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借刀
“陛下午睡才醒,還請殿下稍等片刻,劉公公已經進去通傳了。”女官躬身,恭敬回稟。
太子面不改色,微微頷首,身穿玄色闊袖蟒袍,攏手在殿外等候。
女官回稟之後,又回了自己當值的後殿,正在分茶葉的婢子低聲嘀咕。
“千歲爺當真是情深意重,太子妃薨逝之後便一直穿着素凈的衣裳。”她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外公主這場病,怕是千歲爺心中難免記恨。”
現下誰人不知道,擎天樹是太子忍痛贈予西北王的。
西北王勢大,太子也是逼不得已,只能割捨,耽誤了太子妃,太子妃薨逝之後,太子便奏請皇上,以正妻獨妻的尊榮葬入皇陵。
算是給了一個死生有榮的名分。
永寧公主得皇帝疼愛,位分尊貴,比嫡公主還要風光,宮中不好直接稱名諱,便以外公主來稱。
女官臉色一冷,低聲呵斥,“主子的事情也敢妄議,活膩了不成?”
呵斥一番之後,又低聲道:“不要忘了,先前的尚義是怎麼被打殺了的。”
原本還好奇得不得了的婢子連忙噤聲,低頭做自己的事情。
“殿下,那是新選的尚義。”裴景同的近侍湊過來在他耳邊低語。
上午政寧帝欽賜永寧公主步輦回府,還派遣了身邊的貼身女官,親自護送。
但是不知道怎麼的,那個尚義開罪了永寧公主,沒有出太和門便被打發了回來,永寧公主雖沒有降罪。
但是被打發回來,也算是沒有完成政寧帝的囑託。
辦事不力,便是打了政寧帝的臉,聽聞那尚義還未回乾清宮,尚儀局便調了新的尚義女官到職。
而原本的尚義,便直接被宮正司帶走了。
女官的更換,雖然算不得什麼大事,況且政寧帝對身邊的女官也並不重用,而是更看重宦官劉不為一些。
但是畢竟是御前女官,還是開罪了永寧公主,政寧帝便直接交由宮正司懲戒。
怕是如今天下,再也找不出來能叫政寧帝自毀臉面,去遷就縱容的人了。
裴景同臉色風輕雲淡,心中卻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抬抬手,打斷了近侍的話,顧左右而言他。
溫聲問道:“涼州衛的信送到了嗎?”
“估摸着時間,午後便要到了。”近侍不解,“唐端王妃還在京中,並無回去的意思,建安郡主和郡馬向來不和,若是她們身邊不放我們的人......”
裴景同左手撫摸袖邊金絲滿繡的吉祥紋,漫不經心,低聲笑了笑,“無妨,告訴程降,找個機會讓建安郡馬外調去南京府。”
近侍思緒一亂,想了想,才驚訝,“殿下,南京府是六皇子的地盤。”前些日子上奏參了太子一本的南京布政司副使苗敬常便是仁賢親王的人。
秦仲義若是去了南京。
豈不是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我意已決。”裴景同目光端正的平視前方殿門,但是言語卻乾脆,“他沒用了,留着是隱患,但是不能是本王的人動手,唐端王就建安郡主一個女兒,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外調去南京府,仁賢王的地盤,以自己的六哥眼裏容不得沙子的性格,自然是容不下秦仲義這個太子黨在自己的地盤當肉中刺。
若是能夠借六哥的手除掉這個棄子,唐端王他日即便記恨,也是仁賢王的過失。
但是此舉也是有風險,“那個秦仲義是個軟骨頭,若是對殿下生了二心......”
“唐端王自會出手。”
在乾清宮外,裴景同沒有多說理由,但是他最清楚的事情,便是唐端王算不得他的人。
跟隨今上起事的老臣,都是一路九死一生的廝殺過來的,多是武將,看不得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
他們嚮往平定的盛世天下。
所以追隨儲君,追隨政寧帝的選擇,共襄盛世。
與其說,他們扶持裴景同,不如說,他們扶持的是太子,是中宮所出的儲君。
任何一個人,得此身份,便能夠得到擁護。
秦仲義若是背叛了太子投靠了仁賢王,便是唐端王家門有失,若不為表清白除了秦仲義,於政寧帝都是無法交代的。
“冷刃。”裴景同面色淡淡,叫自己的近侍,囑咐道:“切記,只能找程降。”
兵部之中,唯有左侍郎程降是庸庸碌碌,明哲保身的人。
不參與任何的黨派爭端。
冷刃皺眉,雖知太子這樣做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但是難免擔憂,“程降那人圓滑,不一定聽您的。”更何況,還是不為人知的私下為太子辦事。
為一方辦事,豈不是偏了陣營?
“他會聽的。”
乾清宮殿門打開,裴景同理了理衣袖正容,不急不慢道:“你告訴他,本王能將大理寺卿的位置騰出來。”
冷刃還有話想說,劉不為卻已經腳下生風一般,含笑走過來。
恭聲宣召,“千歲爺久等了,皇上請您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