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這場不間斷的騷擾，一直持續到了後半夜。
等到再一次險之又險的擊退敵軍后，所有人都已經是強弩之末。
等到敵軍一撤，他們立刻靠着城牆癱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氣，甚至連抬抬胳膊的力氣都沒有了。
姜玉雪雖然還勉強站着，但情況跟他們也差不多。
此時所有人都明白，這時若是敵人再發起一場進攻，那麼他們是絕對擋不住的……
算了，大不了就這樣吧。
是生是死就隨他去了！
眾人抱着聽天由命的想法，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但他們等了好久，敵人卻好似沒有再發起進攻。
此刻他們已經無暇去猜測，對方是不是又有什麼陰謀，而是紛紛慶幸這片刻的安寧。
因為他們實在是太累了，又困又餓讓他們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想好好休息。
他們忍不住靠着牆，然後下一刻就迷迷糊糊的閉上了雙眼……
此刻，羌厥陣營。
耶律克聽着負責攻城將領的回稟，立刻明白，對手已經油盡燈枯了。
他下令道，“好，立刻傳令全軍，今晚好生休息。”
“等到明日一早咱們就發起總攻，徹底拿下幽州，然後直接揮師南下！”
“遵命！”
“那王上，咱們是否還需要繼續騷擾？”
“不必，逼的太緊反而容易出事，今夜就暫時先放他們一馬吧。”
深知哀兵必勝的道理，耶律克立刻說道。
……
城樓上，眾人等了許久，見敵人依舊沒有動靜，這才放心的倒頭睡去。
因為不知道敵人什麼時候又會攻城，再加上他們現在也沒力氣走回去，所以眾人乾脆都睡在了城樓上。
不斷的有刺骨的寒風吹過，眾人只能冷得捲縮成一團，同時靠緊了身旁的同伴，藉此依偎取暖。
這一刻，月光灑落在他們的身上，顯得格外凄涼。
而姜玉雪的心更是宛若刀割一般……
哪怕身體累得要命，但她卻絲毫困意也沒有。
她小心翼翼的繞過地上的士兵，來到城樓前。
從這往下看，可以看到連綿不絕的敵軍營帳，在這黑夜裏宛如一頭蟄伏的怪獸，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夜風吹過，颳得臉生疼，姜玉雪卻迎風而立，看着遠方出神……
此刻她的心裏，並不如表面上的這麼平靜。
因為姜玉雪心裏已經隱隱察覺到有些不妙。
別看現在敵軍忽然停止了騷擾，但她知道，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敵人不是要放他們一馬，而很有可能是準備明日一早，就發起最後的總攻。
而龍國將士們能堅持到現在，早就精疲力竭，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
所以不用多說，一旦明日一早，敵軍發起最後的總攻，自己絕對再不可能繼續堅守，受不住了。
城破，已經是註定的結局了。
想到自己英勇一生，自十五歲領軍開始，多少次兇險自己都挺過來了，如今卻要死在這個地方……
姜玉雪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抬頭看向天空那清冷的孤月。
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浮現出母親和妹妹們的臉。
也不知道皇娘她們現在如何了，是不是知道自己的情況……
之前希望皇娘她們知道自己的情況，派兵支援，但如今，姜玉雪心裏反倒是希望她們不知道了。
因為與其讓皇娘她們為自己擔憂，
還不如讓自己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了。
可是，這種事能瞞一時，又如何能瞞得了一輩子。
想到母親和妹妹還是有一日會為自己傷心難過，姜玉雪的心裏便如同刀割一般……
“皇娘，對不起，或許兒臣這次真的要失言了……”
“二妹，三妹，四妹，希望你們要照顧好皇娘……”
姜玉雪在心裏默念着，一滴清淚，緩緩滑落臉頰，跌落在寒風中。
淚眼朦朧中，她的腦海中，也最後浮現出一張英俊無比的面容，不是別人，正是沐陽。
“陽陽……抱歉，大姐讓你失望了。”
想到自己走時，沐陽贈自己百鳥朝鳳槍，贈自己燕雲十八騎……
可最後，自己卻還是敗了，姜玉雪的心裏就覺得無比愧疚。
如果可以，她多想能在臨死前再見沐陽一面，親口跟他說聲對不起，也親口告訴他……
自己的情意……
沒錯，在之前的接觸中，姜玉雪其實早就已經不知不覺對沐陽產生了感情。
只是當時她還看不懂自己的內心，直到中了敵軍的埋伏，在命懸一線之際，姜玉雪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也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心裏，早就有了沐陽的影子，早已經心有所屬。
本打算着，如果這次自己能夠僥倖活下來，回去后她就要立刻找到沐陽，表明自己的心跡……
只可惜，如今看來，自己是再也沒有這機會了……
姜玉雪看着遠方，看着皇娘她們所在的方向，怔怔出神，直到東方漸漸露出魚肚白，天逐漸亮了起來，她仍舊沒有動一下。
很快，城樓上陸陸續續有人醒來。
這些人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起身，趴到城牆邊，看了看遠處。
然而遠處除了敵人的營寨，就再也沒有任何東西。
援軍，終究還是不見蹤影……
一眾將士們的心裏，也不免有些失落，士氣低沉……
這時，劉奎醒來，看到站在一旁的姜玉雪，急忙上前。
寒霜已經侵染了她身上的盔甲，化作霧珠，一看就是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
劉奎見狀忙道，“大將軍，您怎麼沒有去休息？”
沒有回答他的話，姜玉雪只是在心裏默默的念道，“皇娘，二妹、三妹、四妹、陽陽，永別了……”
然後，她收起所有的情緒，在一瞬間，再次恢復成了那個殺伐果斷，讓敵人聞風喪膽的龍國第一戰將。
“劉參將，你立刻去通知所有人來城樓下集合，我有話要說。”
說罷，她轉身往城樓下走去。
劉奎忙去遵令行事。
很快，除了站崗放哨的士兵，所有的士兵都來到了城樓下。
經過昨日的消耗，原本的三千多人，現在也只有不到兩千人，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負了傷的。
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姜玉雪聲音有些哽咽，語氣低沉的說道。
“各位弟兄，這次是我領兵不利，以至於連累了大家，在這裏我給各位弟兄說聲抱歉了……”
“大將軍千萬別這麼說。”
“這都是秦亮那奸賊的錯，與大將軍無關！”
“沒錯，您永遠都是我們敬仰的大將軍！”
“能得各位兄弟如此看重，我姜玉雪此生無憾了……”
姜玉雪看了看眾人，道，“今日將大家召集起來，我是有一件事想宣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