皇樓空間內又待了兩日,確定樓青茗現在可以動用兩枚時間法器,擁有至少兩次危機改正的機會,龍遠翠才帶着白刺玫戒指,噌地一下竄出了皇樓空間。
劃出虛空裂縫,身形瞬間鑽出。
在外界現身的第一瞬間,她便捏碎了手中的隨機傳送符,但是此後,她的身形卻是沒有半分傳送跡象,很明顯,一如他們之前的猜想,這周遭設下了陣,並且還是品階不低的多重嵌套之陣。
這個想法一經出現,周遭原本空無一人的虛空中,就出現成千上萬道攻擊實影,它們劃破了大片虛空,瞬間將龍遠翠的身形包裹其中,戰鬥一觸即發。
樓青茗盪出並蒂漣漪,看着外面她幾乎分辨不出動作的戰鬥虛影,稍微判斷了下陣法走勢,就只是向那幾位動手修士下毒、並投放漣漪異火,除此之外,沒再動過啟動時間法器的念頭。
只是在此期間,她不由疑惑出聲:“我以為守在這裏的修士,數目會以至少十個起步,沒想到竟是只有三個?”
茅羿錟:“或許是在令簽屏障被破開的過程中,都死完了吧。”
辛弈塵:“也可能是因為,外面有什麼同盟一直在暗搓搓動作,幫咱們殺完。”
竇八鑫:“嗤,你這是在做什麼美夢?!還殺完?!我估計他們應是怕出來的是下毒者,所以大部分修士都躲起來罷了。”
其他修士:“現在外面龍道友的狀態如何?”
樓青茗揚起眉梢,話語幾乎脫口而出:“很好!”
此時的雙方雖依舊在交手,但毫無疑問的,龍遠翠一直不落下風。並且她周身的血氣已經開始翻湧,明顯是準備使用自己天賦能力的節奏。
越是高階血脈根腳的妖修,覺醒出來的天賦能力就越強。
這些天賦能力,有的是種族共有的,大家種類相同,實力與等階因人而異,有的是根據自身的性格與經歷,所衍生出來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天賦能力。
比如說龍遠翠現在使用出來的這種,雖天賦能力不算強大,卻是極度稀少。
因為,她能夠破陣,並且是只能夠破困陣。
想當初她在外遊歷時,曾不小心落入了一個大型勢力特意為她製作的陷阱,只為將她契約牽制。
但是很不巧,她正處於新天賦能力的萌發階段,或許是由於她當時期望脫困的念頭太過強烈,她便覺醒了這樣一個算不上太實用、卻也算不上是沒用的天賦能力。
可以衝破困陣,獲得自由,並且困陣的等階越高,她能夠爆發並擁有的反擊能力就更強。
彼時,她在那處封禁陷阱內,直接衝破了禁錮,反殺了其外的所有修士。
而現在,在這處封禁過的虛空之內,龍遠翠的面上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敢打她主意的,一個都別想活。
幾乎是瞬間的,這處空茫的虛空空間內就竄起了一道巨大龍影,它引頸怒號,聲音震耳奪魄。伴隨着一陣瑩藍光芒的竄起,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遼闊的爆炸漩渦就以巨龍為中心,向著四周快速擴散。
迅速淹沒了原先圍攻龍遠翠的幾位修士,震開了周遭彷彿毫無空隙的封禁陣法。
只聽虛空之內,一陣細碎的咔嚓嚓接連響聲,爆炸漩渦周遭的虛空景象隨之一變,彷彿出現了邊壤。
龍遠翠在這漩渦內身形游竄盤絞,快若殘影,不過一會兒,就絞殺完了兩位修士,剩下的那位動作較快,拼着半邊身子不要,撤離了戰場。
龍遠翠暢快地嚎叫了一聲,而後無視了這片快速震蕩擴散的爆炸漩渦,龍尾一甩,就帶着爪子上剛才勾下來的兩枚儲物戒指,快速離開了這處地界。
半路上,樓青茗在辛弈塵的護持下,在虛空內短暫待了熟息,而後與龍遠翠開口:“左前方直行。”
龍遠翠應聲,等他們重回皇樓空間后,就果斷調轉了方向。
小半日後,她在前行的必經路上見到了位相貌清俊的男修。對方見到龍遠翠以後並沒有驚訝,只是恭敬地給她行了一禮,而後出聲開口:“前輩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