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古言重生4
被烈日灼曬過的官道上,塵土飛揚。
楚楚從小木屋出來后也不知走了多久,好不容易才從樹林中走到了官道上。
易生沒有追來,不知道是還沒回去,還是放棄了。
楚楚很清楚自己的目標是什麼,她雖然一時被對方打動過,但她始終記得,易生是個殺手,是被人雇來殺自己的。
而且她要完成原身的執念,如果她就這麼和易生過一輩子,那這個執念便不可能完成了。
她好不容易才恢復自己的意識,並不想在這第一個世界就結束。
大大的太陽肆意的揮灑着自己的光芒,好在楚楚體質特殊,哪怕走了這麼久,除了皮膚紅些外,並沒有出多少汗。
楚楚遠遠看到遠處有一個茶攤,內心一喜,連忙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等離得近后,看見店家是一對老夫妻后,更是鬆了一口氣。
「婆婆,我要一碗水,你這有吃的么?」
「有,有烙餅。」
哪怕楚楚穿着不合身的衣物,完全顯露不出身形,哪怕她露出來的只有小半張臉,但兩個老人看清后還是呆了呆,只覺得自己看到了仙女。
老婆婆將老爺爺趕去了后廚,一個人給楚楚拿碗倒水。
將水遞給楚楚的時候,嘴裏還嘟嘟囔囔的說著「仙女」幾個字。
楚楚莞爾一笑,將碗湊到面紗下,小心翼翼的喝了幾口水。
后廚的老爺爺也將餅烙好了,老婆婆便去將餅端了出來。
這餅是雜糧做的,只摻了很少的細面,楚楚便就着水,一口水一口餅,艱難吞咽。
遠處的官道上,一支龐大的車隊正頂着烈日往這個方向走來。
「老三,去和大夥說,再堅持一會,前面有個攤子,等會去那再歇會腳。」
一個滿臉絡腮鬍的男子看着前方的茶攤道。
「是!大哥。」被叫做「老三」的壯碩男子面露喜色。
楚楚吃好后便拿出金錁子結賬,她身上沒有錢,首飾為了趕路也沒帶,這個還是從荷包里找出來的。
「婆婆,去揚州城是這個方向么?」
「是的,您沿着這條官道一直走,一個半個時辰就能到了。」
聽到還要走的路程,楚楚有些驚訝又覺得在意料之中。
畢竟,如果不是離揚州城不遠不近,又是在山林里,而且易生帶她趕路的時候一路用的都是輕功沒有留下痕迹,恐怕她應該早就被找到了吧。
就在楚楚準備起身走人的時候,茶攤外來了一隊車隊。
「店家!有什麼吃的快快拿上來!」壯碩男子吆喝道。
瞬間,茶攤裏面只有兩三張桌子,除了楚楚坐的這張外,其他的眨眼間就被坐滿了,連茶攤外都被擠得滿滿當當。
老婆婆見狀趕忙上了壺茶水,然後便去后廚和老爺爺一起忙活了。
「有沒有點眼力見!都不知道給大哥留個位置?!」一道聲音從外傳來。
「這,這不是兄弟們都熱得慌么。」另一個憨厚的聲音委屈道。
楚楚正好起身走人,茶攤外的人進來看到她空出來的桌子,驚喜的喊道,「大哥,這還有張桌子。」
一個滿臉絡腮鬍的人走了進來,楚楚聽到聲音正下意識的往那邊看去,瞬間,二人對上了視線。
楚楚眨了眨眼,轉頭離開。
還在原地的絡腮鬍目光直直的楚楚離開的背影,被鬍子遮擋住的大半張臉看不出表情,只有露在外面紅的滴血的耳朵顯露出了主人的心思。
等見不到楚楚的身影了,絡腮鬍才滿臉遺憾的坐了回去。
「大哥,你剛一直站那幹啥呢?」絡腮鬍旁邊坐着的人好奇的問道。
老三敲了敲那個人的頭,「傻子!沒看見大哥一直盯着剛剛離開那姑娘么!」
「我才不傻!還有人家姑娘矇著張臉,大哥能盯啥?」
「矇著臉怎麼了?那姑娘姿態不俗,穿着簡陋都能從一舉一動中看出定是位大美人,大哥剛剛還和那姑娘對視了,想必那姑娘的眉眼更是了不得,這可謂是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老三滿臉陶醉的賣弄。
「去去去,胡咧咧啥呢!」絡腮鬍惱羞成怒,裝作不耐煩的罵了一句。
老三笑了兩聲,又開口道,「看那姑娘應該是往揚州城的方向去的,等會說不定還能碰到呢!」
「碰到了又能咋樣?」剛剛被敲頭的男人不解,「不就只能多看兩眼。」
「說你傻你還不信,碰到了,大哥就正好邀請人家姑娘一起呀,這麼熱的天,坐馬車可不比走路舒服多了!這不正叫順那啥么!」老三故意道。
絡腮鬍嘴角抽了抽,瞪了老三一眼,「順什麼順!能耐的你!」
「嘿嘿,然後大哥你再送送人家姑娘,不就能知道對方住的地方了?到時候不就可以上門提親了?」老三嘿嘿一笑。
見絡腮鬍沒接他話茬,他還以為對方只是一時興起,便和身旁的人聊別的去了。
過了好一會,旁邊才傳來絡腮鬍扭扭捏捏的聲音,「要是人家姑娘沒看上我咋辦?」
老三瞬間笑噴。
另一邊的楚楚並不知曉茶攤上發生的一切。
走了許久后,楚楚找了個路邊的大石頭坐下來歇會腳,她第一次走這麼久的路,現在腳底疼得慌。
歇了一會兒,楚楚起身準備繼續,身後突然傳來響聲。
她回頭一看,才發現是剛剛茶攤遇到的那支車隊,她不在乎的收回眼神,繼續往前走,甚至在對方經過時,還往一旁讓了讓以防擋路。
車隊突然停下,耳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姑娘,我們是去揚州城,你要不要上馬車,我們搭你一程。」
楚楚有些驚訝的回頭,才發現是之前見到的絡腮鬍,正想開口拒絕,目光微動,發現對方的舉動有些奇怪。
這是遇到了人販子?
楚楚眼神掃過對方的拳頭,看起來像是死死的壓抑着什麼,用力過度導致青筋暴起,還有對方緊繃的姿勢,腦海中不由暗暗猜測。
她怕自己開口拒絕會讓人惱羞成怒,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她綁了,便同意了。
坐着馬車確實比走路舒服些,至少腳沒那麼疼了,只是馬車偶爾磕到石子,顛得慌。
雖然因為走了許久,歇下來後有些倦意,但楚楚一路都在暗自警惕,尤其絡腮鬍還一直在詢問她的情況。
「姑娘你家中有多少人?」
「我父母尚在,家中兄弟姐妹眾多,這次離家親人也都一直惦記着我,所以才想着快點回去。」
楚楚聽到對方的詢問,覺得他是為了摸清楚情況,不敢放鬆。
「那姑娘在家行幾?上面兄弟姐妹可曾許定人家?」
這又是想試探什麼,「我為長女,只上面的兄長已經有了親事,其餘弟妹還未婚配。」
看到絡腮鬍瞪大了眼睛,她有些奇怪,難道她說的話有問題?
「那姑娘你也已經定親了?」
楚楚摸不着頭腦,只能「嗯」了一聲,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待回去后,應當不日完婚。」
看到絡腮鬍整個人都頹廢了下來,楚楚有些不明所以。
她目光流轉,仔細的看了遍對方的舉動,才發現自己沒想錯,這人是看上了自己。
只是……楚楚看着對方被鬍子遮擋的嚴嚴實實的臉和皮膚,心下有些好笑,這臉都被擋住了,讓人怎麼看的出來?
怕是別人看到對方那臉上的鬍子就覺得這人兇悍異常,如果再加上之前那番舉動,更會是讓人心裏發顫。
楚楚放鬆了些許,等到了揚州城與眾人分離時,才帶着笑意的道,「這位大哥,若是下次想去求娶人家姑娘,記得把臉上的鬍子刮乾淨。」
只留絡腮鬍站在原地,眼神微動,若有所思。
一旁的老三和身旁的人取笑道,「大哥一向把他那鬍子當成命,怎麼可能會去刮。」
翌日清晨,車隊租住的院子裏,一個腦袋探頭探尾的從房門口冒了出來。
注意到四下無人後,才鬆了口氣,走了出來。
「站住,你是誰!?」
身後傳來一聲厲喝,那人僵硬的轉過身,「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巡視的人看着對方那張眉清目秀的臉滿臉驚疑,「大哥?」
*
楚楚不知道宣武帝是否還在揚州,但想到她一連失蹤了這麼多天,還是決定先回程家看看。
待到了程府門口,楚楚才有些驚訝,這大白天的程府竟然門戶緊閉?
四下詢問了一番之後,楚楚才知道,程府早就隨着聖駕一同上京了。
楚楚神色古怪,她在這,宣武帝身邊的「她」是誰?
等程府的門房開門后,楚楚才發現程府留守的人里竟然有宣武帝留下來的幾個暗衛,特意在這守着以防有什麼線索遺落。
之後對方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送去了京城,然後便準備送她入京,更是不知從哪帶回來了一隊二十人的禁衛負責她上京這一路的安全和吃住行。
路上,詢問過後她才知道,原來宣武帝是讓人假扮成她,防止她失蹤這麼久的消息泄露出去,於她不利。
等楚楚知道假扮她的竟然是程青玥時,內心不由有些淡淡的驚訝和疑惑。
但貼身保護她的暗衛不知道原因,她也就沒再問。
一日,車駕在半路時突然遭遇了大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便只能就近在附近的一處破廟躲雨。
不湊巧的是,楚楚她們剛進破廟不久,眾人還沒來得及生火,又有一隊車馬也在這時趕到了破廟門口。
楚楚這一行除了五個暗衛和那一隊禁衛外,還有幾個買的伺候楚楚的丫環婆子,這些人加起來一共有三十二人。
破廟本就不大,她們就佔了一大半的位置,那隊人馬見狀,便有人走過來商量,自報家門說是新上任的戶部尚書家眷,勞煩她們挪一挪,語氣里不乏高傲。
暗衛只聽從楚楚的吩咐,並不理會,倒是禁衛的領頭人和對方交談了幾句,不過作為禁衛,他們也有傲氣,自然不會相認。
還是楚楚覺得這不是私人的地盤,開口讓眾人擠一擠,最後一方佔一半。
楚楚一開口,眾人便立馬讓出了一部分位置。
這令行禁止、唯命是從的姿態讓管家看得頗有些驚訝,怕對方也是什麼大官的家眷,回去后便和車裏的女眷說了。
因此那戶部尚書的夫人下車后,便先來和楚楚寒暄了一番,想要試探試探她是哪家的人。
楚楚沒有交談的興緻,隨便敷衍了幾句,倒是對方會錯了意,以為她們只是什麼小門小戶出身,便不再把人放在眼裏。
好在大雨來的快,去的也快,不過一個時辰,便只有瀝瀝淅淅的小雨了,那對母女急着趕路,匆匆整理了一番便趕忙走了,而楚楚一行人則是等雨徹底停了之後才出發。
好在之後再沒有意外,一行人順利到達驛站入住。
第二天清晨,楚楚見外面格外清新,便決定去外面走走再回來用膳,出門后,才發現又碰到了那對母女。
那位小姐在抱怨飯菜難吃,那夫人在一旁正安慰。
楚楚一出現,就吸引了這大堂內所有人的注意力,哪怕她戴着面紗,但那奪目的眉眼和身姿,讓人不禁猜測她的相貌該是如何的絕色。
看到楚楚隨便走了走便回去了,那小姐撇了撇嘴,覺得她就是故意出門來招搖過市的。
等看到對方的奴僕端上去的精緻早膳,那小姐心裏更是莫名生了一股怒氣,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用完膳后,楚楚等人便出發了,畢竟離京城已經不遠了,若是行的快些,大概再過四五天便能到了。
因為楚楚和那母女都是進京,對方急着趕路,速度不慢,楚楚這邊則是車馬和人手安排更好,哪怕有時候磨蹭了些,但歇腳時,兩方總能碰上。
因此那小姐看見楚楚一路的精緻和舒適后,對方心中被冒犯的怒氣一次比一次重,在楚楚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為日後的事情埋下了隱患,甚至差點導致她的任務沒有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