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放心，這次是真的

原本邱勝明要帶邱亦窈去山上看她媽媽，但一想到她的精神狀態，還是決定先不去。

邱亦窈獨自坐在江邊的石凳上，頭頂的樹蔭遮住了毒辣的陽光。風裹挾着淡淡的魚腥味飄進鼻子，讓她有點不太習慣。

她就那麼靜靜的坐着，目光定定的看着江面，偶爾有小船開過，腥味便更濃一些。

邱亦窈揉揉鼻子，起身準備離開，這時，旁邊走過的一對年輕情侶的對話引起她的注意。

「快點，再晚點去，屍體都要被抬走了。」

女人臉上帶着一絲恐懼，怯生生的說道:「要不你去吧，屍體有什麼好看的？」

男人不理會女人的抗拒，硬拉着她往北邊走去。

邱亦窈若有所思的看着兩人背影。

屍體？是出案子了嗎？

她並不是喜歡湊這種熱鬧的人，可不知為何，這次卻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吸引她跟了上去。

案發地在離江邊不遠的一塊荒地。

等邱亦窈趕到時，已經里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

從圍觀群眾的竊竊私語中，邱亦窈得出結論，死者是名男性，大約三十歲，外表沒有發現什麼致命傷口，很可能是自殺。

既然沒有很慘的狀況，邱亦窈便擠進人群，想要看看究竟是怎樣的人會對生活絕望而選擇自殺。

隔着警戒帶，不遠處幾名警察正圍着一具屍體站着，還有人蹲在屍體周圍檢查。

現場果真如圍觀人所說，沒有血腥四濺的恐怖畫面，但空氣中卻還是隱隱漂浮着一絲血腥味。

邱亦窈覺得疑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一股濃烈的味道鑽進鼻子，她猛烈的咳嗽起來。

旁邊人都朝她投來怪異的目光。

不想自己成為焦點，邱亦窈慌忙又擠出人群。

她手捂着胸口，又乾咳了幾聲才終於停下。

身後有人大聲喊着讓路，人群開始往兩邊散開，有抬着擔架的人進入現場，很快便又抬着屍體出來。

邱亦窈往邊上退了退。

當擔架從她身旁經過時，有風吹起遮蓋着死者面部的白布。

那是張慘白沒有血色的臉，眼睛瞪得很大，嘴巴微張，彷彿死前曾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景象，他的手垂在身側，手裏還抓着副碎了一塊鏡片的眼鏡。

更讓邱亦窈驚訝的是，那張臉竟有點眼熟，但她才來月鯉鎮，除了家裏人，根本不認識什麼三十多歲的年輕男人。

邱亦窈努力的回想究竟在哪裏見過那張臉，直到周圍人群逐漸散去，她才終於想起來。

原來是同車廂的乘客，就是那名指引大夥進隧道的眼鏡男人，當時他還說家裏老婆快生孩子，急的不行，可就這麼幾天，怎麼就突然自殺了？

邱亦窈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她獃獃的站在原地，直到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是不是在思考剛才的屍體是真的還是你臆想出來的？」

白裴予站在離邱亦窈四五米的地方，雙手插兜，依舊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

邱亦窈收回思緒，沒好氣的朝白裴予翻了個白眼，繞過他正想走就聽他繼續說道:「放心，這次是真的。」

早上邱勝明父女的對話，白裴予在客房聽得一清二楚，所以剛見邱亦窈一個人發獃，便猜到她心裏在想什麼。

邱亦窈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走過的路人發獃。

從案發現場回來以後，她就把自己關進了卧室。

儘管她和那名眼鏡男人並不熟悉，但只要一想到他在隧道里說的話，邱亦窈心裏就很難過。

不久前才剛死裏逃生，為何這會卻又突然自殺？他究竟是遇到了什麼難事？又或者是他的家人出了什麼意外，才讓他如此絕望。

都說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可這命也太會捉弄人了。

邱勝明在門外喊了好一會，見邱亦窈始終不開門，只得無奈的下樓，正遇上回來的白裴予。

「讓她靜靜吧。」

白裴予依舊話不多，他看了眼樓上，轉身便來到餐桌邊坐下，端起盛好的米飯往嘴裏塞。

邱勝明也在桌邊坐下，嘴裏不停嘆氣，還不時望向樓上。

這時，後門一個小腦袋探了出來，他胖嘟嘟的臉蛋，大大的眼睛，正朝兩人笑。

邱勝明發現了小傢伙，朝他招手：「叢叢快來，飯吃了嗎？」

小傢伙急搖頭，跌跌撞撞的從門后出來，朝兩人奔去。

看這樣子是還沒吃。

誰知邱勝明剛把小傢伙抱起來，還沒喂他吃口菜，門外便有人在呼喚，是叢叢的媽媽李貞。

見叢叢在邱勝明懷裏，李貞故意一板臉：「媽媽跟你怎麼說的？不可以隨便亂跑，不可以隨便去別人家吃飯忘了嗎？」

叢叢一臉委屈，邱勝明打圓場道：「孩子還小，正是愛玩的時候，他正好肚子餓了就過來。」

李貞緩和語氣，她看看白裴予，又望了眼樓上：「姑娘不一起吃飯呀？」

「她去打個電話，馬上下來了。」

邱勝明尷尬的笑笑。

他的話卻並沒有說服李貞，只見她走到桌邊，壓低聲音說道：「閨女大了，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來，也要多管管，不然將來誰都不服，誰都不聽，容易出事。」

「對對。不過窈窈是個聽話的孩子，只要我說，她都會聽的。」

「那就好。」

李貞點頭，從邱勝明懷裏抱過叢叢，拉着他的手往門外走，邊走邊還偷偷回頭用眼角餘光打量着桌邊兩人。

而自始至終，白裴予都沒有抬頭，一門心思低頭扒飯。

直到兩人飯吃的差不多了，邱亦窈才終於下樓，她沒有說話，捧着飯碗低頭吃飯。

邱勝明看着她眼中隱隱的紅色，不忍心，夾了兩塊肉放進她的碗裏：「慢點吃，別噎着了。」

倒是白裴予絲毫不客氣：「邱叔叔，你可真是勞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