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內情
「祖母。」
趙雲安一直牽挂着老太太,等進了如意園,便再也忍不住撲到了趙老太太懷中。
趙老夫人一把摟住孫兒,瞧他滿眼都是擔憂,心底暖洋洋的:「安兒回來了,瞧着瘦了些。」
趙雲安靠在她懷中:「我想祖母了,若有下次,祖母還是跟我們一起去泡溫泉吧。」
金氏在旁笑道:「母親,您不在,我們也沒主心骨,那是吃不好睡不香的。」
趙老夫人只說:「你們年紀都不小了,哪能時時刻刻要我這老太婆跟着,年輕人,都該歷練歷練膽量才對。」
她看向幾個孫媳婦,滿意的笑道:「你們都是好的,別怕,都過去了。」
臨了,又摟住趙瑾和趙妤看了看,見兩孩子眼睛都亮晶晶的,顯然沒受到驚嚇,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把孩子留在這兒陪陪我,你們自去收拾屋子吧。」她打斷了劉氏欲言又止的話。
劉氏這才帶着媳婦女兒離開。
人一走,趙雲安便問道:「祖母昨晚受了驚嚇,要不還是躺着休息吧。」
趙老夫人搖頭道:「那點小亂子算得了什麼,不過是熬了一夜,身體有些乏了。」
她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年幼的時候,別人直接闖進了王府,將她押送到宮內,那時候她嚇得惶惶不安,現在卻不會了。
「那才更應該好好休息。」趙雲安催促道。
趙瑾年紀大一些,也學着說:「太奶奶要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趙妤還小,說話可有些磕磕碰碰。
趙老夫人笑了起來,一個個摸了摸腦袋:「都是乖孩子,有你們在,太奶奶不怕也不累。」
臨了又喊人送上茶水點心,哄着趙瑾和趙妤去吃。
趙雲安扶着老太太在塌上躺下,又讓丫鬟取了一條毯子,蓋在了趙老夫人的膝蓋上。
趙老夫人看着他忙前忙后,忽然想起當年二郎年幼的時候,也是這般乖巧聽話的。
一樣的生父早逝,一樣的早慧懂事,趙老夫人總能在趙雲安的身上,看到小兒子的影子。
「安兒,別忙來,過來坐下。」
趙雲安便乖順的坐在了小凳上,順手拿過一個橘子剝開遞給老夫人。
趙老夫人嘗了一口,那橘子是爐火上烤過的,吃着並不冷,甜滋滋的味道滲透到心底。
「安兒,你父親的事,如今終於了結了。」
趙雲安手下一用力,捏破了鮮嫩多汁的橘子,橘汁流淌滿了一手。
趙老夫人拉過他的手,拿着帕子一點一點擦拭着。
「我家安兒是個聰明早慧的孩子,你大伯臨走之前與祖母說過,安兒怕是猜測出一二。」
「祖母知道安兒是好孩子,但是父輩的事情,安兒不必再放在心上。」
「當年的仇怨,如今都已經了結。」
「祖母不要安兒過得那麼辛苦,只想你這輩子高高興興,平平安安,此生足矣。」
趙雲安萬萬沒想到會聽見這話,他驚訝的看着趙老夫人。
後者卻依舊低着頭,細心的幫他擦拭着手掌上的橘子汁。
「祖母,父親他到底為何而死?」
趙老夫人幽幽嘆了口氣:「左右不過是陰差陽錯,年少輕狂,枉送了一條性命。」
「這些年祖母也着相了,自己沒本事,反倒是怨怪起你大伯來,也不知道傷了他多少次心,如今想來也很是後悔。」
趙雲安腦中蛛絲網再一次清晰起來:「祖母,大皇子逼宮謀反第二日,白家的人曾上門拜訪。」
不出所料,趙老夫人冷冷一笑:「這世上哪裏還有什麼白家。」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無休無止,才是朝廷。」
不是白家?
趙雲安心底猛跳,怪不得,白家兄妹入京之後,並不急着為白家翻案,洗涮清白。
當時外人猜測,因為三皇子冊封在即,柔嬪不想橫生事端,所以才壓住了這事兒,現在想來,那對白家兄妹處處透露着詭異。
「他們到底是誰?」趙雲安忍不住問道。
趙老夫人淡淡扔出一個炸彈:「安兒,你可知祿親王為何會敗?」
明面上,官方解釋那一日,是大皇子逼供造反,祿親王與壽國公府助紂為虐,太后在宮中裏應外合,以至於二皇子與四皇子都受了傷,三皇子更是被當場格殺。
但趙雲安隱約覺得不對勁。
祿親王為了大皇子若能做到這樣的程度,怎麼可能等到今日?
「枕邊人恨他入骨,親生女兒倒戈相向,還有那對白家兄妹。」
「自以為機關算盡,卻早已眾叛親離。」
「皇帝留他到今日,可不是心慈手軟,而是要一次趕盡殺絕,永絕後患。」
「原以為汪家一蹶不振,如今看來,她倒不愧是汪家的女兒——」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裏,卻帶着無數的蕭殺。
在趙雲安的記憶中,也許是第一次進宮的印象太過深刻,他總覺得皇帝是個被太后祿親王愚弄的可憐人。
可如今看來,皇帝哪裏是被愚弄,只是隱忍不發,等待着一擊即中的機會。
為此,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親生皇子!
趙老夫人見他瞪大了眼睛,怕他嚇着,撫摸着孩子的後背繼續道:「安兒,聖人對你寵愛有加,可你要記住,那是皇帝。」
「皇帝,便是這世間最為薄情之人。」
趙雲安乖乖點頭:「祖母,我記住了。」
趙老夫人笑了一聲,又說:「此事了結,朝堂倒是也能安穩幾日。」
趙雲安心底還有許多疑惑,昨晚到底是誰在逼宮,祿親王和太后扮演的,到底是什麼角色,還有給他帶來心理陰影的珠玉郡主。
最重要的是,永昌伯府,大伯,大哥,在裏頭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
明明有一肚子的問題,但趙雲安想了想,還是全部咽了下去。
因為從趙老夫人的身上,他看到了這件事背後隱藏的可怕信息,那是不可言說的秘密。
趙雲安又剝開一個橘子,自己一半,趙老夫人一半:「祖母,我都知道。」
趙老夫人笑了起來,將半個橘子都吃了,目光落到那邊不知愁滋味的倆孩子身上,眼底的笑容也真切了許多。
「七叔,我也想吃橘子。」趙瑾噠噠噠跑過來。
趙雲安自然滿足他,立刻剝了一個,放到小孩兒的手心上。
趙瑾笑眯了眼睛,嘗了一瓤就點頭:「真甜。」
趙妤一看也跟着喊:「我也想吃,我也想吃。」
「給你。」趙瑾遞給她一半。
還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教育:「橘子不能吃太多,不然會上火的,咱們一人一半剛剛好。」
暴風雨的中心,宮中的鮮血已經被沖刷乾淨,除了行走的宮人臉上那無法掩飾的緊張,似乎又徹底恢復到了以前。
唯一不同的,便是大皇子三皇子身死,受驚之後的二皇子與四皇子,便越發的活躍起來。
二皇子更是信心滿滿,對身邊人道:「老大死了,老三也死了,如今無長無嫡,父皇還能選誰?」
要知道母妃一向受寵,他自小也是父皇最為寵愛的皇子。
以前是皇後作祟,因為嫉恨母妃得寵才偏選了三皇子充作嫡子,如今三皇子自己倒霉死了,那他就是勝算最大的。
身邊的謀士卻察覺不對,低聲勸道:「殿下,此事處處透着詭異,咱們還是小心謹慎一些更好。」
二皇子皺了皺眉:「可這大好機會,若是錯過了,將來肯定後悔莫及。」
謀士卻指了指一個方向:「祿親王和太后死了,可那位王妃卻住在宮中。」
「聖上對她多有寬容,屬實詭異。」
祿親王幫大皇子謀反,連太后都被絞殺,可偏偏祿親王妃和珠玉郡主活得好好的。
昨晚參與宮變的兵士九死一生,活着的那個如今也被滅口,除了聖上的親兵之外,無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若說大皇子逼宮謀反,拚死一搏,他相信,可祿親王會豁出去幫他?
二皇子沸騰的熱血也冷靜下來:「確實很不對勁。」
「最重要的是,帝后對那日之事諱莫如深,卻對祿親王妃與珠玉郡主恩寵有加,這實在是古怪的很,不得不防。」
「殿下,不如先讓宸妃娘娘去探一探那日究竟發生了何事,再做打算?」
二皇子一聽,點頭道:「好。」
宸妃得了二皇子的催促,立刻便上下打聽起來。
她好歹是盛寵不衰二十年的寵妃,雖不如皇后掌控中宮,但也有自己的路子。
可是這一次,宸妃上躥下跳,花費了不少力氣,打聽到的消息卻極為有限。
甚至於好不容易見到了皇帝,宸妃巧笑嫣然,溫柔體貼,等皇帝心情好了才問起:「陛下,可憐柔嬪妹妹慘遭橫禍,皇後娘娘今日繁忙,竟連她的身後事都忘了操持,不如……」
話音未落,卻見皇帝變了臉色。
「宸妃,管好你自己,別做多餘的事情。」
皇帝陰沉着臉,竟是直接起身離開了。
宸妃一路追上去,卻也只得到一個冷漠薄情的背影。
慘白着臉色,宸妃擰眉道:「陛下這是怎麼了,即使鬧得最厲害的時候,他也不會這般對我。」
當著所有人的面,半點面子都不給她留。
宸妃哪裏知道,柔嬪被絞殺之前瘋狂喊道:「狗皇帝,你以為自己贏了,哈哈哈,這皇宮之內多的是綠帽子,四位皇子全是別人的血脈。」
「任由你機關算盡,屠殺親弟,到頭來也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即使柔嬪立刻被絞殺,這些話語卻也砸在了皇帝的心頭。
理智上,皇帝相信除了三皇子,其餘三個皇子都是自己的血脈。
可是情感上,他卻控制不住的猜疑,以至於宸妃提起柔嬪,直接戳中了他的軟肋。
得到宸妃的信息,二皇子也是眉頭直皺:「父皇為何大怒?」
宸妃委屈道:「本宮哪兒知道,一提到柔嬪,陛下臉色難看的很。」
「不應該啊。」
二皇子心底覺得奇怪,三皇子與柔嬪死在逼宮那日,按理來說,父皇應該對他們充滿愧疚,大肆恩寵才是。
可是現在,三皇子與柔嬪的喪事簡直可以用寒酸來形容。
他原以為是皇后趁着皇帝分身乏術,故意作踐,宸妃甚至打算為皇後上眼藥,誰知……
「逼宮那日後,父皇從未召見過我與四皇子。」
宸妃臉色一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二皇子眼神變幻:「母妃,還得勞煩你往長春宮走一趟。」
祿親王妃與珠玉郡主如今正住在長春宮中休養,皇后那邊是不可能探出消息來的,這對母女倒是可以利用一二。
宸妃心底着急,也顧不得與這對母女不合拍,特意命人準備了人蔘鹿茸,親自捧着去了長春宮。
誰知還未進門,她便瞧見了昭妃的轎子,臉色又是一沉。
「這個***。」
宸妃暗罵一句,昭妃比她笑了許多歲,兩人爭搶皇帝的寵愛,這些年來針尖對麥芒。
進了門,宸妃掩住心底的厭惡,露出真切的笑容來:「汪家妹妹,聽說你有病了,這些日子可有好一些?」
祿親王妃靠坐在床頭,臉色慘白,氣息孱弱,瞧着確實是大病的架勢。
不過她一直以來都是這幅模樣,每次瞧着都要死了,偏偏又活了下來,如今祿親王都死了,她這個王妃卻還活得好好的。
珠玉就坐在床前,臉色冷冰冰的,聽見聲響頭也不回。
昭妃剛得了母女倆的冷臉,樂得瞧宸妃的笑話:「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宸妃姐姐竟是貴人踏賤地。」
「昭妃妹妹說的什麼話,有汪家妹妹在,就算是陋室也蓬蓽生輝。」宸妃不緊不慢的回了一句。
昭妃冷哼一聲,不知道想到什麼,緩緩起身:「汪家妹妹既然身體不適,那我就不多打擾了,珠玉,以後你也該懂事有些,照顧好你母親。」
說完看也不看宸妃,徑直離開了。
宸妃臉色一沉,轉臉又是笑容:「妹妹,你也不要太過傷心,還是自己的身體最重要,你多想想珠玉,若是連你也不在了,她可怎麼辦。」
祿親王妃依舊是那副淺淺淡淡的模樣:「多謝娘娘關心,臣婦沒事,只是老毛病了。」
「老毛病也不該粗疏大意,回頭請太醫過來仔細瞧瞧才好。」
又讓人將人蔘鹿茸這些珍貴藥材送到床前:「我也幫不上什麼忙,這些妹妹收下,若有用得上的就最好。」
祿親王妃掃了眼那人蔘,看着該有百年,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好東西。
宸妃倒是下了血本。
祿親王妃點了點頭:「多謝娘娘。」
宸妃見她收下,眼底一喜,再一次旁敲側擊起來,想弄清楚那一晚發生了什麼事情。
哪知道她一提,祿親王妃便雙眼通紅,拉住她的手哭訴:「娘娘,天可憐見,這些年我一直病着,珠玉有被打發去了涼州,近些日子才回京。」
「王爺在外頭要做什麼,從來不與我商量,我一個婦道人家久居內宅,又能知道什麼。」
「若是早知道他竟敢……竟敢如此膽大包天,就算為了珠玉,我也是要大義滅親的呀。」
「幸虧陛下聖明,知道內宅夫人無辜,格外開恩,我們這才能保全性命。」
「還請娘娘多為我們母女美言幾句。」
宸妃尷尬的掙脫開手,應付了事的說:「好好好,我會為你求情的,不過你們是夫妻,祿親王做了什麼,難道你真的不知?」
祿親王妃只嗚嗚嗚的哭:「娘娘是知道的,自從壽國公府那***進了王府,擠兌的我在王府里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
宸妃問了半天,愣是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得到,反倒是被拉着哭訴。
她只能安慰道:「好啦好啦,陛下仁慈聖明,如今壽國公府伏誅,那***也已被處死,你們母女的好日子還在後頭。」
她掙開祿親王妃的手,連忙起身道:「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說完便忙不迭的走了,心底暗罵一句,這祿親王妃實在是無用,遇事只知道哭,哭有什麼用。
宸妃心底猜測,祿親王與太后一死,皇帝生怕別人說他狠辣,所以才留下這母女性命。
就像當年先帝將親兄弟殺了個精光,卻留下了明/慧郡主一模一樣。
想起明/慧郡主,宸妃倒是想起來,此次逼宮謀反牽連甚廣,永昌伯府倒是備受信任,如今很是有扶搖直上三千里的架勢。
也許她該跟皇兒提一提,多多拉攏這炙手可熱的永昌伯府。
宸妃前腳剛走,後腳祿親王妃便收了眼淚。
她靠在床頭,臉色冰冷:「總算走了。」
珠玉郡主拿出冷帕子,給她敷眼睛:「母妃何必委屈自己,左右都到了這份上,你我又有何懼。」
祿親王妃拉下帕子:「你不懂。」
珠玉郡主一愣,低聲道:「母妃是怕陛下食言嗎?」
誰知祿親王妃冷冷一笑:「不是怕他食言,而是他必定會食言。」
這話一說,珠玉郡主臉色也是一沉。
祿親王妃拉住女兒的手,低聲道:「不過沒關係,汪家的仇都已經報了,他若是不放心,那我這條命便拿去吧。」
珠玉郡主低下頭:「怪不得母妃從不提讓表哥回來。」
「回來做什麼呢,困在安寧伯府的方寸之間,不得安寧,一輩子都得縮着首尾過日子。」
眼睜睜的看着那人死去,死在她設下的天羅地網之中,所有的怨恨也在剎那消失。
祿親王妃曾以為自己會高興,會大笑,會覺得暢快,可她此刻只覺得迷茫和悵然。
那曾是她傾心所愛的人,最後卻磋磨了愛意,只留下仇恨和厭惡,他們糾纏了一輩子,如今總算是有了了結。
愛也罷,恨也罷,都該結束了。
祿親王妃緊緊拉着女兒:「珠玉,我只不放心你。」
珠玉郡主一貫是囂張跋扈,絕不肯流淚的性子,這會兒卻撲在她懷中:「那你就留下來陪着我,我們去涼州,去雲南,不管去哪裏都好。」
祿親王妃凄然一笑:「我這身體,是走不了了。」
她不能走,也走不了。
祿親王一死,強撐着的那股子怨氣散去,她這身體便如同破壞的舊傢具,被蟲蛀噬殆盡,再好的補品吃進去,也如同簍子一般留不住。
珠玉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祿親王妃只靜靜的摟着她,拍着她的後背,等她哭夠了,哭累了,才緩緩道:「你啊,以後再也不能任性了。」
「郡馬雖有私心,可對你還有幾分真心,丁家固然有諸多不是,卻不是狠心絕情的人家,等我去后,你便踏踏實實跟他過日子吧。」
珠玉郡主扭過臉:「我懶怠看他。」
「就算不為自己,你也該為傲兒想想,難道你想讓她重蹈我們的命運嗎?」
這話敲打在珠玉郡主的心上,她含着淚說:「所以我才想讓嫁入趙家,趙家人厚道,家風嚴正,比那老太婆選的人強多了。」
「才說讓你不要任性,偏還要痴心妄想。」祿親王妃連連搖頭。
「讓你裝瘋賣傻,可不是讓你真的發瘋,珠玉,往後沒了我,你要清醒一些。」
珠玉郡主紅着眼睛:「母妃,那你留下陪我,只要有你在,我總會收斂的。」
祿親王妃何嘗放得下這唯一的女兒,她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便是當年因為意氣之爭,放任女兒被教成這幅模樣。
等她發現後悔,卻已經太遲了。
即使這些年珠玉悔改了許多,可本性早已定下。
一想到這裏,祿親王妃便是說不出的不舍:「皇帝答應過我,只要解決了那一支暗衛,便會保你一輩子的平安富貴。」
珠玉眼淚一顆顆往下掉:「娘,我不想要平安富貴,我只想要在娘身邊。」
祿親王妃沒說答應不答應,只是像小時候那般,撫摸着她的秀髮,她忽然發現女兒才到而立,髮絲間卻已經有了花白。
心疼難忍,懊悔不及,卻又悔之晚矣。
「你聽我的,離開京城,別再回來了。」
「母妃!」
「在這個地方永遠都不會有安寧。」
珠玉郡主再一次撲在她身上,放聲大哭起來。
可是這一次,祿親王妃卻再也沒說什麼安慰的話。
永昌伯府,因為上上下下無人受傷,房屋也已經修繕完畢,即使京城風雨飄搖,府內氣氛倒是並不僵凝。
該讀書的讀書,該上朝的上朝,連帶着趙月瑤的婚事,也有條不紊的操辦起來。
趙雲安再一次旁邊了金氏盤賬,年底的時候,莊子上,店鋪里的掌柜都來送賬本,金氏為了方便,便在院子裏架了個屏風接見。
偶爾趙雲安也被提留過來旁聽。
用金氏的話說是:「安兒,管家這些事情你自己可以不管,但決不能不懂,不然將來會被下人糊弄了去。」
甚至還值得其中幾個一臉老實的管家:「這幾個小心思多,不過總賬沒出大錯,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是過了,便要趕緊換人,直接捆了送去衙門。」
趙雲安旁聽了一會兒,也覺得管家的事情錯綜複雜。
他還見到了馬貴的父親馬庄頭。
馬庄頭原本是在永昌伯府的莊子上管事,不過自從馬貴到他身邊,金氏便問劉氏要了人,直接放到了自己的莊子上。
莊子更大,油水也多,馬庄頭自然更加忠心耿耿。
他來的時候,除了賬本還帶了好幾車瓜果,都是幾年新收上來的,也是一番心意。
盤完了賬,趙雲安便讓馬貴送他出去。
金氏私底下對他說:「馬庄頭倒是個憨厚老實的,做事情雖死板了一些,但這樣的人靠得住。」
最主要的是,馬貴是兒子的書童,金氏不指望馬庄頭多能幹,靠得住才最重要。
趙雲安也笑着說:「之前兒子提過一句愛吃扁豆,他倒是送了一車過來。」
金氏也笑:「所以才說是個實誠的。」
好不容易算完了賬本,金氏點頭道:「今年風調雨順,收成很是不錯。」
除了朝廷里那點事情,金氏覺得這日子再沒有其他不順的。
就在這時候,馬貴回來了,臉色有些奇怪:「夫人,少爺,小的方才瞧見四姑娘回門了。」
「是哭着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