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翹家的德國文青
打架的事情,自然有治安官來處理。
別過人妻,我離開餐廳,坐上馬車,這時車邊的小巷走出兩個牽馬的人影,是那兩個德意志青年。金髮的傢伙靠在車窗外邊眼睛不住地打量四周,而另一個則不安地看着我的同時,警惕四周,生怕他們那兩個護衛趁他們不注意從天而降。
“請問,能讓我們進你的馬車坐一坐嗎?”
我左右看了看,覺得反正也沒什麼大礙便讓兩邊的侍從打開車門。金髮青年和棕發青年把他們的馬匹交給侍從便坐了上來。我仔細多瞧了一眼那個金髮青年的皮膚,細皮嫩肉的,不像個男人。馬車慢悠悠地啟程,時不時停一停,避一避這午餐過後再次擁擠起來的人流。
“你們要去哪裏?”我在馬車內打量着兩個陌生人,他們同時也在打量着我。
兩個德意志人,衣服看似樸素,質地用料卻是上等綢緞,隨身攜帶的胸針釘鈕等小飾品不是有細碎的寶石鑲嵌就是金質,金髮的在近距離觀察之下已經不是小白臉那種水平,而是進入了娘炮的等級,換上女裝可以直接拉出去當淑女,男的長得還不錯,是一個挺陽剛的帥哥。
兩兄弟?不像。
倆搞基的離家出走?有點像?
或許….腦海里冒出一個天朝凄美的古典愛情故事,我心中有個大概的想法。
“隨便過幾個街區,就讓我們下來吧。我可不想被我們的護衛們抓到。”金髮青年打量着車廂里的雕紋和內飾,滿眼儘是讚賞,“你的車子很不錯。”
我說了句謝謝讚揚這樣沒營養的話,又對外面說了個地址,才問道:“這沒有問題,但我能冒昧地問一問你們在餐廳里這麼做的原因嗎?那家餐廳的女主人算是我的朋友。”
“好吧,我的問題不算太複雜,但也不簡單。”金髮青年低頭苦惱抓了抓頭髮,再次抬眼后,就說道,“我熱愛藝術!”
“我熱愛藝術,我喜愛音樂,我嚮往君士坦丁堡!當然了,我更嚮往冒險!我,一個年輕人,怎麼能沒有一段屬於自己的冒險和傳奇就慢慢地變老呢!對不對?可討厭的是,我家人里不能理解和支持我的想法。所以我就和漢斯跑出來了!尋找一份屬於我的傳奇,在這裏,我自我介紹一下,我,腓特烈,一個德意志貴族的繼承人,這位是陪我一起跑出來的同伴,漢斯也是一位德意志領主的兒子。”金髮青年一番慷慨激昂又繼續把話題回到重點上,“剛才說到我們跑出來。我們計劃了大半年時間,才鑽到空子,總算從我家鄉那令人感到生悶的地方跑到君士坦丁堡來。但倒霉的是,我們才來到君士坦丁堡沒幾天,我父親來找我的人就通過這裏的德意志商人找到了我。”
又是一個熱愛藝術人,而且還是德國人。每年來到君士坦丁堡旅遊的人很多,藝術家更多,而因為來到君士坦丁堡,弄得傾家蕩產的更不少。這不是我危言聳聽,也不是我誇張,事實便是這樣。大家都清楚德意志是個什麼地方,那種城頭經常變換大王旗的地方,一個不留神,自個兒老家就讓人端了,偏偏那群德意志貴族就愛到君士坦丁堡和羅馬帝國來旅遊觀賞。
用他們的話來說,呼吸凱撒所呼吸過空氣,親吻奧古斯都走過的每一片領土。不過,老傢伙這人渣曾經很不感冒掏着鼻孔對這種類似中世紀朝聖的行為非常鄙視,“一群精蟲上腦的傢伙,誰不知道我們君士坦丁堡有着整個歐洲最大最好的妓院。”
很有種想上去踹這老貨一腳的衝動,什麼人嘛這是!但值得一提的是,德國這地方雖然亂得不成樣子,可出的科學家和思想家倒不少,像尼采、馬克思、恩格斯之類的大神就不說了,就連人家喪心病狂的希特拉都是文藝青年出身。不過德國特產的文藝青年有一點不好,就是特能折騰。希特拉。馬克思、恩格斯光是這幾個,整個世界好十幾億人給他們搞得團團轉。而在過去幾百年裏,在君士坦丁堡混的不錯的德意志人不少。
“這你倒沒有跑錯地方。我們君士坦丁堡建城千年,又是那些學者們口中所謂的文藝復興的發源地,更有着許多著名的大教堂和劇場、大劇院,你來到這裏是不會失望的。”君士坦丁堡最多的就是名勝古迹,哪怕是馬車腳下的這條名為杜卡斯的街道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故事,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傳奇。
於是,我便趁着有空把這個街道過去發生一個挺有趣的小故事說給兩人聽,以打開話題。我們聊着就扯到了為什麼兩人會到溫迪爾餐廳鬧事的事上。金髮腓特烈的解釋很簡單,他們被自家護衛找到以後,本來是被當場帶他們離開的。可是由於還有幾天就到彌撒的時間,他成功勸說那幾個護衛推遲回去的時間。從過往的德意志商人口中得知了溫迪爾的餐廳,他就把他們帶了過去。
腓特烈說道:“對了,我只看到兩個跑了出來,剩下那兩個還在裏面。他們會受到怎樣的懲罰?只要把錢還上就應該沒有問題了,對不對?”腓特烈問道。
“為什麼這麼說?”
“我和漢斯去了趟馬廄,把身上全部的錢都塞給在那裏的一個侍者,讓他去幫我們結賬。趁着他出去,我和他拿了馬就跑了出來,躲到街巷邊。”腓特烈說道。
“你知道那頓飯多少錢嗎?”我對這個德國人高看了一眼。
腓特烈算了算說道:“1000多荷蘭盾,差不多1200利佛爾這樣,按照你們這邊的換算,最多也不會超過1000索里都斯。”
“飯錢是夠了。”我笑道:“可是你忘了付醫藥費。一共有十多個侍者被打傷,桌椅也毀壞了不少。”
“四匹馬賣掉就夠了!我們的那些可是波蘭王國貴族轉送的駿馬。”腓特烈露出一口白牙,笑的很燦爛,“四匹馬。賣掉之後,付掉醫藥費,剩下的錢還夠他們換上一匹駑馬拉着小車載他們回德意志和路上消費。當然,前提是他們立刻離開君士坦丁堡,這裏的消費可不低。”
這個人很有趣。
我笑眯眯地看着兩人:“那兩匹馬,你們也打算賣掉作為一筆生存在君士坦丁堡的資金?如果你們不介意,我希望買下那兩匹馬。”
德意志人漢斯露出欣喜的表情,一手激動握住了腓特烈的手掌。
“不過我想你們也清楚,住在君士坦丁堡的花銷可小不了。兩匹馬,節省着用,夠普通人在這裏吃住好幾個月了。但你們出身並不低。你們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對普通人來說,足夠甚至略有盈餘的財富對你們兩人而言,根本不夠。”
兩個德意志人,一個露出苦惱的神情,另一個意味深長地盯着我看。我不管腓特烈的表情,遞出了我的橄欖枝:“我正好對德意志很感興趣。”
“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幫助我們的原因是什麼?”
“是的,你的動機值得懷疑!”
腓特烈和漢斯雙眼充滿了質疑,但第一個發問地居然是漢斯而不是腓特烈。
我理解他們的心情,也猜出到他們從德意志來到君士坦丁堡應該吃了些苦頭。我沒有做出解釋,反而問道:“你們能在君士坦丁堡幹什麼謀生?”
“腓特烈可以到劇院的管弦樂隊應聘笛子手,我可以去教書!做一個私人教師,我會德語、法語、希臘語、拉丁語、希伯來語,教人完全不是問題。”
漢斯信心滿滿地回答得到了腓特烈的認同,他們有手有腳,如果運氣好些,確實完全可以在君士坦丁堡活下來!
“我會吹笛子!很拿手的!”
我為兩人的幼稚笑了笑,繼續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們就打算這樣過一輩子?放棄家族的領地繼承權,讓別人謀取屬於你們的遺產?想想吧,你們躲得了一時,但你們的長輩會放棄把你們弄回去的心思?以後你們回到領地,如果你們的臣屬和領民知道他們的領主、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曾經在君士坦丁堡給大眾表演過笛子演奏,給人教過書,他們會怎麼樣想?”
連續幾步尖銳的問題讓兩個小青年發怔,他們雙眼獃滯,顯然是陷入深思當中。沒錯,他們可以為了實現心中的理想和報復跑出來,那麼完成了在君士坦丁堡要完成了的願望以後要怎麼辦?作為一個貴族,如果他們只是私跑出去,這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小錯事,但讓別人得知他們在跑出去以後在民間做過吹笛手,做過教書先生,事情會很難辦,傳出去了,貴族不但會恥笑他們,還會以他們為恥,不與他們為伍。要知道,這個世界不是二十一世紀,若不被整個集體接納,一個領主的統治很難長久下去。
“謝謝你的慷慨,但我還是有着那個原來的問題,為什麼要幫助我們?”這次發問是腓特烈,旁邊的漢斯想要跟着發言,卻讓他緊了緊握住他的手掌。
我半真半假地說道:“起先是一點興趣,但你後面表現出來的仁慈、機智和智慧以及對藝術的熱愛讓我感到敬佩。最後,同樣身為貴族,我並不介意多交兩個來自德意志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我們總該知道你的名字。那麼,能請教你的名字嗎?”腓特烈說道。
“尼基魯弗斯,但朋友們一般叫我尼基斯,腓特烈、漢斯,很高興認識你們。”
帶着兩人,我們很快就駛出了餐廳所在的街區,接着一系列古老的建築進入了眼帘,我給腓特烈和漢斯做起了導遊,對窗外的景色做了下簡單的介紹。有碰到我也不大記得的地方,我會問問車外的侍從。
“哇,這裏的建築都好古老啊,看看那些雕像!!這裏是那裏?”
“君士坦丁堡有個很特別的地方,越是古老的地方,所擁有的雕像就越多。這裏,是君士坦丁廣場的必經之路。”我可沒有忘記我在侍奉聖禮之後的君士坦丁廣場有個女孩見,雖說現在距離侍奉聖禮結束有超過三個多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