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此心安處是吾鄉

第177章 此心安處是吾鄉

庄琪兒笑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世子爺,你真夠幽默的,這種腦洞大開的事你都想得出來,在下佩服了!」

陳保等他笑夠了,這才說:「兄台莫笑,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我估計現在不獨皇上,還有我父親侯爺,還有安然郡主都知道了這件事。只有兄台你自己「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庄琪兒正色道:「世子爺差矣,在下一介草民,祖籍青州府青蓮縣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小山村,祖輩父輩也都是老實巴交的鄉下人。終日跟桑麻稻黍打交道,櫛風沐雨,胼手胝足,年復一年的在大山和土裏扒食……

「更有甚者,在下十二歲那年,家嚴慈母先後去世,在下和年邁的婆婆相依為命,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要不是左鄰右舍接濟,早就餓死了……」

說到這兒,庄琪兒仍不勝唏噓。

「皇親之說,實系荒唐之至。」好久,庄琪兒才從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的追憶里回過神來。

陳保說:「兄台說的我都相信,但是僅憑這些並不能排除你是皇親的「嫌疑」。」

沒錯,陳保說的是「嫌疑」。

「兄台現在叫琪兒沒錯吧?巧的是那皇子也是叫琪兒……」

「我想這個大家都誤會了,琪兒並不是在下的本名,這是在下趕考途中,在一個蕞爾小島上認識了義父康老爺,是他替在下起的。此琪兒非彼琪兒,豈可同日而語……」

陳保說:「兄台,世事如棋,紛繁複雜,但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這幾年來對自己的身世也有所好奇,也曾悄悄的走訪過不少人,包括你說的那個康老爺。

「據我推斷,我其實才是那個康老爺的兒子,而兄台你,的的確確就是那個流落在民間的皇子——琪兒……」

庄琪兒想:陳保說他是康老爺的兒子,似乎也不是空穴來風,自己在小島上好像也曾聽康老爺說過,康夫人當初確實也有個兒子。

再說陳保跟康老爺確實也長得很像;至於說自己是那個什麼皇子琪兒就有些牽強附會,匪夷所思了。

陳保繼續說,按照推理,當初如妃受麗妃陷害,為了保全小皇子琪兒的性命,迫不得已將琪兒偷出宮去交給了陳守備──就是後來的侯爺──陳守備又找到了國舅康老爺。

康老爺為了迷惑別人,讓小皇子更加安全,悄悄的將親生兒子交給陳守備當作琪兒的替身……

後來東窗事發,康老爺帶着琪兒逃走的路上被麗妃派來的兵馬追趕。

危急之際,康志──康老爺的一位門客──又把自己的親生女兒留給康老爺,定下了一個十年之約,和妻子一起帶着小皇子琪兒遠走高飛……

後來康、陳兩老爺都受到了此事的牽連,被投進天牢。

幸好不久宮廷內鬥塵埃落定,局勢明朗。康、陳出獄后也得到重新起用。

康老爺為了那十年之約,不願為官,到大江中的一個小島上隱居。新帝登基後為避「康順」之諱改姓為江,後來再也沒有出仕……

庄琪兒陷入了沉思:陳保的敘述跟當時康老爺的說法很大程度上相一致,可信度較高。

可要說自己是那個什麼皇子琪兒,證據鏈脫節,甚至可以說是天方夜譚,不可思議,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兄台,小弟給你看樣東西。」陳保說著,從袖櫳里緩緩掏出一塊玉偑來,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庄琪兒拿起來剛看了一眼,就說:「這……這是愚兄的東西,怎麼會在你手上呢?這是怎麼回事?」

「兄台你確定是你的東西嗎?」

庄琪兒有些哭笑不得:「這個是在下從小就掛在脖子上的,錯不了!那天晚上在侯爺府,忽然覺得這鏈子有些緊,就脫下來整理了一下,第二天才發覺弄丟了。」

陳保:「第二天小弟曾去找過兄台,怎麼沒見兄台提起……」

「那不是要準備進考場了么?再說又不是什麼值錢的寶物,無所謂的啦!不過,世子現在給在下送回來了,再怎麼說,也得謝謝世子!」說著,站起來拱了拱手。

「這就對了!其實,你這玉偑還有另一半……」

「這種東西根本不值幾文錢,別說一半了,隨便到哪個玉器店,一抓一大把!」

等庄琪兒重新落座,陳保才鄭重其事地說:「兄台錯了,這玉偑本身雖然不值錢,但是這裏面涉及到一樁驚天大秘密,也就是琪兒的身世。

「當初如妃把琪兒偷出宮時,老侯爺把一塊玉偑一掰為兩……一半用一條銀鏈子掛在琪兒脖子上,現在另一半還在我父親老侯爺手裏……」

「得了吧!世子爺,真的要「語不驚人死不休」嗎?」

「兄台還不相信?」

「在下的玉偑落在侯爺府,如果侯爺和世子想搞出點什麼噱頭來,找個玉匠來做出嚴絲合縫的另一半,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其它的就不用在下多說了吧!」

陳保搖搖頭:「我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那麼做,那是欺君大罪!」

「世子爺知道就好!」

「兄台不是不相信,而是不願相信……對不對?」

庄琪兒沉吟了一會,忽然把玉偑還給陳保,鄭重其事地說:「這東西是誰的已經不重要了,我也不想帶在身上了,免得橫生枝節,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世子爺還是拿回去吧!從此,我跟這東西一撇兩清,再無瓜葛!」

陳保把玉偑握在手心,想了想:「兄台想通了,放得下也好。有時候纏夾不清也不見得是好事!唉……算了,就當小弟什麼都沒有說──兄台眼下有何打算?」

庄琪兒回過神來,想了想,說:「功名既被革去,多年的努力付諸流水,在下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從哪來回哪去。

「回歸本色,獻身桑梓,服務田園。雖然窮些,但是,晚食以當肉,安步以當車,無罪以當貴,也挺好的……」

陳保嘆道:「兄台看得開當然是最好不過,至於那件事,你信也罷,不信也罷,真也罷,假也罷,已經不重要了……」

陳保說著從袖攏里掏出一疊銀票,放在茶几上,神色凝重的說:「這些銀票足夠一個四口之家數十年的吃穿用度──如果生活並不是很奢靡的話──兄台若是看得起我陳保,把陳保當兄弟,這些銀票請務必收下。」

「陳保能幫你的就這些了,從此後希望兄台遠離京城這是非之地,凡事不要張揚,隨便做點什麼生意掩人耳目更好。

「還有,從今天開始,千萬不要再用「琪兒」這個名諱了,盡量的隱姓埋名,言盡於此,兄台是個明白人,應該不用陳保再多說了吧!」

庄琪兒見此刻的陳保一副推心置腹,謙和禮讓的模樣,完全沒有以前那種驕橫狂傲,野蠻囂張的紈絝子弟做派。

知道是他的真情流露,也就是說,現在的陳保才是真正的本色的陳保,說的話也是句句在理。

也不忍拂逆他的一片情意,何況自己也確實囊中羞澀。心下慨嘆:今生今世能交上陳保這個朋友,也是值了!

於是也不再矯情,大大方方的把銀票收好,動情的說:「大恩不言謝,但是愚兄此生命運多舛,恐此去再難有機會與賢弟聚會之時日了,望賢弟在京城保重才好。」

說罷竟也情難自已,幾欲潸然……

陳保也動情的紅了眼眶:「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等又豈能免俗?從今後,「無論海角與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只要心中各自有一份牽挂,兄弟之情便是永恆!」

「好!」庄琪兒站起來,含淚朝陳保拱拱手:「陳賢弟,愚兄這就回鄉下去,「天涯不算遠,萬里尚為鄰」,只是後會難期了!」

陳保也連忙站起還禮:「兄台且慢,今天時候不早了,先在這酒樓中住一宿吧!兄台放心,這地方暫時應該還算是安全的。

「明天辰時,小弟會專門讓下人駕馬車來接。咱們兄弟一場,以後天各一方,就難得見面了。小弟去讓堂倌拿些酒菜來,咱們盡情一醉如何?」

還沒等庄琪兒回答,陳保就開了門出去了。

到了門外又回過頭來說:「等會兒你得跟夢霞姑娘好好談談,她是這酒樓的藝妓,人很不錯,賣藝不賣身,很注重名節,只是到如今還沒找到一個如意郎君……」

說著,很在意的看了一下庄琪兒臉上的表情,目光中是滿滿的祈求和探究。

那意思不言自明。

看着陳保從門口消失,庄琪兒不由得暗自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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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緣塵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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