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0章 最後的姬武神

第1150章 最後的姬武神

晉北在瀾州的北部,處在鎖河山以東,擎梁山以西的地帶。

這裏的氣候格外寒冷,以至於冬天十分的漫長,所以被東陸人稱為雪國,入冬以後的晉北就是雪的國度。

但晉北最美麗的季節並不是冬天,而是秋日。

晉北因為地形相對複雜,缺少大塊的耕地,但這裏的木材儲量卻穩居東陸之冠,針葉林、勁松樹、長青木、雲桂林...

在秋日的時候,無數的樹木好似在一瞬間換了顏色,美不勝收。

所以晉北的國都被取名為‘秋葉山城’。

陸澤來到晉北的季節恰逢落葉紛飛的秋日,馬蹄踩在藏於密林間的官道之上,風吹刮著兩旁的樹梢跟落葉,從黑色鐵騎的鎧甲之上滑落。

雷心月將臉上擋風的面紗拉到白皙的脖頸處。

新婚少女的臉上難掩雀躍之色。

儘管在金帳王城的婚後生活相當愜意,但她內心深處還是思念着自幼長大的晉北,想念着秋葉山城裏的美妙風光。

雷心月低聲開口道:

“每年都會有不計其數的木材沿着銷金河順流而下。”

“所以在晉北的密林里有着被強行打通的通道,上次蠻族七萬鐵騎就是沿着那條通道南下東陸,但是現在再想沿着瀾州去到中州,肯定就不會如去年那樣容易。”

陸澤替她將面紗給拉了上去。

原本他是更想要帶着車駕前來晉北,但無奈雷心月更想要騎馬回家,而不是端坐在大君的王駕當中,擺着很大的排場。

陸澤將他的大閼室緊抱在懷裏,用黑袍裹緊着她的身體。

陸澤輕輕笑道:

“同樣的招式,當然只能是在第一次的時候才能起到效果。”

“晉北是瀾州北面的門戶,這裏是東陸最北,承擔著防備濰海對面的羽人的責任,是大胤朝守御外敵侵襲的屏障。只是在皇室眼裏不受重視。”

究其原因,是瀾州和王域所在的中州之間的交通不太通暢。

中州和瀾州連接的唯一通道——晉北走廊。

這條走廊從地理上說,僅僅是個夾在兩座大山之間的狹小平地,封閉而又狹窄,難以供大軍在短時間之內通過。

所以,天啟城的大胤皇帝,就很容易忽略掉在瀾州北面的晉北國。

直到去年。

蠻族大君在東陸殤陽關攪弄風雲,晉北的出雲騎兵成為了蠻族最重視的盟友,東陸諸國們終於提起了對於晉北的重視。

半日之後,蠻族斥候回稟消息。

晉北侯派來接駕的儀仗,已等候在五里之外。

相較於陸澤他們這兩百餘騎軍的‘寒酸’,雪國的主人給女兒還有女婿準備的接駕儀仗就要盛大太多,紅綢跟絲緞在漫天飛舞,歡慶的絲竹之聲奏着悅耳旋律,貌美女使都在端着華貴的裝飾。

為首的是位中年男人。

“小叔!”

來人是雷心月的小叔父、晉北侯雷千葉的親弟弟,雷千木。

這位在晉北軍中素有威望的千木將軍,身着銀絲錦袍,在見到雷心月之後臉上露出抹慈愛神色,男人看着侄女臉上的笑容跟那明媚多姿的臉頰,他便知曉在嫁到草原后的心月,過的還很不錯。

而後,人們齊齊對着陸澤行禮。

陸澤笑着扶着準備見禮的雷千木,而後對着眾人擺了擺手:

“這可不合規矩。”

“我只是個來回門的女婿。”

不久后,儀仗隊的絲竹聲更盛。

數千人浩浩蕩蕩,他們簇擁着晉北的心月公主跟她的厲害夫婿,緩慢行駛在官道之上。

陸澤跟雷心月共騎一馬。

道路兩旁圍着觀看的晉北百姓。

在一個多時辰之後,陸澤才隱隱看見了秋葉山城的大致輪廓。

山城秋葉坐落在擎梁山腰之間,瀾北常年多雪,所以一年之中的秋葉山城至少有一半時間覆蓋在雪中。

這裏是永遠的雪國。

山城前分佈着無數的階梯窄巷,山石和林木被精緻地結合在一起,但是整體的建築風格卻並不是嚴格遵循着東陸建築體系,隱約之間竟還有着濰海對面寧州羽族的風格。

傳說在千年之前,羽族最強大的時候曾經攻入到過東陸,那時候的華族和羽人不斷變換着對秋葉城的統治地位,所以建築風格也在兩族之間不斷的搖擺起來。

陸澤下馬,而後在眾人歡呼聲里將雷心月給抱了下來。

他們兩個人牽着手,抬步登上台階,一步步走向了秋葉山城的正門。

晉北的主人雷千葉,就站立在台階的最上方。

雷心月的模樣與她父親眉宇間十分的相似。

雪國白虎雷千葉在年輕的時候風姿綽約,即使在多出美男子的晉北,也是難得的好看,女兒雷心月完美繼承了父母容貌上的優點,心月殿下在秋葉山城裏是無數晉北貴族子弟們痴迷青睞的絕世佳人。

可惜,現在的佳人已做人妻。

雷千葉先是看着女兒,溫聲的對着她說了幾句話,而後目光落在陸澤身上,雪國白虎臉上的笑意更加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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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澤見禮,道:

“岳父大人。”

“大君不必多禮,先入城吧。”

秋葉山城的內部簡單、別緻、寧靜、純美。

這裏被稱做晉北奇觀。

所有晉北人都嚮往着山城的風光,跟東陸諸國的國都風景完全不同,無數火紅的樹葉懸挂在樹枝之上,美輪美奐,好似在燃燒着的雲朵。

女婿回門,難逃被灌酒的命運。

但一來,陸澤身邊的親衛們個個都是喝酒好手,這些蠻族大漢們不管三七二十一,相當強橫的替陸澤喝了大半酒水,二來陸澤自己酒量更是厲害。

所以哪怕大廳內的人都醉醺醺的不省人事,他的眼神依舊澄明清澈。

這場回門宴,一直持續到了深夜。

在房裏的雷心月因為擔憂着陸澤,特意來到侯府大廳里查看情況,當看見自己小叔都趴在了桌子上面,夫君竟還是安然無恙的在吃着菜后,她捂着嘴,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時的大廳里只有老丈人跟女婿還保持着清醒。

主座之上的雷千葉緩緩起身,對着陸澤說道:

“出去醒醒酒吧。”

“外面那小姑娘,陪着你爹跟你丈夫一起走走吧。”

雷心月抿着嘴,笑着點了點頭。

而後,他們三人便來到了侯府後面的花園。

那裏是片清淡的紫紅色海洋,種植着晉北最為常見的紫琳秋,成熟期的花株齊腰,形狀似四瓣蝶翼,花瓣纖薄,味香而不發散。

雷心月挽着陸澤的胳膊,宛若小家碧玉的妻子一樣:

“這是紫琳秋。”

“花期短,但生命力頑強,易活易開。”

“花期可至仲秋時分,遇寒則花期會更短,每年秋天,家裏後花園的所有紫琳秋都會盛放。”

雷心月的聲音變得很低沉,說這是她母親當年最喜歡的花朵。

陸澤輕撫着妻子的手。

在前面的雷千葉忽然轉過頭來,笑道:

“你母親如果還活着的話,應該會對她這個新姑爺很滿意。”

“嗯...我也這麼覺得。”

父女二人齊齊的笑了笑。

氣氛變得輕鬆。

三人來到亭台。

雷心月滿頭青絲已經被盤了起來,她玉手輕點茶壺,親自煮着醒酒的熱茶,儘管知曉父親跟丈夫這時候的思緒都十分清醒。

兩人的話題很快便落在了寧州的羽族上面。

因為蠻族跟晉北對於寧州的掃蕩不久之後就會拉開大幕。

雷千葉喝着茶水,輕聲道:

“在風炎皇帝當政時期里,東陸和寧州羽族締結盟約。”

“這份盟約因為羽皇羽青嵐的長壽而得以延續,因此人羽之間平靜了五十多年的時間,縱然胤朝的皇帝已經換了好幾個,彼此也相安無事。”

“但是在羽族太子英年早逝、羽皇忽然斃命龍璜樹中后,寧州便亂了起來,那時候的晉北成為了殃及池魚里的魚。”

對晉北國的百姓來說,和羽人之間的對抗是一場漫長的劫難。

因為羽族的騷擾,晉北北部大批的漁民和沿海的村民流離失所,國主秋氏又無所作為,很多流民在找不到生路的情況下被迫做了強盜山賊。

陸澤聞言,微微頷首,道:

“聽說晉北五虎之首古月衣將軍,便是因為剿滅山賊而在軍中闖出名聲來,好像還留下來了‘月衣夜談’的美談。”

“是啊,只是那戰報是我讓人在軍中渲染出去的。”

雷千葉的聲音輕緩。

最真實的戰報並不是古月衣三箭定賊寇的美談,而是他所在的營隊全軍覆滅,只剩骨架和頭顱的戰友,古月衣最後將羽箭射入到了賊寇首領的腦袋上,只有他自己活了下來。

當晚的真相已經被埋在故紙堆都找不到的地方。

唯有驚艷一箭的傳說在市井之間流傳,令無數年輕的晉北軍士敬仰。

雷千葉放下茶杯,他的目光落在陸澤身上。

所有的英雄、梟雄、名將貌似都會有着段難堪的過去,哪怕是他雷千葉,身上都背負着‘叛主求榮’的污點。

那,這位年輕的蠻族君王,他在過去都經歷過什麼呢?

“古月衣心裏有着仇恨,所以他會是晉北這次出征寧州的統帥。”

“但是在寧州森林深處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雷千葉願意將身家綁定在他女婿的身上,可身為晉北主人的他也要為晉北的兵士跟百姓們去考慮。

陸澤如實告知了岳父大人,關於寧州最詳細的情況。

“翼族後裔,翼霖,這是被辰月陰部大教長華碧海扶持起來的新星。”

“還有就是當初刺殺羽皇、發動宮亂的真兇,隕武神風素弦,戴上了羽族大司祭的面具,掌管着聖地的權柄。”

“以及剛剛回到寧州森林沒多久的宮羽衣。”

三方勢力,共同角逐。

其中最強大的勢力並不是根深蒂固的隕武神。

而是那位年輕的羽族後代,翼霖。

只能說辰月的能力在混亂的寧州得到完美體現,單單隻是一位大教宗就扶持起來具備野心的年輕人,讓他在寧州得到了近乎一半城邦首領的支持。

“所以,尋找其中一方勢力,進行拉攏跟扶持,才是最好的結果。”

“而你選擇的,應該並不是這三方勢力。”

雷千葉看得很清楚,他知曉這個時候最好的結果並不是舉兵強行攻伐寧州,因為這會讓整個羽族人都團結起來。

殺掉一批、拉攏一批、收服一批。

這才是解決問題最好的方式。

陸澤點頭:

“我選擇的是我的那位朋友。”

“她,會是羽族新一代的皇。”

雷千葉目光深深看了陸澤一眼。

而後他提起來了關押在山城天牢裏的那位老人,那是名跟隨晉北大軍秘密回到山城的囚徒,被無數鎖鏈緊鎖,身上沾染着的濃郁鮮血令人根本就看不清他蒼老的臉。

這天晚上。

陸澤跟雷千葉來到了天牢。

這裏是秋葉山城的西北角,四下空空曠曠,沒有種植任何的樹木,也不許平民居住,找不到可以隱蔽的地方。

天牢內管理森嚴,需要拿出特別手諭才能進入天牢。

但是當雪國的主人進入其中的時候,並不需要任何手諭,天牢的四道大門陸續在雷千葉面前被打開。

“四道門代表着四種不同的犯罪等級,越往裏走,所犯的罪就越重。”

“你讓古月衣押送來的那個囚徒,就待在最深處。”

牢中關押的大多都是瀾州各地的重犯,還有便是從北海擒獲的羽族人。

許久后,陸澤他們才來到最深處。

寬重的精鐵欄杆將狹小的角落圍堵起來,被關押着的是位鬚髮皆白的老人,老人緩緩抬起頭,身上的鎖鏈隨着他的動作發出‘嘩啦’的聲音。

“蠻族大君。”

“為什麼不在殤陽關就殺了我呢?”

老人聲音極其沙啞,好似鐵釺在沙石地面上摩擦發出的聲音一樣難聽。

陸澤面無表情回道:

“翼天瞻。”

“因為你還有作用,除卻天驅宗主的身份,你還是羽族的天武者。”

翼天瞻並沒有死去。

儘管現在外界的人都以為他已經跟東陸名將們一起死在了殤陽關,只有寥寥幾人才知曉,蠻族大君讓晉北的人將翼天瞻給帶回了秋葉山城。

“羽然她已經回到了寧州森林。”

“她沒有按照你的安排繼續留在宛州,是因為她知曉自己的真正身份,她是前任羽皇羽青嵐在世上留下的唯一子嗣。”

“屬於她的使命,是躲不開的。”

......

寬闊的寧州森林裏,寂靜的落針可聞。

只有空氣里在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道,證明着這裏在不久前發生過一些事情,血跡沾染在草地、樹梢以及更高處的樹榦之上。

那是鶴雪的血。

因為從高處望去,血跡是從高空之上散落下去的,只有真正的羽族武士才能夠在七月七以外的時間,飛翔在寧州森林當中。

“大君。”

“寧州的殺戮已經開始。”

鬼弓將寧州消息送入到了還住在山城裏的大君耳中。

翼霖跟大司祭的廝殺進入到了白熱化階段。

原本處於劣勢的大司祭,終於是收穫到了他的盟友,從東陸下唐而來的宮羽衣,以及她背後代表着的下唐力量。

百里景洪這些年來對宮羽衣確實有着感情,再加上他那顆想要跟北陸結盟的心並沒有破滅,他想要幫助自己的女人成為寧州羽族的皇。

“但是這三方勢力,如今都在追殺那位叫做羽然的姑娘。”

“如果不是有鶴雪出現幫助了她,恐怕...”

鬼弓斥候快速消失。

陸澤身後的屏風裏,消瘦許多的翼天瞻從裏面走了出來,老人面無表情,只是衣袖裏面的雙手已然緊握起來,青筋盡顯。

陸澤笑了笑:

“只忠心於羽皇的鶴雪團,看起來裏面的人並不是全部都被蒙蔽。”

“至少還有人能夠認出來羽然的皇室血脈。”

羽人最重視血脈。

而且他們的血脈能夠通過種種跡象表現在各自外表之上,血統越是純凈和高貴的羽人,發色也就越淡,皇室當中只有金髮跟銀髮才是最純粹的羽族血統。

很快。

那把在蠻族彤雲大山修好的長槍,便被快馬送到了秋葉山城。

這是桿八尺長槍,槍桿質地柔軟,由樺木製成,槍身銀白,槍名楓花。

翼天瞻再度握緊了他的槍。

這位曾經的羽族天武者,要回到他的故鄉去。

去毀滅,去拯救。

“我重新握住了槍。”

“但同時,我也成為了別人手裏的槍。”

“天驅的榮光徹底消散,蒼溟之鷹已經死去,活下來的是翼天瞻·古莫·斯達克,我要戰死在自己的家鄉。”

......

陸澤看着翼天瞻消失在了面前。

不久后,雷心月來到了屋子裏,晉北的秋天過去的很快,雷心月已然披上了黑色的華美貂袍,看起來更顯新婚美少婦的氣質。

“難道就這麼輕易讓他走了嗎?”

陸澤將雷心月攬於懷裏,輕輕嗅着她身上的香氣,手搭在那纖細若楊柳一般的腰間,感覺後者的身段變得越發雍容起來,少女的氣息漸漸消退。

“當然不是,他是去送死的。”

“寧州的火會越燒越大,其實所有人都知曉我們瀚州這頭凶虎就待在寧州的旁邊,可每個人都已經停不下各自的腳步。”

“如果讓西門來說的話,這個就是宿命啊。”

雷心月臉色變得紅潤起來,她那雙好似會說話的眼睛看着陸澤,閉着眼睛的女人輕聲道:

“那,你的那個朋友呢?”

“她啊,她是羽族最後的姬武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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