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登徒子
論紈絝,溫禾,張夢連,都是個頂個的高手。誰不是名貫汴州,不同的是,溫禾有陛下庇護,張夢連有張太師庇護,劉鈺算是雞蛋碰石頭。劉鈺閉了閉眼睛,心道還不如死了的好。和流氓無賴扯皮,不是在撕自己的臉面嗎?
「真真是……厚顏無恥!」劉鈺氣急敗壞。
溫禾忍不住笑了。
繼而溫禾竟將自己的狐裘解下,披到劉鈺肩上,為她保暖避寒,又伸手扶穩了劉鈺。
劉鈺臉色瞬間大變,搞不懂溫禾到底是想做什麼。猛然後退一步,結果又被溫禾抓住狐裘拽了回來。
離得這樣近,劉鈺懷疑溫禾是要打什麼壞主意,可她面不改色,甚至連眉頭都未皺一下。瞧不出有什麼意圖。
「溫禾!」劉鈺叫了一聲,看得出來,她有些不知所措。
直呼其名,在場的人通通為劉鈺捏一把汗。
「要叫——」溫禾貼近劉鈺耳旁,柔媚一笑。「姐姐!」
瘋子!劉鈺心裏只有一個想法——溫禾是個瘋子!
她拉着劉鈺的手,引她走到張夢連面前,道:「鈺妹妹,手怎麼涼,夢連可否帶她下去,找個暖和的地方暖暖身子。」.
張夢連點頭,變遣了家丁來帶路,道:「劉鈺你既然不舒服,就點先下去休息吧!」
劉鈺臉色一白,不是因為不舒服,而是因為恐懼,害怕被孤立的恐懼。
溫禾與張夢連,個個靠着座大山。眼下她們暗戳戳的給劉鈺下了逐客令,其他人也就明了了,畢竟溫禾與張夢連的意思就是他們心裏的意思。
泓琥閣下燒着地龍,裏面外面倒像是兩個季節。長宴上有舉杯暢飲的,也有三五聚作一團,闊談風花雪月、暢談家國大事……
張太師一入席,眾人皆停下,朝他作揖行禮:「張太師。」
張太師道:「免。」
迎着眾人的目光,張太師入座,與溫禾的席位相近。
溫禾舉着酒杯,遠遠的敬張太師一杯,臉上痞氣未褪,張太師也是無法,噤聲用着口型說道。
「頑皮!」
與張太師同輩的幾個人都湊到她身邊去,一口一個「雲玲」、「么妹」,有問身子可好的;也有問開春要不要一起去踏青……
張夢連擠開這些人,親自給張太師斟滿酒,道:「娘親,酒是小舟渡,你最喜歡的。孩兒在此祝娘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張夢連讀書是真不成!心意雖真,但就是來來回回這幾句話,還不如不說。
張夢連絮絮叨叨的說著白話,渾然不自知,張太師對於這個女兒也頭疼的很,打小就不愛看書。
溫禾一時氣笑,心想這對母女,心裏沒打孔,不通氣呀!一個臉黑的像塊碳,一個臉紅紅的像個活寶樣。
張太師是不太想搭理這個混賬女兒,找了一個由頭就打發了張夢連。
張夢連孩子氣似的擱下酒壺,說道:「這還是我親娘嗎?」
溫禾拉住她的袖子,無奈說道:「怎麼不是,誰要是見過張太師年輕時的花容月貌,就知道她的小女兒最像她!」
張夢連不耐煩地拂開溫禾的手:「我不信,她就是嫌我丟人!」
溫禾勉強笑了笑,道:「你也知道啊!那為何不好好讀書?」
她的語氣着實不輕不淡,像是回了她的話,又似戲言。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道沒趣極了,轉身離開裴溫禾,去到外頭迎客。
溫禾自是宴會上的紅人,來搭話的同輩着實多。一杯接着一杯,一刻不停。
面上,她是禮部尚書,堂堂正二品,卻是沒什麼架子,笑的春風化雨般,與誰都很合得來。
談笑間,有人提及裴婉婉,溫禾對她的態度忽而不親熱,似是普通交情一般,她們都胸中雪亮,溫禾這是討厭裴婉婉了。
正如之前所說,溫禾的心意便是她們的心意,眾人於是漸漸冷落了裴婉婉。
裴婉婉面上也不生氣,只道好玩極了,起身,隨手搖晃着團扇,信步走出去。
溫禾抬頭,望見裴婉婉把玩着那把團扇,上面吊著穗子,先繞纏上指尖,又反着盪開來,一時出神。
旁人喚她,「溫禾,你在看誰?」
溫禾一醒神,回過臉來,些許是動作猛了一些,頓時眼有些發暈,想是醉過頭。
她怕人前失儀,免得再出劉鈺這一茬子事,低聲道:「我去換件衣裳。
可劉鈺跟溫禾,張夢連鬧不愉快,自己癱在廂房裏,悶悶不樂。裴婉婉前來探望,扣門聲出乎劉鈺意料。
劉鈺開門一看,竟是他,眼睛一暗,「婉婉姐?怎麼出來了?可是醉了?」
裴婉婉道:「還未醉酒,就是沒個貼心人說會話,無趣的很。」
劉鈺道:「若是姐姐不嫌棄,就和妹妹說吧!。」
溫禾眼睛一眯,餘光掃見庭院裏一抹俊秀的身影,意味深長地說道:「秋城!」
那人並未回話只是疾步的離開了溫禾的視線。溫禾真是喝得有些醉了,眼睛都花了,秋城怎會來這裏呢!經兩個小廝攙扶着,去到後院用以休息的小暖閣中。
酒意催得她腹中波濤洶湧,更不願意見人,執意遣走伺候的小廝,讓她一人在此醒酒。
小廝不敢違逆溫禾的意思,垂首退下。閣子裏燒着木炭,炭盆里火星子噼里啪啦的炸着,越發襯得此處安靜。
還是不肯睡去,溫禾倔勁一上來,只便熬着。熬着熬着,這醉意就消退了大半。
溫禾看着窗外大雪簌簌,忽然間,有一赤袍金冠的少年郎從樹上跳下來。
他慣是會做這翻牆越戶之事,穩穩地落在地上。瞧見溫禾,少年眼睛一彎,走到窗邊,晃蕩着手中的珠串,笑嘻嘻道:「溫大人,這是你掉的手持嗎?」
「張玉成?」
「溫姐姐原來還記得我?」
當時他年歲比她還要小,生得明眸皓齒,玉雪可愛,見着這溫禾,含笑喚道:「姐姐,姐姐,抱抱!」
「來,姐姐抱抱你!」
原來還沒有醒酒,溫禾只想咬斷自己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