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一次錯過,終生錯過
司馬顯宗面對自己侄兒的質問,眉頭緊鎖:「那是我年輕時候了,年輕時候,誰又不是這樣呢?可又有幾人能堅持,將之貫穿一生呢?人老了,就有更多要考慮的東西,比如司馬家族。」
「但我現在姓蕭,也許可以和司馬家斬斷聯繫吧?我不管朝堂黨爭如何,我選什麼人做朋友,是我自己的事。」蕭羽煊顯然沒有將司馬顯宗的話放在心上。
「但你流着司馬家的血,你是司馬蒼風的兒子,這一點在外人看來,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改變的。」司馬顯宗最後留下一句話,轉身走了。
他知道自己再多說什麼,蕭羽煊也聽不進去,倒不如讓他先自己想想。
書房內,又恢復了寂靜。
蕭羽煊突然有些後悔,後悔剛才與司馬顯宗說話的態度。
那是曾經抱着他玩耍有着血緣至親的二叔啊!
在這時,老管家通稟說是有一個姓葉的公子求見。
蕭羽煊頓時笑了出來,對着老管家就說道:「以後但凡他來了,直接讓他進來就是了,搞這麼麻煩幹什麼?」
蕭羽煊說完,急匆匆就去前門迎葉翊。
葉翊一見蕭羽煊匆匆趕出來,便大笑起來。
「二哥!」「三弟!」
又是一陣笑聲,只不過是對彼此的嘲笑。
「多年沒回過家了吧?」葉翊問道。
「瞎說,與你初遇時,我雖然住在外面,但也是抽空回了一趟家的。」蕭羽煊擺擺手說道。
「那我既然來了,參觀參觀?」葉翊笑問。
「隨便參觀,只不過看上了什麼,就不要拿走了,你家也不缺。」蕭羽煊後面補充一句。
葉家確實什麼都不缺,不過並不妨礙到司馬家打包帶點東西走。
「你看我像那樣的人嗎?我……」葉翊一臉委屈,他好歹也是龍丘城裏排得上號的有錢貴公子。
「誒,這個是什麼,看着挺好看的?」葉翊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裏慢慢拿出一個綢袋。
雙手利索地將綢袋抖落開,還憋足了勁往裏面吹了口氣。
蕭羽煊眼看家裏的珍玩要遭了毒手,眼疾手快將葉翊攔下:「這是家父的最愛,你應該不會……」
「唉,作為朋友沒有什麼能幫你的,叔父去了,這些東西我也只能幫你保管了,免得你天天睹物思人。」葉翊一邊說著,一邊利索地拿起東西就往袋子裏放。
「好吧,我高估你的道德了。」蕭羽煊咬着牙,眼看着這個賊對着一堆珍奇玩意挑來選去。
遠遠地,老管家花白的頭髮在風中飄搖顯得格外凄慘。
他看着葉翊的行為,心裏一陣一陣肉疼,這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他直勾勾地盯着蕭羽煊,似乎是在問:以後還讓他來嗎?多來幾趟司馬家都得沒!
「打劫」完了司馬家,兩人一起到大街上閑逛。
「皇帝不知道找老唐有什麼事,要不我們到宮門口等他。」葉翊提議道。
「也好。」蕭羽煊爽快同意。
蕭羽煊臉上笑呵呵,心裏卻暗想着:正好讓老唐來收拾你,我就不信你還能從我手裏拿那麼多東西走。
御書房。
李禎端坐在書桌后,隔着一段距離細細打量着唐觀潮。
「你靠近一些,讓朕看看你。」李禎開口道。
這是唐觀潮第一次面聖,心中難免緊張。
他根本不知道聖上為何會叫他單獨進宮,而且面對喜怒無常的李禎,他始終低着頭,盡量不與其對視。
唐觀潮上前兩步,此時他與皇帝的距離,也僅有一張御案的距離。
「陛下,不知陛下召臣前來是……」老皇帝不說話,唐觀潮只得問一句。
李禎獃獃地坐在椅子上,也不看進來的唐觀潮,手中緊攥着一軸裝裱精美的畫。
「唐衛芝,寒光八年大亂之世生人。寒光二十四年入義軍,文昌二年任驍騎將軍,至崇德四年,為驃騎大將軍。先帝光華十八年,成王謀反,唐衛芝拚死護衛朕,自己卻死於亂刀之下,朕這個可憐的義兄啊!」
李禎說著,竟悲痛欲絕,流出了眼淚。
「幾十年了,朕想他啊!」李禎捶胸頓足,說話間看着唐觀潮的眼神竟變得慈愛起來。
「陛下口中的唐衛芝,可是臣的祖父?」唐觀潮的神色動容,他彷彿看見了一個頂天立地的身影,無比偉岸。
「你不知道他?」李禎詫異。
「臣的家中,祖父的一切都是禁忌,臣的父母經常叮囑臣,一地貪安,平安一生,便是他們對臣唯一的要求,所以祖父生平,臣還是第一次聽到。」
聽到唐觀潮如此回答,李禎慘淡一笑:「果然,她還是原諒不了朕啊!後來,你的祖母可安好?」
提及幾十年前的舊事,唐觀潮雖然並未親身經歷,卻是他家中最大的痛處。
唐觀潮咬緊牙關道:「臣只知道,家中接回祖父遺體后遷至宣州流塘,祖母也鬱鬱寡歡沒撐過那一年。」
李禎聽到這個消息,獃滯了片刻。
「為何,為何啊!」李禎一聲咆哮,將座椅扔飛出去,砸了個稀巴爛。
木屑橫飛中,李禎面色惱怒,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唐觀潮驚懼之下,猛地跪伏在地,不敢抬頭。
皇帝怎能如此失態?一旦如此失態,那知道的必定是驚天的秘密。
知道皇帝的秘密,那便是在刀尖上起舞。
良久,李禎緩緩道:「你去吧。」
唐觀潮退下,李禎臉上再現悲戚之色。
人人都以為皇帝九五至尊,卻總忽略他也是人,也有得不到的東西。
畫卷展開,上面畫的,是一個如春水如暖陽的美人。
畫中,美人一顰一笑,便勝風景無數。
這張臉,李禎惦記了幾十年。可唐觀潮卻告訴他,她早已追隨丈夫而去。
「罷了,罷了。」李禎無力地閉上眼睛喃喃道。
宮門外,葉翊和蕭羽煊無聊地坐在一處。
上午時候,陽光逐漸開始熾熱,曬到人的身上有些發燙。
葉翊與蕭羽煊的胸口一起一伏,兩人的腦袋互相枕着,一個比一個睡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