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朝天子
大齊皇城紫宸殿。
齊真宗郭禎正在揉着發脹的太陽穴,眼睛瞟着下邊正在唇槍舌戰的兩撥大臣。
「凡割地納貢者,其罪當誅!」
參知政事寇沖聽了主和派官員的上疏,怒不可遏地說道。
朝臣隊列之首的司馬缸忙見狀,立刻針鋒相對地說道:
「寇相,如今契丹勢盛,我大軍難以抵擋。澶州城破就在旦夕之間,京師若失屏障,那時再議和可就來不及了。
如王大人所言,若我大齊割讓關南五縣那不毛之地,能換得契丹大軍退兵,那於國於民均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我認為王大人此議誠為老成謀國之舉,寇相何必做這誅心之論呢。」
寇沖聞言,趕緊附身向郭禎奏道:
「陛下,想我大齊立國之時,太祖、太宗兩位先帝莫不以收復幽雲十六州為己任,太宗皇帝更是以身犯險親率雄師攻到幽州城下,最後身中數箭,將士死傷無數。
在如此危急存亡之際,太宗皇帝都沒有同契丹人各地納貢。
如今我大齊依託澶州防線,兵精糧足,契丹大軍連攻月余,仍未攻下,兵鋒受挫,這時我朝卻提出議和,豈不是寒了前線將士的心?臣等有何面目再見先帝?還請皇上三思啊!「
寇沖說完,一幫主戰派的官員紛紛跪倒在地,大聲齊呼:「請皇上三思!」
坐在龍椅上的郭禎正頭疼呢,一名小太監進來稟報道:「陛下,陵川縣公到了,正在殿外等候召見!」
郭禎一聽蕭北來了,趕緊招呼眾朝臣,說道:「是戰是和,還當徐徐圖之,眾位卿家我們擇日再議。快傳陵川縣公進殿!」
蕭北在小太監的引導下,與那名傳旨內侍一同走進殿中。
蕭北還是第一次見古代的皇帝,難免好奇,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遠處龍椅上的郭禎,身旁的那名內侍,趕緊用手肘戳了戳他,示意他低下頭。
蕭北笑了笑,仍然自顧自的走着,還不時東瞅瞅西看看殿內的佈置。
身旁的內侍無奈地嘆了口氣,唉,土包子就是土包子。
「參見陛下,奴才宣旨已回,特來複命。」
內侍跪倒在地,俯身說道。
身旁的蕭北也學着他的樣子,跪倒在地,俯身說道:「草民蕭北,拜見陛下!」
郭禎見拜倒在地的蕭北衣衫凌亂,還染着數處血污,眉頭就皺了起來。
司馬缸見狀,立即抓住時機,立刻奏道:「陛下,陵川縣公蕭北,覲見陛下,衣裝不整,實乃藐視皇上,當治大不敬之罪!」
蕭北一聽這話就來火了,不待皇帝發話,就懟了起來:「這位大人,我當治大不敬之罪,那暴徒襲擊天使又該論何罪?私自調動官軍又當治何罪?」
眾臣聞言,紛紛議論起來,看內侍和蕭北的狼狽樣,顯然這一路回京是經歷了數場惡戰。
蕭北昂起頭來,向郭禎報告了此次趕赴京師途中所發生的的一系列事情。
郭禎越聽臉色越難看,他沒想到竟有人敢違抗自己的聖旨,阻止蕭北進京。
而且此人敢調動朝廷的水師假冒水匪,看來這幕後黑手也是位高權重之人,只是不知是軍政院還東府的人所為。
「王仁瞻!朕命你皇城司徹查此案,追查兇手,限期一個月,務必查出幕後之人!」
一名宦官模樣的人物立即俯身應命。
「蕭愛卿,你放心,朕會為你做主的!」
郭禎安慰着蕭北說道。
蕭北沒想到郭禎還挺親切的,對他的好感又添了幾分。
一旁的內侍悄悄給蕭北使了個得意的眼色,蕭北不由得嘆道:「在宮裏混的人都是人精啊」
在驛館時,蕭北就覺得穿着這身臟衣服見駕不合適,正要換衣服呢,就被那名內侍給擋住了,那時還覺得奇怪。
現在明白了,真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啊!
一旁的寇沖,見皇帝如此疼愛蕭北,趕忙進言道:「陛下,蕭縣公以區區400人的兵力不但擊潰了數千契丹鐵騎,還將蕭觀音奴斬殺,如此豐功偉績,竟遭朝廷內部人的攻擊,請陛下嚴懲兇徒!」
寇沖明知郭禎已經下令皇城司徹查此事,此時又再度提起,其實他的重點不是徹查兇徒,還是要向朝中大臣及郭禎強調蕭北的功績。
藉此表明契丹鐵騎並非不可戰勝!
果然,郭禎一聽寇沖的發言,也來了興趣,趕緊問道:「蕭愛卿,朕也好奇,你為何能以區區400人的兵力戰勝強大的契丹鐵騎,快給朕講講!」
然後,蕭北就化身講解員,細細講述了與蕭觀音奴作戰的經過,有粗有細,最後,將此戰能夠取勝的原因做了三點歸納。
第一點,契丹軍隊孤軍深入,無民眾支持。正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契丹一路燒殺搶掠,早已引起大齊百姓的仇視,而己方正是以消滅契丹,保衛家國為目的,自然獲得了群眾的擁護和支持,一眾唐刀營將士才能以少勝多。
第二點,契丹軍隊缺少後勤供應體系,奉行以戰養戰之法。澤州地處山區,百姓窮困,不用施行堅壁清野的戰術,契丹人也難以獲得糧草補給,勢必會急於求戰。
第三點,唐刀營依託關隘再配上強兵硬甲和火器,給契丹人造成了巨大的殺傷,科技是第一戰鬥力絕非虛言。
蕭北的發言讓一幫主戰派的武將興奮不已,他們也曾聽說了蕭北在陵川的戰績,不少人認為蕭北能取勝主要依靠的是唐刀營的火器,此刻聽了蕭北所述,才知取勝原因除了火器之外,更多的是人心。
「決定戰爭勝負的從來不是武器本身,而是人!」
郭禎聽了蕭北的言論大有醍醐灌頂的感覺,立即追問道:「不知蕭愛卿對當前澶州戰局有何看法?」
蕭北答道:「陛下,在我看來,蕭撻凜現今處境尚不及當初的蕭觀音奴!「
一句話說出,眾多朝臣就議論起來,一幫主和派官員紛紛搖頭,不少人暗暗笑道:「原來,又是個狂生啊。」
蕭北沒理會官員的嘲諷,繼續說道:「當初,蕭觀音奴攻擊老軍口時,他的身後只有數千澤州廂軍,而現今蕭撻凜雖有20萬精銳,但他的後方並不穩定,據我所知近處的大名府尚有我朝數萬精兵,定州防線也有十數萬精兵,我朝隨時可以切斷他的後勤補給和退路!
20萬大軍每日所需糧草也是個天文數字。
目前契丹大軍已與我澶州守軍對峙一月有餘,他的糧草又能支撐多久呢?
所以我敢斷言,只要澶州能守得住,契丹必敗!「
一直沒有說話的司馬缸這時插話道:「蕭縣公所言,我等皆知,目前的問題是如何才能守住澶州城?我朝的精銳將士全部集中在定州一帶,已無兵可以支援澶州。」
蕭北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兵力的不足,可以通過提升士氣、增加守城裝備來彌補。陛下,我願意給澶州提供守城用的裝備,但是士氣這方面,還需要陛下來想辦法了。」
聽了蕭北的發言,一旁的寇沖內心欣喜無比,這個蕭北夠機智!
這個時候,能提升士氣的唯一方法也就是皇帝陛下御駕親征了。
「陛下,切勿聽信蕭北所言,萬不可親赴險地啊!陛下若有不測,我大齊危矣!」
司馬缸猜出了蕭北的用意,趕緊跪地進言。
「陛下,我有一議,不知當講不當講?」蕭北進言道。
「蕭愛卿請講!」
「這位大人如此擔憂,必定是對守衛澶州沒有信心,所以我斗膽請陛下允許明日進行一場軍演,讓眾大臣都看看澶州到底能不能守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