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醫生保衛戰8

這是王堅過的順心的一段日子了，沒什麼比看到劉文難受更讓他開心的了。

他到家的時候一開門就聽見了鋼琴聲。

《水邊的阿狄麗娜》，李尋彈的。

這幾乎成了他每天晚上的保留情節。

他把外套丟到沙發上一邊扯領帶一邊往書房走。

李尋背對他彈琴，穿着的馬甲把清瘦的腰身勾勒出來，纖長的手指在琴鍵上跳躍。

王堅一把摟上去在李尋耳朵上輕輕咬了一口。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有多高興。」他在李尋耳邊說：「你真該看看劉文那個憋屈的樣子。」

李尋閉了眼咬牙說：「你就只會和我談劉文嗎？」

來這將近兩個月，每天王堅和他說的最多的就是劉文劉文！

這對被劉文毀了一切的李尋來說簡直是種煎熬。

王堅輕笑一聲抓住李尋的頭髮把他摁在鋼琴鍵上！

衝擊下鋼琴發出刺耳的聲音，王堅在李尋的哀嚎中把他拖進了卧室。

他脫掉李尋禁慾的西裝馬甲看着身上遍佈鞭痕的李尋陰鬱道：「你真是不會說話。」

他覆上去咬牙道：「還有，今天穿的這件很帶勁，明天繼續。」…………

546實時為宋瑞之播報李尋對他的恨意值。

「又漲了五點，上次還是78這會直接飆到83了。」他問宋瑞之：「你對他做什麼了？」

「什麼都沒做。」

劉父劉母還在不停地給宋瑞之夾菜，他有點發愁，菜都堆到一起味都串了。

546不信：「那他為什麼對你的恨意值又升高了？」

宋瑞之吃了口米飯應付道：「可能是我私生飯做的，他比較野。」

546表示懵逼。

劉母還在給宋瑞之夾菜：「怎麼不見長肉啊？」

宋瑞之：「瘦點好看。」

劉父：「瘦成竹竿了！來陣風你都能上天了，你給我好好吃飯！」

宋瑞之面對強勢的劉父表示屈服。

劉母：「好不容易從你那個破房子裏搬回來了，可得好好給你補補。」

宋瑞之表示這比虐渣還要難。

幸好他馬上就能走了。

546覺得他不是很能和老人家相處。

「你在家也和你爸媽這樣相處嗎？」

宋瑞之搖頭：「我沒相處過，他們死太早了。」他皺着眉接過劉母給他盛的骨頭湯接着對546說：「我花了很長時間才能模仿好和這種上了年紀的人說話。」

他砸了咂嘴無奈的說：「老人家風格多變很難相處的。」…………

武成山的手術定在早上九點，宋瑞之為了看熱鬧早早地就去醫院蹲着了。

武成山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他的妻子和那個暴發戶兒子一直跟着。

宋瑞之看着上輩子那個差點一腳把劉文踹死的暴發戶，比了比覺得踹死王堅可能要用三腳。

「老闆你這也太弱雞了吧。」宋瑞之抱怨道：「我走了你可要好好鍛煉啊，太跌份了。」

沒人理他。

九點十分患者進入手術室。

九點四十患者胸腹部開胸。

十點十五開始心臟切瓣。

王堅測量好了瓣環大小，就像是之前給劉文打下手做的眾多置換手術一樣，他胸有成竹。

手術台上躺着的武成山對他而言就像是一灘死肉，他是拯救他脫離苦海的觀世音。

就像他想的那樣，這很簡單。

十一點四十六他開始檢查人工瓣的開閉功能。

十一點五十七開始縫合右房切口，縫合過程中出了點小失誤，但問題不大。

十二點十三分開始進行動脈排氣。

十二點二十先前的縫合破裂患者心臟切口開始出血，一分鐘後患者動脈破碎大出血。

宋瑞之說的醫療事故發生了。

「紗布紗布！」王堅按住心臟缺口對護士大吼，武成山的血噴了他一身。

「縫合出血！」

「冠動脈受損破裂，動脈大出血了！！」

「出血點找不到！！」

武成山這下子真的成了一攤爛肉。

心臟右房的縫合處不緊一直在出血，沒找到出血點。

手術室亂成了一鍋粥，另一位主刀被王堅的一頓騷操作弄得無從下手，拼盡全力也只能勉強止住血勢。

十二點三十分病危通知書到了武成山的暴發戶兒子手裏。

十二點三十六分王堅情緒崩潰，手術難以進行。

十二點五十三分王堅從手術室出來，被武成山守在門外的一腳踹了出去。

千真萬確，宋瑞之真的看見他飛了出去。

母子二人大吼着摁着王堅一頓揍把牙都快給他打掉了。

「庸醫庸醫！！你不是主任嗎！你不是說有把握嗎！」武勇拽着王堅的衣領質問他。

武媽媽跳着去薅王堅的頭髮，差點把人薅禿了。

變故發生的太快，手術室的醫生還沒出來看這架勢以為是醫鬧，管都不管王堅直接把手術室的門又給關上了。

只有值班室的幾個小護士去攔，宋瑞之看她們的小身板想：你們比我老闆還沒用，一腳踹倆。

他上前一步把兩個小護士護在身後上前接住了武勇揮過來的一拳。

「你消停會，要是弄壞我這雙手你爸是真的只能躺在裏面了。」

宋瑞之把人推出去，武勇看着宋瑞之突然「砰！！」的一聲給他跪下了。

「我知道你！你之前就和我說這庸醫不頂用，是我鬼迷心竅沒聽你的！」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抱住宋瑞之的腿：「醫生！醫生！我求求你救救我爸！他才五十二啊！他還年輕啊！」

宋瑞之開始不明白年輕這個詞了，五十二已經很老了好嗎。

他看着自己褲腿上的可疑痕迹面容有一瞬的扭曲，下一秒又切換成了劉文慣有的溫和。

「你在這鬧才是想讓你爸去死，醫生都被你堵在了手術室里，不讓他們出來說明情況，誰都救不了你爸。」

武勇聞言把在地上撒潑的母親撈起來：「我不堵門我不堵門……快都出來都出來！」

他又踹了王堅一腳瞪了一眼后把困在手術室里的醫生都放出來了。

宋瑞之對喘着粗氣的武勇點點頭把快被打死的王堅拖走了。

「醫生！你要把他帶哪去？這個庸醫我還沒和他算完賬！」

宋瑞之瞥了他一眼：「讓他說他哪失誤了，好去救你爸！」

武勇：…………

宋瑞之拖着滿身血的王堅，小護士走在前面給他開道。

他拽着王堅的手術服在安靜的走廊上對王堅說：「早就對你說了，你不行。」

「說你你還不信，被打了吧。」他愉悅的對王堅彎了彎桃花眼：「這兩下都受不了了，他要是上門鬧……」

「你要被嚇死嗎？」

這件事直接把醫院上下都驚動了，院長把退休的趙主任都請了過來。

武勇是個暴發戶，見小護士給他爸下病危通知書說手術不順利的時候就已經打電話搖人了。

現在他那一幫子兄弟已經把醫院圍的連蒼蠅都飛不進來了。

王堅早被他媽接出去躲災，現在爛攤子留給他們了。

院長本來頭髮就不多這下子都被他抓下來了。

「我的趙主任啊，你看您能不能再上一次手術台？」他拉着趙主任的手老淚縱橫：「咱們這可就數你資歷最高了！」

趙主任冷哼一聲直接把手抽了出來。

「我下崗就是因為手不穩了，你讓我上台就是讓他死！」

進過手術室的那幾個醫生護士都慌了：「那怎麼辦啊！武勇都堵醫院了，要是真出人命了，我們就都完了啊！」

「那也是你們自找的，我早說了王堅他就坐不了主任這個位置！他連手術刀都拿不穩！」

院長一屁股坐椅子上哭着說：「我的老哥哥你現在說這些也沒用啊，人都已經在手術台躺着了！」

宋瑞之坐在角落裏出了聲：「老師不可以上台，我去。」

他看着瞬間轉向他的十幾個腦袋沉聲道：「武成山的病例我看過也研究過，我能上。」

「對啊！還有劉醫生！」

「劉醫生在肯定有救！我早就說了主任還是得劉醫生做！」

「行不行啊！武成山現在可就靠血袋吊著！」

趙主任看着宋瑞之，蒼老渾濁的眼睛有淚光閃過：「孩子你這是再往渾水裏趟啊，你要是沒收拾好王堅留下的爛攤子，到時候被罵的就是你了。」

他勸宋瑞之：「你可要想清楚了。」

宋瑞之安撫的朝趙主任笑了笑：「我知道的，主任算我半個老師信得過我，我擅長這個。

再說我是個醫生，我不能不管。」

「說的沒錯！」院長當即拍板：「劉醫生我還是信得過的，就靠你了。」

說完他像是怕宋瑞之反悔一樣，拿着文件就跑了。

武成山的狀況太急根本等不來，檢查過後確認出血點和縫合狀況當晚宋瑞之就進了手術室。

現在武成山就像是個中轉站，血袋輸進去再流出來根本存不住，必須把出血點摁住。

他動手術的時候趙主任和武勇母子都在外面等着，宋瑞之估摸着他要是沒把武成山救回來，就該有人在他身上動手術了。

546：「要不是你給他用了張靜止卡，就憑他這邊進邊漏的架勢早就去見馬克思他老人家了。」

宋瑞之全身消毒換上手術服進去。

武成山躺在手術台上，臉色青白。輸血管插着滿滿當當都是撥片。

「要上了老闆。」他看着縫合口輕聲說：「手術你在行，上輩子的懷疑不能帶到這輩子。

武成山能不能活，咱們倆能不能全須全尾的走出手術室全靠你了。」

劉文手被廢后一度陷入懷疑自己的泥沼，否定來得太多太很容易讓人懷疑自身以為真的是自己錯了。

人不能懷疑自己沉溺過去，所以宋瑞之給他親手證明自己的機會。

找出出血點重新縫合、修補破裂冠狀脈、檢查替換瓣膜功能、排氣縫合。

劉文的手穩得像是操練的千百次，那雙帶着防護手套的手纖長靈敏。

是一雙救死扶傷的手。

一起的護士一直再給劉文記錄縫合針數，宋瑞之看她緊張兮兮的樣子忍不住逗她。

「別急，咱們就差縫線了外面守着的那群壯漢砍不了咱們。」

小護士條件反射回道：「砍不了砍不了，咱們成了咱們成了！」

「是成了，你也不能忘數針了，來說說我我皮面縫了多少針？」

「三十二針！」

「數的對。」

手術在凌晨一點十四分結束，耗時六個多小時劉文把武成山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他一出門就被武勇圍了：「劉醫生怎麼樣？我爸他沒事了吧！」

「手術很成功，他現在轉入重症監護室觀察三天就能轉普通病房。」

「真的！哎呦！媽我爸好了！」他拽着他媽的手差點蹦起來。

「活過來了活過來了。」女人抓着宋瑞之的手哽咽道：「多虧劉大夫了，不然就憑姓王的這麼折騰我們家那位早給他弄死了！」

宋瑞之看着這對母子沒說話。

武勇這會也冷靜了，他擦了擦眼淚惡聲惡氣的說：「那姓王的老子一定不會放過他！老子有的是錢老子弄死他！」

「砰砰砰！」

趙主任的拐杖在地上敲了幾下：「怎麼說話的，你要弄死誰？」

他握着拐杖瞪着眼睛說：「你要弄死誰是你的事別再我徒弟跟前說！」

武勇的媽媽是個人精連忙拉著兒子道歉：「沒什麼沒什麼，我什麼都沒和劉大夫說。」

武勇也知道這事和劉文沒關係也不能往他身上扯，蹲在地上不說話了。

宋瑞之看着他在地上團成一坨提醒他：「你爸爸的護理事項你和我後面這位護士了解一下。」

武勇一聽連忙竄了起來：「我了解我了解。」

說完亦步亦趨的邁着小碎步跟着護士走了。

夠淳樸啊……

他扶着趙主任回休息室，一路上都在看劉文這雙手。

醫生的手果然比李尋的手好看。

那現在要廢掉雙手的就該是他們了，沒用東西還是不要按在身上的好。

太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