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是個混蛋
既然小柔和孩子暫時都沒事兒，李強就想到另外一件迫在眉睫的問題。
錢！
他得賺錢。
住院得花錢，給媳婦兒養身體得花錢，養兩個孩子更得花錢。
沒有錢，寸步難行。
他正想着，忽然聽到肚子咕嚕嚕叫的聲音。
他低頭看向了囡囡。
小姑娘緊緊捂着自己的肚子，乾癟發黃的臉上爬滿了羞愧。
“粑粑，你能弄點兒水給囡囡喝嗎？囡囡肚子不餓，就是渴了！”
說著，她還怯生生地點了點頭。
“就是渴了！”
李強滿心酸澀地摸了摸囡囡的腦袋，沒說話。
何止小柔營養不良，囡囡又能好到哪兒去？
“囡囡，爸爸帶你去吃飯好不好？”
“可是……外面吃飯要花錢的，囡囡沒錢。粑粑吃飯，囡囡喝水就好。”
李強緊了緊懷中的孩子，一顆心像是被放進了油鍋里，反覆烹炸。
李強隱約記得，自己有一次帶囡囡出來跟狐朋狗友們吃吃喝喝。
可那個時候，他們在吃香的喝辣的，卻讓囡囡在旁邊喝白開水，還跟囡囡說，吃飯得花錢，囡囡沒錢，所以不能吃。
他是個混蛋！
真混蛋！
不過，以後不會了！
不管這是不是夢，他都不會再讓囡囡和小柔吃苦受累。
他會好好照顧好他們的。
一定會！
他帶着囡囡出了街，沒敢去那邊的小飯館。
裏面隨隨便便一道菜也都是兩三毛最少，而且還不好吃。
前世年輕的時候，他為了到處尋找囡囡，什麼活兒都做過。
飯店廚師這個是最經常做的職業。
因為飯店裏面流動人口比較多，他可以一邊打工，一邊讓餐館老闆幫忙發傳單，只要少給點兒工資就行。
老闆答應的很痛快。
後來，還是看電視裏面，有個大老闆兒子走失了，在電視上發了尋人啟事，誰能找到給誰五百萬。
沒多久，孩子就找到了！
從那之後，他就開始拚命賺錢。
不當廚師了，他就去研究別的賺錢的路子。
九十年代初期，只要你踏實肯干，就是撿破爛都能賺不少錢。
他剛開始為了攢錢，什麼都干過。
後面有錢之後，就開始雇傭人蓋房子，搞裝修。
手裏面的錢越來越多，他就動了心思搞房地產。
房地產搞好了，就去做電子產品，這樣一路下來，產業越來越大，最後竟然把公司做成了世界五百強。
錢多了，找孩子的隊伍也越來越多。
“粑粑，粑粑？”
耳邊的輕呼聲讓李強回神。
他這才發現，自己一直站在賣魚的阿婆面前沒動。
他尷尬地朝着阿婆笑了笑。
“阿婆，這個魚挺好的，怎麼賣的呀？”
老人的木盆裏面放了幾條魚，正來來回回遊動着，看起來活力十足。
不過魚都巴掌大小。
老人猶豫地看了他一眼。
“你要的話，一塊錢三條，行嗎？”
一塊錢三條？
這價錢有點兒高。
畢竟，這三條魚加起來，還不到一斤吧？
八五年，一斤鯉魚也才一塊錢。
“小夥子，你來我這裏，我這裏魚大還便宜。”
旁邊有攤位的人在朝着他招手。
李強看了一眼。
魚大是大，可明顯遊動的沒什麼活力，看起來不太新鮮。
老婆婆見狀，馬上拉住了李強的手腕，用力的，緊緊的。
“小夥子，一塊錢五條行嗎？我孫子生病了，得要錢。老婆子也抓不到大的……”
她說著，紅了眼睛。
李強點點頭，拿了一塊錢遞了過去。
“阿婆，我要這五條！”
他打眼看了看，差不多能夠一斤的樣子。
阿婆喜出望外地點頭。
“我給你串起來！”
串魚的是河邊的蘆葦，葉子稍微編一下，就是一根繩子。
“大兄弟，你買這個魚是不是多了？這大熱天的，魚會放壞的。”
旁邊有人好心提醒李強。
李強笑着道謝。
“沒事兒！回去全做了，給媳婦兒和閨女吃。”
懷裏的囡囡馬上搖頭。
“不，囡囡不吃，都給粑粑和麻麻吃。”
李強親了親女兒的臉蛋，那種失而復得的歡喜再次湧上心頭。
這麼乖巧可愛的女兒，她值得天底下最好的東西。
“哈哈，那囡囡還吃什麼？爸爸給你買好不好？”
囡囡哪兒吃過別的？
唯一能想到的好吃的，也不過是大街上面賣的芝麻大餅。
八五年的芝麻大餅，四分錢一個。
大大的。
李強想說自己可以給她做更好吃的東西，但接觸到小姑娘那渴望的目光，他還是敗下陣來。
“閨女喜歡吃，爸爸當然要給囡囡買。”
囡囡口中說著要花錢，不能吃，可等李強買了之後，她的小臉上依舊溢出了欣喜。
她接過了和自己小臉一般大小的芝麻大餅，猶豫一下，小手拿着油紙，先遞給了李強。
“粑粑先吃。”
一股暖流從心中流經，李強咬了一小口，就還了回去。
“爸爸不餓，囡囡吃吧！”
囡囡笑眯了眼睛，自己咬了一口之後，就悄悄湊到了李強的耳邊。
“粑粑，你能不能幫我把這個裝起來？太好吃了，我想要回去給媽媽吃。媽媽生病了！給媽媽吃，媽媽就會好快點兒。”
李強說不出自己心裏面那種酸澀。
他點點頭，又問店家要了幾張油紙，裹了裹，用麻繩綁了起來拎着。
之後又買了一塊豆腐和幾個雞蛋。
豆腐五毛錢一公斤。
他買了一斤，給了兩毛五。
之後又買了一塊五花肉，一塊七毛五一斤，他買了兩塊錢。
他又買了一把青菜，花了一毛五，三個雞蛋，兩毛錢，幾個青椒……
林林總總這些菜下來，花了四塊零一。
身上的錢也不剩下什麼了，李強卻不心疼。
和媳婦兒女兒相比，再多的錢都花得值得。
東西買了，要去哪裏做還是問題。
因為擔心小柔醒了沒人照顧，李強想來想去，想着去衛生所食堂那邊借個廚。
他口袋裏面還有大半包煙。
小柔不喜歡他吸煙，在前世那場變故出了之後，他就戒了。
於是直接塞給了食堂的大師傅。
食堂大師傅大約五十多歲，個子不高，胖胖的，臉上掛着笑，看起來倒是挺和善。
也不是飯點兒，大師傅還是很好說話的。
“放心用，就跟在自己家一樣。”
說完，直接拿了煙盒，出去吞雲吐霧了！
李強笑着道了謝，帶着囡囡進去廚房開始動手。
魚買了五條，直接開膛破肚，反覆沖洗。
弄乾凈之後，拿出來兩條也不刮魚鱗，直接放進油鍋裏面煎一遍。
李強做的時候，旁邊還有兩個小工在瞧着。
見他這樣，直接開了口。
“這位同志，你不會做的話就不要浪費東西啊！這魚怎麼說也得幾毛錢吧，連魚鱗都不刮，要你媳婦兒咋個吃？”
李強笑着搖頭，熟練地拿了鏟子給魚翻面。
那邊的大師傅已經回來了，臉上帶着笑。
“如果是大魚的話，自然沒辦法吃。但這是小魚，魚鱗本身就不硬，好好炸一下，就不剩什麼了！而且，這樣的話，煮出來的魚湯又白又濃郁，還可口，對吧？”
李強朝着大師傅比了個大拇指。
“大師傅厲害！”
“不不不，小夥子厲害，一看就是這裏面的行家！”
囡囡馬上在旁邊點着小腦袋，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對的！我粑粑是天底下最厲害噠！”
她是不懂大人究竟在說什麼，但誇她爸爸的話還是可以聽得懂的。
李強哈哈一笑，往鍋裏面放了水和薑片，蓋好鍋蓋。
這才湊近了女兒額頭，親了一口。
“我們囡囡也厲害，都會幫爸爸洗菜了！不過，我們可以這樣洗……”
囡囡其實也不會洗，就是小手放青菜盆裏面來回搓。
但小孩子么，先肯定她的工作，然後再教她要怎麼做，她會更加耐心和用心。
果然，囡囡按照李強說的辦法，一點點把青菜葉子掰掉，又放進盆子裏面清洗，乾乾淨淨的。
李強也不吝惜自己的讚美，高高地比了個大拇指。
“囡囡真棒呢，都能幫爸爸幹活兒了！”
魚湯燉上，李強又開始拿了剩下的幾條魚做別的。
他先把魚皮揭下來，魚肉片一下，平鋪在砧板上，開始拿了擀麵杖捶打。
魚肉打碎之後，裏面的刺就方便被取出來，之後弄進碗裏面，加點兒蔥姜和水，一點點地加入裏面，攪勻，之後再放進去一點點鹽，胡椒粉，蛋清，澱粉和植物油順時針攪勻。
還好，這裏的調料都是食堂裏面有的。
最後等鍋裏面水開了之後，擠成丸子下鍋繼續煮個五分鐘，撈出來就成了！
這都是前世做廚師的時候學會了，做夢都想要把這些的吃的做給妻子和女兒吃，如今終於有了機會。
李強強壓着心頭的激動，小心的拿了勺子舀了一個，吹涼了遞給了小囡囡。
“寶貝，你嘗嘗看，好不好吃？”
囡囡還沒吃，就點頭。
“好吃！粑粑做的都好吃！”
李強摸摸她的腦袋，笑笑沒說話。
父母在孩子心中，就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存在，就是自己全心的依賴。
是他前世沒做好。
收起了心思，李強又給旁邊的大師傅和幫廚的小工舀了幾個，用剩下的半個蛋黃做了個蛋花湯，放了幾個魚丸，剛好一人一小碗。
“東西不多，做的也不好，大家嘗嘗看！”
至於囡囡的，他好好給人吹了吹，才給女兒遞過去。
大師傅也不客氣地接了過來，“嘿”了一聲。
“就這還做的不好？我看你去食堂做個大師傅都來得及！不過，這魚丸倒是新鮮，我嘗嘗看。”
大師傅接了，其他人也才接。
李強笑了笑，轉頭去做別的菜。
買的五花肉有點兒肥，先炒一下，把豬油炒出來之後，再往裏面下青菜翻炒。
這樣炒的好吃。
至於之前的五花肉，直接做成回鍋肉。
他沒買到豆豉，還好食堂裏面有大師傅自己做的豆醬，給他舀了點兒。
沒一會兒，廚房裏面都是漫天的香味，不斷刺激着人的味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