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禽獸
特案部總部會議室內,一隊三巨頭----印歸湖、司陣、蒙校希終於又聚到了一起分析案情。
「查到了嗎?孔玲兒殺的那兩個人,和她小時候認識的人有沒有相似的?」印歸湖對蒙校希道。
「這範圍也太大了吧,」蒙校希手指翻飛,快速地敲擊着鍵盤篩查資料,「哪方面相似啊,跟她的同學還是家人相似啊,能具體一點不?」
「都有可能,找比她年紀大的男性,」印歸湖沉吟了一下,道,「先篩查一下外貌相似的吧。」
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孔玲兒也沒有機會去了解受害人的其他生活信息。
但是,如果是一些習慣性的動作,或者是口頭禪一樣,就比較難找了。
「找到了一個!」蒙校希突然道,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把手提電腦屏幕轉向印歸湖,「這個人是孔玲兒的堂哥,孔玲兒的父母常年外出打工,沒時間照顧她,她十二歲之前都寄住在堂哥家。」
蒙校希指着屏幕上的男人照片,又調出了一張兇案現場受害人面部特寫的照片,道:「你看,這嘴角的痣,位置一模一樣,對吧?」
「嗯。」印歸湖點了點頭。
蒙校希又調出了王昌正,也就是第二個被塞進衣櫃的死者照片,指着他手背一道蜈蚣狀的疤,道:「這個疤,她堂哥手背的這個位置也有,長得還挺像的。」
說罷,調出了孔玲兒堂哥社交媒體中發佈的日常生活照,裏面有幾張照到了他的手,確實有一道相似的疤痕。
「這就對上了。」印歸湖道。
一切都對上了,在孔玲兒的幻覺中,有着相似特徵的這些人,就是傷害她的惡魔化身。
「孔玲兒這堂哥,到底做了什麼啊?」蒙校希問印歸湖道,雖然他大概知道這個案子的內容,但有些還是一知半解。
「還能做什麼,」印歸湖看着屏幕上那個男人的噁心嘴臉,道,「禽獸。」
聽到這兩個字,蒙校希就明白這個堂哥做什麼了,他一臉惡寒,說不出話來。
「孔玲兒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印歸湖搖了搖頭,道,「看能不能讓她進醫院接受治療吧。」
雖然對孔玲兒還有些疑慮,但是,兇手抓到了,動機也找到了,這個案子算是告一段落了。
印歸湖轉頭看向司陣,問道:「第三個現場我沒去,司隊長有資料給我看看不?」
司陣把自己面前的一份卷宗推到印歸湖面前,道:「這些就是。」
「司隊長能幫忙講解一下不?」印歸湖朝司陣眨了眨眼,調皮道。
「印同學,你都休息一晚上了,就不要這麼懶了。」蒙校希忍不住吐槽道。
「你先自己看一遍,我講解你會代入我的觀點。」司陣對印歸湖道。
司隊長還是處處為案情着想,絲毫沒有階級觀念,不覺得隊員讓隊長講解有什麼不妥。
「唔,也對。」印歸湖捏了捏下巴,翻開卷宗開始閱讀資料。
印歸湖看得很快,五分鐘不到就看完了。
他不僅能快速看完照片,而且不會錯過上面的任何細節,甚至後面文字部分的鄰居走訪記錄都看完了一遍。
「兇手是被殺夫婦的兒子。」印歸湖道,這是他的第一感覺。
印歸湖善於代入兇手視角,司陣善於使用枚舉法分析案情,司陣不會讓自己錯過任何一絲線索,不會讓自己放過任何一種可能。
所以,印歸湖能更快地找到偵查方向,雖然準不準另說,因為他很可能帶着自己固有的偏見。
但是,印歸湖確實為破案效率做了不少貢獻,他也在各種案件的鍛煉下,不斷提高準確率,不斷更加還原兇手作案手法。
只是,他在不斷獵殺惡魔的過程中,自己也在逐漸變成惡魔。
「怎麼說?」司陣問道。
「孔玲兒……」印歸湖脫口而出,卻講到一半停了下來,他雖然已經得出了答案,思緒卻還是有些凌亂。
印歸湖停頓了一下,整理了一下雜亂的思路,道:「是孔玲兒案,讓我想到他們都是在成長的過程中,受到了原生家庭的不良影響。」
印歸湖指着第三個現場的照片,道:「這個現場給我的感覺,是暴力反抗,再結合鄰居的口供,不難猜到是他們的兒子為了不再被自己的父母控制,選擇了殺害他們。」
兇手在憤怒的情緒下,會殺害自己的親戚、朋友等熟人。在所有殺人案中,家庭內部殺害佔到了百分之四十以上。
「這起案子中的兒子,他平時遭受虐待,他不可能一直自己默默消化,」印歸湖看着血腥的兇案現場照片,緩緩說道:「累積到一定的程度,他干不掉內心的壓力,就會去幹掉那些給他壓力的人。」
末了,印歸湖道:「可惜,現場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這兩人是他殺的。」
「關鍵證物被清理過,」司陣皺了皺眉,道,「就算其他物品上有他的NA和指紋,也不能作為證據,因為他本身就居住在這裏。」
「如果有人證的口供就好了。」印歸湖搖了搖頭,道。
「剛好,兵子查到了一些情況,他們傳喚了案發現場的鄰居,」司陣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錶的時間,道,「半小時之後做筆錄。」
司陣站起身來,對印歸湖道:「走吧,我們也去一趟。」
「好嘞。」印歸湖也利落地站起身來,拍了拍旁邊蒙校希的肩膀,道,「你就留在這裏查查他們兒子的資料,我們去去就回。」.五
「行行行,不用你吩咐我也會查。」蒙校希頭也不抬,揮了揮手,道,「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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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陣和印歸湖到達曜安市第三分局傳喚室的時候,距離約定好的時間還有十分鐘。
兵子看了看牆上掛着的時鐘,道:「約了她兩點半來,現在還沒到時間,我先跟你們講講基本情況吧。」
「嗯。」司陣點了點頭。
印歸湖問道:「你們是以什麼理由傳喚她的?」
鄰居沒有犯事,按道理不會被傳喚,警方要找她也只能主動去找。
「我們查了她的資料,」兵子解釋道,「發現她是在讀大學生,卻沒有住校,而是在外租房。這在他們學校是不允許的,我找了她的輔導員才知道,她的家庭情況挺複雜的,是為了躲自己的父母才出來住,學校也特批了。」
「怎麼複雜法?」印歸湖問道。
「就是重男輕女吧,她有一個小她十五歲的弟弟,」兵子嘆了一口氣,道,「她的父母想讓她別讀書了,早日出去工作賺錢養弟,就經常去她的學校宿舍鬧。這樣子不僅影響她,還影響別的同學,學校就同意她到外面住,她的父母找不到她,就逐漸不再去學校宿舍鬧了。」
「那……」印歸湖還是很疑惑,問道,「這跟我們的案子有什麼聯繫呢?」
「聯繫就是,」兵子語氣沉重,道,「她的父母也經常打罵她、虐待她,和我們案子中一家三口的相處模式很相似。」
印歸湖挑了挑眉,問道:「你們懷疑鄰居出於同情,包庇了案件里兒子的犯罪行為?」
「沒錯,」兵子點了點頭,道,「她當天晚上一直在住所,沒有離開。看犯罪現場留下的痕迹,當時動靜一定很大,她就在隔壁,不可能沒聽到。」
「那另一個鄰居呢?」印歸湖問道,「407那家。」
「那家當天晚上剛好不在家,外出旅遊去了。」兵子答道。
「唔……」印歸湖點了點頭,基礎情況了解完了,他低下頭去又重新翻看了一遍卷宗資料,思考着等下的傳喚怎麼問話。
沒過多久,門口傳來輕輕的「叩叩」兩聲敲門聲。
兵子提高音量,道:「請進。」
一名女子推門走了進來,她戴着黑框眼鏡,穿着連帽衛衣和運動褲,正是司陣當天走訪遇到的可疑租戶。
印歸湖看到女子進來,連忙站起身來,走到桌子的另一邊,拉開椅子,對女子和煦道:「請坐。」
「謝謝。」女子看着印歸湖的笑臉,有些誠惶誠恐地坐到了座位上。她環顧一周,發現除了印歸湖,還有另外兩位警官,其中一位冷着臉的是上次見過的。
女子一接觸到司陣的目光,就快速地低下了頭去。
印歸湖在內心翻了一個白眼,司陣把人嚇成這樣,也太不利於他接下來的問話了。
於是,印歸湖只好語氣更加輕柔,對女子道:「你認識何梓朔嗎?」
何梓朔,就是這起案件中失蹤兒子的名字。
「認識,」女子答道,然後又馬上補充道,「但是不太熟。」
這話一聽就是在極力撇清自己和何梓朔的關係。
「啊?是這樣嗎?」印歸湖的疑問中帶着質疑,他決定不再迂迴,直擊重點道,「但是,據我們現在掌握的證據,是你教他清洗兇器,還有處理足跡的吧?」
這只是印歸湖的推測,在當時那種極端情況下,何梓朔一定很驚慌失措,他不可能這麼有條不紊地處理案發現場。
那就賭一把,賭就是眼前這名女子幫的他。
「什麼?」女子似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她驚詫地看着印歸湖,嘴唇輕顫,道,「我……我沒有。」
最後的幾個字聲音越來越弱,幾乎像蚊子叫。
看來,印歸湖賭中了,他輕笑了一聲,道:「那就當你沒有吧。」
女子還是很害怕,她不可抑制地整個人微微發抖起來,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是,如果,」印歸湖拖長了聲音,道,「你在案發現場看到了什麼,卻知情不報,那就是包庇罪了。」
兵子抬頭看了一眼印歸湖,有些不舒服地轉了轉面前放着的杯子。用引誘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審訊結果,有違他們的職業道德。
但是,這嚴格意義上也不算是一場正經的審訊,坐在他們面前的不是案件嫌疑人。
女子沒有看到兵子糾結的神情,她咬着下唇,好像內心還在做着爭鬥,猶豫着說不說出真相。
「你好不容易從那個家裏逃出來,沒必要為了這件事搭上自己的未來。」印歸湖道。
女子現在已經心亂如麻,根本沒注意到印歸湖他們調查了她的身份背景。
「我們已經能肯定這起案子是何梓朔做的,等我們找齊證據,就不會跟你這麼好說話了,你自己考慮一下吧。」印歸湖見女子已經動搖,又下了一劑猛葯,道,「哦,還有,何梓朔是未成年,而且有被虐待史,法官會酌情輕判的。」
聽到印歸湖後面那句話,女子的心理負擔減輕了一些,她猶豫了一下,道:「我確實看到了他殺人……」
「說一說案發的經過吧。」印歸湖道。
女子抬起頭,開始回想那晚的場景,她說道:「小朔他爸那天又喝醉了,回到家撒了一晚酒瘋,本來他已經睡下了,到了凌晨兩點左右,不知道為什麼又起來了,開始打小朔。」
女子像是回想起什麼恐怖的事情,神情恐懼道:「我就是那時候出去的,在窗戶看到……看到小朔捅了他爸幾刀。他也看到我了……但是他沒說話,就這樣一直等到了他媽回去……」
女子深吸了一口氣,道:「小朔他媽媽回家的時候,我已經回到自己的房子了,我本來想當什麼都沒看到……可是,我聽到他媽在罵他。都到那程度了,他媽還在罵他……後來就是,他媽媽的聲音也消失了。」
「小朔當時只是一時情緒激動,這不是他想做的。」女子最後還為何梓朔辯解了一句。
印歸湖嘆了一口氣,道:「何梓朔父母之前就有打過他嗎?」
女子點了點頭,道:「是的。」
「為什麼不報警呢?」印歸湖又問道。在警局的檔案記錄里,沒有去他家的任何出警記錄。
「小朔說他不想鬧大,不讓我們報警。」女子道。
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又來了,印歸湖撫了撫眉心。
聽女子這樣說,何梓朔之前明明是壓抑的態度,現在為什麼突然變成對外攻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