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過去過去 第19章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羅亮很不以為然的嘲笑,「有錢不如回頭請我喝酒。那些的士佬不敢追進村子裏,怕我們人多揍他。」無言以對。萬料不到平生還有坐「霸王的」機會,回想起來一方面覺得那司機不容易,一面又覺得這經歷很新鮮刺激。
「快走,轉過彎去那棟樓就是!」那是棟新建不久的樓房,p市開發建設只有十幾年,不少本地人因此發大財,擁有的土地伴隨城市經濟飛速發展,價值迅速升高猶如離地騰空的飛機。這城市的許多人都知道,這些看似尚未發展起來的村子都很富有,許多本地人於是在土地上建築樓房,出租盈利。
這棟樓陽台統統沒安裝防盜網,也沒有晾晒衣物,唯一透亮燈光的只有四樓。
羅亮帶領他在四樓東首房門駐足———「看來晚了。」話語裏只有司空見慣的遺憾、並沒有深切激憤。
男孩卻激怒的手足發抖。
門內響亮的每一下聲音,每一個字,每一個笑聲,每一種語氣都在刺激他的神經,這一切多麼荒唐……「干!你們個個不肯幫忙捏住她的嘴,萬一咬我怎麼辦?」夾雜六七個男人的輕笑聲「傻冒,她還有力氣咬你啊?」這些聲音里,夾雜着斷斷續續輕不可聞的哭泣,有氣無力的,悲傷至喪失清醒意識的,又或許是,絕望到麻木后剩下的慣性抽泣。
「咚,咚……咚咚咚咚咚!」從開始有節奏敲擊變成快速又急促的大力拍擊——「干啊!誰啊!什麼東西啊?」—「我啊!羅亮!」片刻,最外層鐵門被打開。開門的約莫比他倆長三四歲,嘴裏叼煙掃一眼薄耀塬這個陌生人,朝羅亮用力擺頭示意進門。
那人讓開身,薄耀塬猛然攥緊拳頭。
尚未裝修的房子客廳里貼牆擺放木櫃,緊挨柜子放布沙發,沙發前水泥地面鋪滿幾十張褶皺粘黏大報紙。辛敏跪躺報紙上,那張混雜污濁液體和汗水又乾涸后的模樣幾乎讓薄耀塬認不出她。
領他們進門又很隨意的回頭打量,沖羅亮道:「他誰啊?」
「學校認識的好兄弟,叫薄耀塬。」—「哦!是你兄弟就是我的兄弟,隨便坐,桌上有煙隨便抽別客氣。」
路過辛敏旁邊時,那人滿不在乎的低臉掃兩眼輕笑:「有膽子也隨便。」——「別搞了!」羅亮忽然說話,聲音很響亮。六七雙眼睛都望向這個小弟弟
—「切!你不搞歸不搞,管我們幹嘛?」
辛敏好像根本看不見兩人到來,還是那麼持續着有氣無力的哭泣,似乎已經沒有了反抗的力氣和意志,甚至連無力的掙扎都已不能。
「我兄弟條女來的,你們搞成這樣子了?」
開門的望眼薄耀塬,遲疑着默不作聲。
半響,扭頭朝辛敏身上的人喊叫:「別搞啦!羅亮他兄弟哩條女來的」。辛敏身上男孩聽了這話,猛的跳起毫不在乎光着,轉頭朝羅亮罵開:「又怎樣?我們又他媽不認識,搞都搞了,個個都搞了,我還沒搞完現在想說算?」
薄耀塬一對冷漠藍眸沒搜尋着阿濤,幾乎忍不住想衝上去把這群傢伙揍一頓。
「你說什麼?」羅亮一步步走近,抬手指着跳起來那人鼻子,語氣變的兇狠:「再說一次。我兄弟的事不關你事?你這麼和我說話?」
那人反湊前怒目圓睜:「什麼啊?唬我啊!你當我們是兄弟就不會帶他來,你看見阿濤和她喝酒怎麼不說?」
—「我不想跟你啰嗦,剛才我不知道你們會這麼干,現在我兄弟來了,就要馬上帶人走!誰不當我是兄弟敢攔就動他!」羅亮把話說絕,其他人全都來勸,剛從辛敏身上爬起的男孩無論如何都不答應,兩個還沒得償所願的混混態度明確支持,甚至責怨眾人自己完事不管他們。
正爭執激烈時,裏頭房裏走出個像沒睡醒的蓬鬆長發。看年齡最多就比羅亮大四五歲,但身材健壯雙臂肌肉凸起,頗有威勢「搞什麼啊,吵吵鬧鬧的這也能吵起來?」
這人顯然很讓人敬畏,一開口全都安靜。羅亮待他坐定,才語氣平和的敘說原委:「冰哥,這妞是我兄弟的人,被他們搞成這樣,現在我兄弟人都來了他們還不肯放過,你說句公道話吧」。
冰哥打量一臉冷漠的男孩,又看了那三個反對的人。旁人忙替他點火,他輕指在那人手上敲點兩下。薄耀塬知道那表示感謝,和薄延岩去王庭酒吧時他就注意到這個細節。冰哥吐了兩口發話:「你們三個這樣說呢就肯定是不對的。羅亮的兄弟就是我們的兄弟,既然是他條女,當然應該帶走。不過話又說回來,薄耀塬跟我們今天還是第一次見,是不是值得交的兄弟大家都不知道。
這妞今天因為誤會已經被搞殘成這樣,薄耀塬兄弟難道還打算再要她?肯定不會是不是?
兄弟既然來了,我們不能不給面子,本來今晚還有更多人來干她,現在就算了。不過,誤會已經發生,事情已經這樣了,這邊還有兄弟沒完,正所謂箭在弦上不可不發,強要他們算了這說不過去,也不公平。薄耀塬兄弟如果夠意思就讓他們三個搞快點,然後幫忙把這妞收拾乾淨,讓你帶走。」
羅亮一聽有些無可奈何又着急的湊前些張手道:「冰哥,這!」
「你不要說了。兩邊都是兄弟,不能說太偏幫一方。」他打住羅亮話頭,轉而又朝薄耀塬道「我這人不說大話的,做事也公平。今天因為誤會搞了你條女,一定介紹其它乾淨靚女給你認識,一個不滿意就兩個,兩個不合心意就三個四個,直到你滿意為止。你看怎麼樣?」
這人話太漂亮,但的確是在偏幫,偏幫的讓人難以反駁,或者說,這陣勢就讓人不敢反對。
薄耀塬明白,他如果拒絕就等於不給這個叫冰哥的面子,那麼面前這群人當然也就沒必要給他面子,更沒必再對他顧忌,羅亮也難以相幫。男孩當然不是個衝動莽撞的人,但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好辦法。
「有必要這樣冒險幫她嗎?現在這樣冒險還有意義嗎?她已經這樣了……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他這邊
薄耀塬在心裏忍不住自問。如果此刻辛敏並沒有遭遇不幸,他絕不會猶豫,但現在把自己陷入危險,還有意義嗎?這種怯懦的念頭幾乎讓他退縮。
「如果精神有實質,能因為已經被刺傷幾刀就沒有繼續避免傷害的意義?」答案很顯然。「我不敢不給冰哥面子,不過這麼說有失公平。人都有感情,她今天成了這樣我不敢說以後還會要她。但是,我人站在這裏就不能不管」
冰哥不等他話說完就抬手打斷「那你現在可以走了,等等會讓羅亮送這妞下樓。」薄耀塬知道話到這份上彼此立場衝突已經不可調和,這麼做不聰明,但他實在不能現在退。
——「我是一定要現在帶她走。」雜物箱似的櫃門被人打開,從裏頭扒出一堆等長水管,落在地上「鏘鏘—」作響,最後掏出三把黑色手槍,即使早聽說這類本地村裡不大的小孩都能拿槍耍威風,親眼見到仍讓人吃驚。
有人抓起水管,有人接過手槍。那個被趕起來的男孩從柜子裏抓出顆手雷。那年代當地城市孩子們俗稱為「菠蘿」。
「憑什麼?憑你?」男孩抓着菠蘿,一步步走近薄耀塬面前,耀武揚威舉起手中驚人武器「想吃菠蘿是吧?」這群人的騷動冰哥無動於衷,仍舊坐那抽煙。
薄耀塬有些驚懼,但更多是壓抑已久的憤怒,臉色漸漸冷沉,對面前晃蕩的手雷滿眼不屑。
——「我想吃,你炸吧?」那男孩一窒,滿不在乎叫嚷道:「憑你還需要用它?花生米都嫌浪費!」薄耀塬冷笑,譏諷流於言表「沒種用就別拿顆菠蘿丟人現眼。」
三把黑色手槍舉起,全指着薄耀塬額頭。「叼!再拽爆你個頭。」羅亮急忙過去攔阻直說,別亂來。
拿槍的三隻手指剛要放鬆只聽薄耀塬冷冷開口:「我也不信你們敢開槍,有種就開。」—「叼你個傻冒!」其中一人怒氣沖沖推開羅亮,執槍快步逼近,直把槍口抵上薄耀塬腦門,男孩反手抽出腰間短刀,抬胳膊壓下來人脖子「別裝腔作勢,真有種直接開槍!」
腦門上的槍更用力抵住,但始終沒響,握槍男孩嘴裏罵罵咧咧。「夠了!」冰哥忽然發話,兩個孩子放下舉槍的手,那個拿槍抵住薄耀塬腦門的孩子順勢推開,滿臉不甘「干!不是給冰哥面子今天爆你頭!」
冰哥臉上不似方才一板一眼客套:「難怪羅亮當你兄弟,你有種。這樣,你才笑他不敢丟菠蘿,現在我給你一顆你有沒種丟?」說話間冰哥起身去柜子裏拿顆手雷,就那麼丟過來。薄耀塬驚慌失措插下刀堪堪接住,險些沒能拿穩。
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拿這種東西,雖然和薄延岩去靶場摸過槍,但絕對沒親眼見過手榴彈。這顆手榴彈跟那個孩子手裏的不一樣,制式也不同,一頭有個金屬帽,似乎扭動可以打開。
「不會用的話我告訴你,打開蓋子,拉裏面的鐵扣丟就行。」語氣夾雜挑釁和嘲弄。如果這真是顆手雷,薄耀塬絕不敢拉。
但他不相信這是真的手雷,就算是真的,他也認為絕對不會爆炸。薄耀塬直覺判斷這顆手雷有問題,冰哥本來不必再拿,直接讓離他不遠的遞一顆過來就行了。
而且,這顆手雷只看制式就不像近代產物。男孩扭開金屬帽丟地上。屋裏一群人都死死盯住他的動作,但薄耀塬發覺更多目光不是看手雷,而是死死盯他。
這讓男孩對判斷更有信心。他打開鐵扣,朝冰哥一眾人丟過去,那顆「菠蘿」在半空划道拋物線,被一人抓住,一眾人紛紛朝他豎起大拇指,異口同聲「有種!」這顆手雷果然不會爆炸。
薄耀塬鬆口氣的同時,意識到右手微微發抖,不願被人看見,不經意間偷偷別到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