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下場
「哎呦呦,我們家小七真是個孝順孩子,自己才將將五歲,倒是操心起我們這幾個老的來。」
趙老夫人將小孫兒摟在懷裏,臉上笑開了花。
趙雲安笑着道:「孫兒年幼,想得不周全,反倒是讓大伯父跟着擔心。」
親香夠了,趙老夫人又罵大兒子:「都怪你大伯少見多怪的,瞧瞧把我兩個乖孫嚇得面無人色。」
「當年你爹還在的時候,難道就是這麼教導你跟弟弟的,如今倒好,好好的孩子都被你嚇壞了,整日裏就知道拿着戒尺嚇唬人。」
「早就看不慣你非打即罵的樣兒。」
趙駿咳嗽一聲:「母親,要不是倆孩子鬼鬼祟祟,我哪兒會想歪。」
趙老夫人冷哼道:「我看不是孩子鬼祟,是你耳根子軟不知道聽了誰嚼舌根。」
趙駿更是下不了台,只得垂眸不語。
旁邊的劉氏眼神一閃,旁人不知道,她自然知道誰在告刁狀的。
拿起帕子掩住笑意的嘴角,樂了會兒,劉氏才給丈夫解圍。
「母親也別生氣,想來還是三郎太淘氣,往日裏前科太多,如今難得懂事一回,倒是讓人不敢相信了。」
「官人也是怕這孩子不吃教訓,又帶着安兒出門調皮。」
趙老夫人又把趙雲平也拉到懷中,笑道:「平兒也是懂事孝順的,今日誰敢動你,看我不拿着拐杖錘他。」
「還是祖母最疼我。」
趙雲平已經回過神來,笑着問:「祖母,娘,二嬸,你們快看看喜不喜歡。」
「小七說了,自從他開始上學,二嬸總是一個人在院子裏,難免無聊,所以才特意找我做了這副葉子牌。」
趙雲安也解釋道:「我想給祖母和娘親一個驚喜,才沒讓三哥哥跟家裏頭說。」
原來他們抱着進門的盒子裏,裝的是剛剛新鮮出爐的葉子牌。
金氏坐在旁邊,已經感動的眼眶濕潤,連聲道:「娘很喜歡,安兒有心了。」
劉氏在旁笑道:「安兒才五歲,就知道念着長輩們,這是好事兒,弟妹怎麼還哭上了。」
金氏連忙擦了擦眼角:「我就是太高興了。」
前幾日她還覺得兒子出門讀書,陪着自己的時間少了,一時間有些不習慣。
誰知道她的心思,孩子都看在眼裏,還惦記着琢磨東西,給她打發時間用。
金氏一時間覺得,自己花在孩子身上的時間都沒白費。
趙老夫人心底也熨帖,她生養了兩個兒子,但老了老了,反倒是小孫子最貼心,還能念着她們內宅無聊。
「既然東西都做好了,不如咱們現在就試試。」
「祖母,我來湊一桌。」趙雲平一聽就要坐下。
劉氏猛地咳嗽一聲。
趙雲平臉色一僵:「父親,要不還是您來坐吧。」
趙駿瞪了他一眼,果然還是坐了下來,四個人組了局。
趙雲安跟趙雲平兩個人,一個站在金氏身後,一個站在趙老夫人身後,幫忙出謀劃策。
葉子牌自古就有,不過玩法比較簡單,各地的規則也不清晰。
趙雲安的這幅葉子牌卻有些不同,參考了現代麻將的規則,直接分為四門花色,全幅牌有40張,雕刻的極為精美。
一開始大家還鬧不明白規則,鬧出不少笑話來,但規則簡單,很快便入了迷。
玩了一會兒,就連趙駿也得了幾分趣味。
趙老夫人更是誇道:「咱家安兒這腦袋瓜子就是靈,這麼一改,葉子牌倒是更得趣了。」
劉氏也說:「等改天請了相熟的夫人小姐過來,一邊打牌,一邊賞景,再配上幾壺上好的新茶,再閑適不過。」
「這牌面也好看,要是看膩了還能多做幾種不同的花色換來來。」金氏笑道。
玩了一會兒,一直到趙老夫人有些乏了,眾人才起身告辭。
金氏高高興興的拉着趙雲安回去,到了椒蘭院就說:「安兒,你只管專心讀書就是,別擔心我,娘在伯府好着呢。」
趙雲安笑道:「這不是見娘日日閑着,總是打不起精神來。」
金氏便知道,是自己前些日子有些懶怠,讓孩子瞧見了心底擔心。
心底暖洋洋的,金氏拉著兒子,摸着他的小腦袋說:「娘就是一時不適應,心底總記掛着你在外如何,時間長了就好了。」
「再者你出門讀書了,椒蘭院裏的事情可多着呢,每日除了請安,還得處理莊子上鋪子裏的事情,來來回回一天就過去了。」
趙雲安奇怪道:「真的嗎,娘不覺得待在家裏無聊?」
他才五歲,整天待在家裏都覺得無聊的很,甚至覺得出門讀書也不錯。
可金氏是個成年人,他爹又死了,如今兒子出門讀書,金氏整天無所事事,豈不是無聊透頂。
誰知金氏聽了,忍不住笑起來:「安兒怎麼會這麼想,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誰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至於無聊。」
「娘雖不是管家娘子,但也得料理嫁妝,不過如今有了安兒這葉子牌,倒很是新奇有趣,日子也添了幾分趣味。」
又拉住他說:「不只是娘的嫁妝,之前你爹留下的一些東西,還有後來攢下來的,放在你名下的產業,也都是娘在打理。」
白嬤嬤也在旁邊說:「夫人,這也是七少爺孝順,小小年紀便知道惦記親娘。」
珍珠翠玉也紛紛湊趣:「誰家五歲的孩子這般孝順,夫人以後定是有福的。」
「七少爺出門讀書,心裏頭該記掛着夫人,可見是頂頂孝順的。」
「我的好安兒,娘最疼你。」金氏忍不住摟着他親了一口。
等到夜深人靜,金氏卸了妝,梳着頭髮,卻忍不住嘆了口氣。
珍珠見她有些愁眉,便問道:「夫人這是怎麼了,七少爺惦記着您,這不是好事兒嗎?」
金氏放下梳子,拉住她的手說:「珍珠,就是安兒太孝順了,所以我才覺得對不住他。」
「他投胎到我肚子裏,出生就沒了親爹,後頭又……伯爺和老夫人雖願意看顧,可到底是不一樣的。」
「安兒早慧,小小年紀反倒是操心起我來。」金氏嘆氣道,「我就是怕等他大了,我這當娘的不但幫不上什麼忙,反倒是給他拖後腿。」
「你說他要是大嫂的兒子,哪裏需要分神操心這些,等他讀書出仕,自然有舅家扶助,可金家這塊是使不上勁兒的。」
珍珠一聽,搖頭笑道:「夫人,您也想得太長遠了。」
「咱七少爺也是伯爵府公子哥,自小錦衣玉食不缺錢花,少爺聰明伶俐,將來自能讀書科考,這條路別說夫人,就是伯爺也不能替他走啊。」
「金家怎麼了,金家至少有錢,舅老爺最疼外甥,每年送的壓歲錢就夠人嚼用一輩子,您這話若讓舅老爺聽見了,他豈不是也傷心。」
金氏卻哼了一聲:「大哥送銀子進來,裏頭有幾分是為我,有幾分是為侯府,大家也心知肚明。」
「夫人……」
珍珠只得換個法子勸:「夫人如此自怨自艾,七少爺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麼心疼夫人呢。」
金氏一聽,也自嘲道:「哎,是我鑽了牛角尖。」
「如今有了孩子,我才知道父母之愛子,真是恨不得將世界上最好的全給他。」
珍珠幫她慢慢梳頭,笑着說:「要奴婢說,夫人和七少爺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就說家裏頭幾位少爺,大少爺跟三少爺疼咱小少爺,那是比親弟弟還要親,大少爺眼看着就要下場了,等他考中了有了功名,自然也會看顧弟弟。」
金氏一想也是,便道:「也對。」
「大郎向來是才華出眾的,珍珠,你幫我記一下,等明兒個起來尋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早早的給嫂子送去,就說是給大郎準備的。」
金桂飄香的時候,秋闈也如約而至。
趙雲衢早年已經過了童生試,只等今年參加秋闈,若是能過,那麼就會直接參加明年的會試。
隨着秋闈臨近,永昌伯府也如臨大敵。
永昌伯夫婦向來最重視嫡長子,如今秋闈又是大事情,自然是恨不得將院子裏的鳥雀都抓盡了,省得吵了兒子讀書。
丫鬟小廝們,如今更是不敢在院子裏說笑了,萬一被劉氏發現,那可得直接挨板子。
劉氏更是一天三碗湯的往書房送,生怕趙雲衢身子弱,到時候撐不住。
又把趙雲平和趙月瑤幾個叫道跟前,千叮嚀萬囑咐,不許他們去打擾大哥。
就連金氏也知道秋闈重要,屢次讓趙雲安安靜一些,這段時間萬萬不可調皮。
趙雲安壓根不是真小孩,自然不會在這時候任性,故而表現的十分乖巧。
倒是有一日,趙雲安在院子裏鍛煉身體的時候,湊巧撞見了出來透氣的趙雲衢。
瞧見他,趙雲衢便招手道:「安兒過來。」
趙雲安噠噠噠跑過去:「大哥哥。」
趙雲衢見他只穿着單衫,臉頰紅撲撲還帶着汗珠,拿出帕子給他擦了擦:「出了汗要趕緊擦掉,不然容易着涼。」
趙雲安自己接過帕子,胡亂擦了擦:「我記住啦。」
「這幾日怎麼不見你過來找我玩?」趙雲衢又問。
趙雲安嘿嘿一笑:「我怕打擾了大哥哥。」
趙雲衢反應過來,無奈道:「雖說要秋闈,但也不至於這麼點時間都沒有。」
「還是等大哥哥考完了,我再去找你玩。」趙雲安想了想,還是這麼說。
他抬頭看向趙雲衢,卻發現他臉色有些蒼白,不知道是這段時間讀書累了,還是一直待在書房裏頭,所以捂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