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穿書文里的‘留學新歡’5
布尼爾並不是貴族,對於貴族的歷史也不清楚,但他已經跟隨艾伯特許久了。
因此,他從對方的口中知曉了許多事情,他知道了坎貝爾家族是一個多麼偉大多麼富有的家族,也知道了對方之所以得到東方領事的職位,是因為現任坎貝爾公爵的幫助。
他還從對方向他透露出來的隻言片語中,知道了艾伯特嫉妒坎貝爾公爵,甚至還覬覦對方那龐大的家族財產。
不說坎貝爾家族封地上一座座的工廠和持有股份,也不說一代代發的戰爭財,就單看他們娶的妻子的嫁妝,那對於普通的貴族來說,都是一筆巨額財富。
就比如珀利娜夫人,她是貴族小姐,出嫁時的嫁妝那更是豐厚得連其他公爵都嫉妒了。
而艾伯特呢,他的妻子是他父親要求娶的,只是一個商人的女兒,嫁妝也並不豐厚,甚至很快就被父親拿走了大半,要不是對方死得及時,連剩下的那些也保不住。
艾伯特的年齡其實比梅爾公爵還大,他今年已經五十了,但梅爾公爵才四十七,他記得梅爾娶妻和接任爵位的時候才二十歲。
二十歲,才二十歲!就成了公爵!還擁有龐大的家產和有錢又忠貞的夫人。
他可真是幸運啊!
英租界的領事館裏,艾伯特正坐在書房的椅子上,他微微抬頭看着天花板,抽了口手中的香煙,然後又慢慢吐出煙圈。
呵,但幸運不可能永遠降臨在他頭上。
艾伯特將手中的香煙狠狠的按在眼前的桌子上,動作大得臉上下垂嚴重的肥肉都抖了抖。
富有又怎樣,有權有勢又怎樣,那是在英國!這裏是東方,是混亂的東方,是富饒的東方!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背負着巨額債務跪求對方給一個機會的艾伯特了!
梅爾,既然你將你的獨子送來了東方,那便讓他永遠的留下吧,永遠的留在這片富饒的土地,再也別回去了。
艾伯特臉上緩緩露出了一抹笑容,當然,他也不會讓人回去的。
英租界的碼頭上,秘書布尼爾正賠着笑,嘴裏一個勁的解釋,“東方局勢混雜,尤其這些天東方成立了一個政府,我們英租界實力不足,領事為此周旋許久,甚至忙碌得連飯都沒時間吃,這昨天實在扛不住病倒了,醫生說要卧床靜養,因此只能派我來。”
“是么。”克拉倫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還以為他是得病快要病死了呢。”
克拉倫斯的態度是不可能軟和的,他的父親已經是眾所周知的好脾氣和善良,而克拉倫斯作為繼承人,坎貝爾的下一任家主,那就不能也一樣的軟了,不然,就真的要被其他人當成軟柿子捏了。
果然,這話一出,布尼爾頓時臉都僵了,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連忙低三下四的賠着笑,嘴裏一遍說著艾伯特的難處一遍恭維對方。
他很清楚,艾伯特派他來只是讓他試探的,不是讓他來替艾伯特現在就和對方撕破臉的,要是現在就撕破臉了,艾伯特說不定能撕了他。
而且,雖然艾伯特和他說怎麼分配坎貝爾家族財產時的言語像蜜糖一般動人,但他內心還是覺得對方的謀划不太可能成功,就算成功了,對方也不能像他話里說的那般分給他一大筆財產,反而將他滅口更有可能。
因此,秉承着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的念頭,布尼爾的態度可謂是卑微到了極致,哪怕這周圍還有許多英、法國人和東方人。
他腦海中不可避免的胡思亂想,也許不用第二天,‘英國領事館的秘書在碼頭對着一個年輕人態度卑微’的消息就要傳遍整個上海上層了。
克拉倫斯還想冷笑嘲諷兩句,但這時,一旁的楚楚突然扯了扯他。
“楚楚?怎麼了?”克拉倫斯頓時不再關注布尼爾,轉而看向楚楚,“是無聊了么,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不是,是我的腦袋有些暈。”
其實從踩到這塊土地的時候,楚楚便感覺有些不適,只是她以為這是因為坐久了船的原因並沒有多想。
直到隨着時間的流逝,腦袋竟然越來越暈,甚至偶爾腦海里還會飄過幾段碎片,很雜亂,因此她想找個地方休息,看看腦海中的那些碎片到底是什麼。
克拉倫斯聽到楚楚的話頓時滿臉緊張,他連忙摟着楚楚,將她扶進車裏。
一旁的布尼爾目不轉睛的看着這一幕,並不是為了得知什麼情報,而是試圖透過面紗看到那個小姐的真面目,他雖然聽不太懂中文,但是對方的聲音一出口就征服了他。
他扯着脖子試圖再看兩眼,但敏銳的克拉倫斯立馬發現了,冷冷的瞪了他一樣,然後將楚楚的身影遮掩得嚴嚴實實的。
布尼爾看到兩人都進了車了,自然不可能鑽進去看,只能艷羨的看了眼克拉倫斯的側影。
果然是公爵之子啊,可真幸福啊,那位小姐很明顯來自東方,東方女子本就一向美麗,那位小姐聲音還如此迷人,容貌肯定更加美麗。
正想着,面前的車窗突然降下來了一條縫,布尼爾眼睛一亮,連忙湊上來聽吩咐,但實際上,他的眼神卻不住的往車裏面看,恨不得眼睛都能鑽進去,可惜車窗開得不夠大,對方又摟着那位小姐,將人遮得嚴嚴實實的,完全看不到一點對方的身影。
克拉倫斯雙眼如利刃一般看向布尼爾,彷彿又一陣無形的殺氣一般,布尼爾被刺得瞬間回過神來,連忙收起方才的痴態,“坎貝爾先生,請問有什麼吩咐?”
“帶我們去飯店。”說完便將車窗關緊了。
布尼爾立馬就想說艾伯特吩咐過要去領事館,但眼前的車窗已經關緊,很明顯對方不會再聽了,只能悻悻的退開,轉而坐上他們自己開來的車。
“去匯中飯店。”布尼爾吩咐道。
看出布尼爾的心情並不好,司機一句話都不敢多說,連忙發動車子。
布尼爾揉了揉額頭,來的時候艾伯特吩咐過他,先試探一番。
如果對方態度和善,那就和他哭窮,說沒錢沒木倉實在艱難,要知道坎貝爾家族可是有着好幾座軍工廠的。
如果對方什麼都不問就給東西那自然好,如果問誰敢欺負大英帝國的人,那就把其他國家和這裏的政府退出去,讓他和人對上。
而如果對方態度不善,不好說話,那就一個勁的放低姿態恭維對方,這樣,也能維持住表面的那層紗。
但沒想到的是,對方完全不按照套路來,先是說艾伯特不來是要病死了,然後就直接無視了他,摟着女伴去飯店了。
且不說他還不想得罪對方,就算他將人領回了領事館,對方恐怕也不會給面子,說不定還會讓艾伯特處置他。
因此,布尼爾決定,還是先去飯店好了。
看着布尼爾的車子啟動了,克拉倫斯讓下屬跟上,然後便轉頭看向靠着自己休息的楚楚,上車后她便把帽子摘了下來。
克拉倫斯的一隻手還摟在楚楚的手臂上,也因此,楚楚幾乎算是靠在了他的懷裏,他自然知道自己這動作不合適,可他實在不想鬆開。
他心想,楚楚在休息,所以自己不能亂動,她不舒服要讓她好好休息,如果因為自己亂動讓她更加不適了怎麼辦?
這麼想着,本來僵硬到彷彿不屬於自己的手才彷彿回來了。
心愛的女人就靠在自己懷裏,甚至一陣陣清幽的香味還直往鼻子裏鑽,他一低頭就能看見對方挺翹的睫毛和完美到令人窒息的半張臉,越過那又濃又密的睫毛和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的臉頰,便是她的嬌軀……
“啪!”
一聲響亮的巴掌聲響起,坐在前面的司機和下屬雖然很想回頭,但卻沒有那個膽子,因此他們一動不動仍舊挺直着腰目不轉睛的看着前方,但耳朵卻默默的豎了起來。
他們以為是楚楚打了克拉倫斯一巴掌。
但實際上,是克拉倫斯自己給了自己一巴掌,那一巴掌打得一點都不輕,克拉倫斯的臉都紅了,但他卻並不在意。
只小心的拍了拍懷裏因為方才動靜而微微動了動的楚楚,等看到她氣息平靜了下來,他才鬆了口氣。
克拉倫斯看着楚楚的頭髮,內心默默反省,楚楚還在生病,自己竟然還有心思想入非非,不僅不尊重她,也不關心她,他簡直就是個禽獸!
克拉倫斯的想法楚楚是不知道的,此時的她正在看着一段記憶。
記憶里的女孩子叫文楚楚,文父是個小軍閥,母親是繼室,文父只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子是長子,原配所生,女孩子便是文楚楚,繼室所生。
孩子少,所以文楚楚頗受寵愛,還曾去過正式的學校讀了許多年的書。
直到文楚楚十四歲時,文父聽說西南的大軍閥要清理西南境內的其他勢力,所以他就慌忙帶着錢,原配之子,繼室和文楚楚一起逃到了國外,嗯,本來想去美國的,但是做錯了船,最後去了英國。
雖然那些外國打過清朝,但這時候的人還是覺得國外的月亮是圓的,國外的一切都是好的,文家也不例外,他們幻想過到國外的美好生活。
但實際上,外國很歧視黃種人,如果你有錢還好,如果沒錢,那就是奴隸,是苦力。
好在文家還是有錢的,文父畢竟曾經是個軍閥,摟了不少錢,文父得到的消息早,因此逃到國外之前將能賣的都賣了,身上有着很大一筆錢。
文家在國外的富人區買了房子,雇了傭人,買了車,一切生活看着好像和國內沒什麼兩樣,但實際上,他們只是在坐吃山空罷了。
國外的人觀望了幾個月,確定文家是真有錢后,便找上了門,倒不是敲詐勒索什麼的,是文父投資,而私下裏則讓人帶着原配之子去賭。
文家的錢以流水一般的速度花掉,尤其是在文父的投資都失敗了的前提下。
等文父反應過來時,家裏的錢已經快要見了,圍在他周圍說要‘帶他賺錢’的投資人也一鬨而散,但文父反應了過來沒用,原配之子已經有了賭癮了。
很快,剩下的那些錢也被原配之子全部輸出去了,每次賭輸了欠了一大筆錢,原配之子就跪在文父面前痛哭流涕,哭自己已經過世的聖生母,並且賭咒發誓再也不賭了。
文家人都知道,原配之子是騙人的,只是文父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他不可能忍心真讓賭場的人剁手,只能一次次拿錢出去,很快,家裏剩下的錢也沒了。
但是沒錢,還有繼室和文楚楚的首飾啊,還有車子房子啊,原配之子偷了首飾繼續去賭,將東西輸了個精光還欠了一大筆的債。
文父這時候終於知道不能縱容了,但是已經晚了,他們把房子和車子都賣了,至於傭人,早就解僱了,還完了那一大筆的賭債后,文父還剩下了不少錢,畢竟房子和車子不是便宜貨,雖然賣出去比買來便宜了許多,但也不是小錢了。
文父用手裏的錢租了房,然後將原配之子關在了家裏,他拉不下面子去幹活,所以就留在家裏看着原配之子戒賭,文母養尊處優了這麼多年,又性情柔弱也做不了,她去幹活不僅賺不了錢,反而還要賠錢,因此最後只有退學回家的文楚楚出門賺錢。
這時候的英國女性,尤其是沒有嫁人的女孩子,很少有出門幹活的,工廠太累,文楚楚也不敢去陌生的地方,所以最後便只能在家附近做些雜活。
來國外兩年多,他們就從住着大別墅開着豪車變成了這般模樣。
但時間證明,日子還能更加悲慘。
原配之子被關在家中,一邊哄着文父,一邊騙他自己戒了賭癮了,而文父看到原配之子兩個月沒賭了,便信了對方。
然後原配之子說自己要去找工作,文父很高興,還特意給他塞了點零用錢,原配之子知道文父手裏還有錢,便又繼續肆無忌憚的去賭了,每次輸完了錢就借,然後等到了時間便回家。
文父還以為原配之子真在外認真工作,特別高興,時不時就給他塞點零用錢,這種假象一直到兩個月後賭場找上門來。
原配之子欠了個驚人的數字,賭場覺得再借下去他就要還不起了,因此便押着人上門來要債。
聽到賭場說的數字,文父被氣暈了,等他醒來,才知道家裏的錢全部被拿去還債了,但是還是不夠,賭場剁了原配之子的一根手指,寬限了三天。
文父抖着手指罵對方死性不改,原配之子跪在地上又哭又求,說自己被剁了手,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文父心軟了,拿出了剩下的唯一一塊貼身玉佩,賣了之後給原配之子還了債。
但文楚楚不忿了,她和大哥的感情並不怎麼樣,她信了文父說的家裏沒錢了,聽對方的話出去工作,每天為了一點錢從早干到晚,累得半死,但文父呢?其實家裏有錢,只是不捨得給她花。
但是大哥卻可以隨隨便便的就將家裏的房子車子輸了出去,甚至在死不悔改之後還替他兜底,她沒忍住,諷刺了兩句。
然後就被文父打了一巴掌,她倒是想摔門離家出走,但是她每天賺來的錢都被她的好母親搜走獻給文父了,她身上一分錢沒有,因此只能忍耐。
但文楚楚沒想到的是,還沒等她攢夠離家的錢,文父就突然死了,病死的。
其實不是什麼大病,但是耐不住原配之子不肯給他治,他還記恨着因為文父暈倒導致自己一根手指被剁的事,而文母,她是一個沒用的女人,就算丈夫被繼子苛刻死了,她整天也只知道哭。
文楚楚倒是想救,但她沒錢,求來的便宜葯喝了也沒用,只能看着文父病死。
文父一死,原配之子就火速找人,想要賣人,文楚楚想跑,還試圖拉着文母一起跑,但是文母只知道哭,她不想被賣,也不想離開,文楚楚忍無可忍了,這意思不就是讓她主動被賣么,但為了不讓文母告狀,她只好裝作自己同意了的樣子,好趁機跑走。
但文楚楚根本沒來得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