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四九城中的太子爺（29）

從樓上下來后，伊母就看見那三人還在沙發上坐着，彼此之間隔得挺開，倒是互不打擾。只是都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三人卻連位置都沒挪一下，看來是鐵了心的非等到文文回來不可了。

走近后，又看見文若星和顧雅柱都閉着眼睛靠在沙發上休憩。想來這倆小子為騰出時間過來等文文，這兩天應該忙得夠嗆，讓他們再睡會兒吧。

伊母無奈搖搖頭，輕手輕腳轉身往廚房去了。

當“勝利”的金黃字樣再次出現在屏幕中央時，江念揉揉眼睛，有些無聊地關掉手機。

他抬頭一看，這時才發現不遠處的兩個男人好像都睡著了。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轉了轉眼珠，本來耷拉的嘴角慢慢翹了起來。

江念重新打開手機，點進相機，將鏡頭對準顧雅柱。

當相框完全將顧雅柱框進去以後，江念突然發現鏡頭裏本來應該閉着眼睛的男人此時正雙手環胸笑意晏晏地看着他，於是少年舉着相機的手猛地一僵。

“三兒，想幹嘛啊？”顧雅柱有些危險地看着他。

“不幹嘛，我又沒有拍你，我拍我自己，不行嗎？”江念將手機放下，故作不耐地翻了個白眼。

“不打自招，小王八蛋。”顧雅柱倒是也不在乎，翹起二郎腿，懶懶罵了一句。

“幾點了？”文若星不知何時也睜開了眼睛，平時清潤的聲音因為剛醒而難得帶上了一絲沙啞低迷。

“八點多了。”

顧雅柱本來要回答，卻被突如其來的人聲搶了個先。

三人朝聲源處看去，伊父正踱步從樓梯拐角處下來，他們紛紛站起來向伊父問好。

伊父沖他們點點頭，背着手沉穩地走到沙發前,直到伊父落座之後，他們才重新坐下。

顧雅柱偏着身子看向伊父，笑着出聲道：“伊叔，好久不見。您老最近身體怎麼樣？”

伊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先面無表情地掃視着周圍的三人。

畢竟是真正經歷過幾十年戰場洗禮的鐵血將軍，當伊父那雙不怒自威的虎眸落到三人身上時，眾人莫名就覺得肩上仿若有千斤重，空氣好像都變得稀薄起來。

顧雅柱和文若星多少也活了三十年，受到這富有壓迫感的打量，心裏怎麼想的不清楚，但面上看來沒有什麼變化，仍以一貫的微笑淡定回應。而江念雖也乖巧地笑着，只是那笑容看着實在有些勉強。

倒都還算不錯，不過江家小子到底年紀太輕了。伊父在心裏默默評價道，可轉念一想，他們都是為了自家閨女來的，剛剛才升起的欣賞就轉化成了不爽。

長久的沉默中，氣氛越來越緊張，就在三人以為伊父即將發難時，伊父卻猛然一笑，本來皺着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來，剛剛還迫人冷硬的氣場瞬間消散於無形。

收放隨心，文若星推推眼鏡，該說不愧是從槍林彈雨里走出來的將軍嗎？

顧雅柱分出餘光瞟了江念一眼，看見少年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他端起茶杯遮住嘴角的笑意。

瞧，甚至不用他動手，小孩子就出局了。

伊父朗笑着拍拍顧雅柱的肩膀，接過他的話道：“我最近身子骨還算硬朗。倒是你爸，最近怎麼樣？還喝酒嗎？對了，你既然過來怎麼不把弦丫頭也叫上，我都好久沒看到那丫頭了。”

顧雅柱略有些僵直的後背放鬆下來，狹長的眼睛微眯，也笑着回答：“我姐自從上次從文文那兒得了靈感后，就一直呆在工作室，飯都是阿姨給她送進去的。至於我爸嘛，還是老樣子。”提到顧父，顧雅柱聲音明顯低沉了不少。

聞言，伊父嘆了口氣，在場眾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顧父的事情，於是客廳里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老顧啊，就是太偏執了。這麼多年過去，他也該走出來了，你們姐弟有空也多勸勸你爸吧。”伊父接過傭人遞過來的熱茶，用杯蓋拂了拂茶葉，抿了兩口，才緩慢開口道。

“我會的，我也希望他能早日走出來。”顧雅柱笑意收斂，眼底明明滅滅。

伊父把茶杯放下，又看向文若星和江念，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剛剛你們姨都跟我說了，你們幾個都是來等文文的，我倒不知道她一小姑娘能幫到你們什麼。文小子，江家老么，說說吧，有什麼要緊事兒找我們文文啊？”

文若星眼神真摯，溫潤有禮，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伊叔，上次小文拜託我找一些資料，我最近收集地差不多了，所以過來跟她聊聊。”

“哦。”伊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頭望向江念，忍不住皺皺眉，這小子怎麼把好好的頭髮糟蹋成這樣。

江念沒有注意到伊父的微表情，他露出潔白的牙齒，乖巧地笑着，“伊叔叔，我來找伊文…姐姐是想問她幾個重要的知識點，下周就要考試了，我還有些不懂。”

“哦，問問題啊，你小子挺好學的。”

江念聽到這含有一絲調笑的話，表面仍維持着乖乖的笑容，心裏卻暗惱怎麼就想了這麼個笨蛋借口，淦。

伊父端起茶杯，瞟了一眼神色各異的三人，慢悠悠地邊喝邊道：“不過嘛，你們今晚都不用等了，都早點回去休息吧。”

三人心裏猛一咯噔。

好在文若星敏銳察覺到“今晚”這個限定詞，面色如常地接過話頭。

“伊叔，是文文有事今天晚上回不來了嗎？”

“對，文文剛剛給我打了電話，說她這段時間都要呆在研究所那邊，不回家了。”

“誰？文文不回家了？”伊母剛從廚房走出來，就聽到這話，忙用圍裙抹了抹手上的水，大步走到沙發邊坐下。

“一驚一乍的幹嘛？她最近本來研究就忙，兩頭跑也累，乾脆就住研究所那邊了。”伊父咂咂茶水，還是文文泡的好喝，又將茶杯放下。

伊母秀氣的眉毛打成了一個結，“那文文有說要在那邊住多久嗎？”

另外三人面上波瀾不驚，實際都偷偷豎起了耳朵。

“沒說，不過應該也不會太長，短則一周，長則一個月嘛。文文在國外好幾年你都習慣了，怎麼現在離家幾天你就捨不得了。”

還要這麼久嗎？三人心裏同時冒出這個想法，有些說不出來的焦灼。

“那能一樣嗎？她……”眼看伊母還有很多話想說，伊父擺擺手示意她不用過於擔心。

“你放心吧，所有的研究人員都住那邊，咱們家文文你還不放心嗎？她肯定能照顧好自己。”

伊母忍不住擰他一把，“行行行，好話歹話都讓你說盡了。你反正從來不擔心你閨女，打小就沒把她當成孩子過。”說完，伊母有些生氣地轉過身子。

伊父嘆了口氣，捏捏伊母的手以作安撫，他透過落地窗眺望昏暗的遠方，目光深邃。

“短暫的分離，是為了更長久的陪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