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張之維
江西,贛州。火車東站。
一襲黑衣,面容枯槁的塗君房走出火車站,用手掩了掩刺目的陽光,看見走來的呂良和苑陶,笑道:
「沒想到迎接我的會是你們。」
呂良道:「門中就我和苑陶有點閑了,其他人都準備備戰的事情呢,我說老塗,咋感覺你哪裏不一樣了呢?」
塗君房笑了笑,意味深長道:「那應該感謝你身後的那位才對。」
呂良的笑容滯住一瞬,又很快恢復笑容。
苑陶感覺渾身彆扭,這群該死的傢伙,就不能把舌頭捋直了說嗎?
一個個啥表情啊。真想給他們一人一個九龍子。統統砸死。
不對,我被影響了。
苑陶突然反應過來,情不自禁後退兩步。
塗君房淡淡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呂良拍了拍苑陶的肩膀,手指一引,淡淡的黑炁從苑陶的身上飛出,融入他的體內。
「我說老塗,你現在越來越厲害了。不需要釋放就能引動人的三屍?」
塗君房道:「這一點並不難,你想做到很簡單吧。」
「你在試探我?」
「你不也在試探我嗎?」
兩個人針鋒相對,苑陶夾在中間,感覺全世界的惡意都對準自己。
「我說,你們這是幹嘛?要打也別在這裏打!這裏是江西,龍虎山的力量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簡單。」
「老苑頭說的沒錯,老塗啊,有什麼事我們抽時間聊,不要讓掌門他們久等嘛。」
「嘖!」
塗君房撇了撇嘴,「好了,我對你身後的那位沒有敵意,反而很感興趣。說起來我應該感謝他的。」
呂良笑道:「感謝什麼的都好說,我想,你也不想被這群傢伙盯上吧?很麻煩的。」他掃向周圍幾個方向,淡淡道。
「我倒是不介意解決他們,不過那樣的話就算提前宣戰了。不太符合掌門他們的計劃。」
塗君房笑道:「簡單,那就讓他們睡一覺好了。」
他打了個響指,地面突然飛出幾縷黑炁,化作屍蟲鑽入地下,向著藏在周圍探查的幾個人衝去。
「這不就搞定了嗎?走吧。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那群混蛋了。」
塗君房笑道。
呂良眯了眯眼,感受着心中湧起的渴望。如果不是場景不對,他真想在這裏殺掉塗君房。
無關任何仇怨,只是對待「食物」的渴望。
同理,塗君房應該也是這樣想的。不過現在不是動手的時候,執心魔並不在他的身上。
這傢伙最近忙着收「保護費」,呂良只是債主之一。不值得執心魔過多關注。
呂良和苑陶帶着塗君房前往約定好的地方。
與此同時,龍虎山上,
監督門人練習金光咒的梁富國收到一則手機信息:
江西,贛州。發現屍魔塗君房。
「第十九個了。不錯。」
梁富國笑了笑,這段時間全性的調動都沒有逃出他的眼線。這些人他一個都不準備放過。
羅天大醮時,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參賽成員的篩選管控。
從而忽略了全性異人,導致龍虎山這個道門祖庭被一群老鼠禍害一番。
他將這個視為恥辱。
對於梁富國的動作,張之維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小輩們的爭鋒而已,誰還沒年輕過?
要是全性當真如此無用,連自己的弟子都鬥不過。
挑戰龍虎山不就成了一個笑話。自己也沒必要親自下場了。
龍虎山別院的一處涼亭,
兩個身形高大的老人坐在涼亭中間喝茶下棋,旁邊一個身穿白色道服的年輕人侍立在一旁。
「我說老天師,老田咋回事啊,怎麼也不見他出來走走。」
張之維捻着棋子,假裝思索道:「可能是習慣了。幾十年如一日的打坐,突然不需要了,反而不習慣。」
「唉唉唉!說歸說,別動我棋子啊!真當我看不見啊!」
「我說老陸,你可別冤枉我。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動你棋子了?我堂堂一個修道中人,會幹這種腌臢之事?」
陸瑾笑道:「好呀!欺負我沒帶玲瓏是吧。這一局算我輸了還不成嗎?」
「嘖!什麼叫算,壓根就是你輸了,老陸,你可別不認賬。教導靈玉符籙的事我可交給你了。」
「我就說,無緣無故找我下棋,原來擱這等我呢!行,不就是符籙嗎?我有的是,能學多少我教多少。」
「靈玉。」
「弟子在。」張靈玉道。
「還不謝過你陸前輩?」張之維笑道。
張靈玉對着陸瑾躬身一禮道:「晚輩謝過陸前輩。」
「哈哈!好孩子快快起來。」陸瑾扶起張靈玉,哈哈大笑。
張之維又道:「老陸,有沒有發現你最近的不同?」
「嗯?老天師,有什麼話你就直說。」陸瑾道。
「十多天不見,你的炁變了。按照龍虎山的修行理念來講,
修行者習練胸中五炁,每一炁都代表不同人的脾性。」
「以前你的心火過盛,所以性格暴躁易怒,但明辨是非。不過容易陷入極端,為心魔所侵。」
「今天除了讓你幫忙教導一下靈玉符籙上的問題,還有就是想看看你的變化如何。」
陸瑾的神色變了變,突然嘆了口氣道:「老天師,倒不是我有意隱瞞你什麼。其實我也察覺到身體上的一些變化。」
「幾十年前,我就已經到達瓶頸。炁只是隨着時間變得更多,
卻沒有本質的變化。最近幾天我突然發現,困住我幾十年的瓶頸有鬆動的跡象。」
「這時我才明白,是心魔的問題。我的心魔被人破了。」
張之維笑道:「那真是恭喜你了,此朝破去魔障,塵盡則光生。飛升指日可待。」
陸瑾眉頭動了動,自嘲道:「老天師你可別忽悠我,連你都做不到飛升,我這算什麼?」
張之維道:「老陸,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他的話到了嘴邊,又閉口不言。
陸瑾笑道:「你瞧瞧你,動不動話說一半。還不如不說呢。」
「你不說,我可就問了,老天師,難道你就不想走到那一步,飛升成仙嗎?」
張靈玉的目光也放在張之維的身上,帶着期待。
若說張靈玉最崇拜的人是誰,非張之維莫屬。自然很想知道張之維的答案。
張之維站起身,看向天空煌煌大日,淡淡道:
「譬道之在天下,猶川穀之於江海。人間的事還理不清,何必去天上?」
張靈玉看着他的背影,高大而孤獨,脊背挺直,彷彿要將整個天地都扛住,心中默默道: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