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謀划
“奴婢不敢揣度。”崔宮令低着頭,只將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稟告,“奴婢問過了,昨日翊坤宮外嚼舌頭根子的奴才獨有外掌事一個被永寧公主點名。
那群奴才都是翊坤宮外面的,奴婢倒是聽說,前些日子,四殿下來給娘娘請安,仁賢王也在,那狗奴才便阻了四殿下。”
後宮中的拜高踩低,不是什麼新鮮事。
安樂若有所思,“崔姑姑的意思是,永寧公主是在為四弟出氣?”
實在不是崔宮令亂說,而是獨獨點出來那一個奴才,叫人難免多想。
“奴婢也摸不準。”
她是宮裏的老人,安樂自然不會懷疑,眼下她雖說不確定,但是能說出來,也是有所道理的。
“我聽聞近來四弟和永寧公主走的近,還當是四弟遍歷天下,而永寧公主與四弟相談甚歡。”安樂不作他想。
在她眼中,永寧公主是一個隨性的人,正如她能和榮昌相談甚歡一般。
安樂略微側過身子,略微凝重,對皇后道:“母后,依兒看來,若是您有意擇選儲妃,就要早做打算了。”
開春以後,皇上便該為永寧公主擇婿。
眼見着永寧公主的將要及笄,六部也開始做準備了。
“我是有意擇選儲妃。”皇后也側過身子,對着安樂,嘆了口氣,道:“但永寧公主,我思量再三,都不適合做儲妃。”
“為何?”安樂疑聲。
她十分不理解。
西北王府勢大,永寧公主亦是果決,這樣的性子,若是做儲妃,對於眼下東宮來說,是很適合的。
她還當擇選儲妃,在自己母后的眼中,已經是非永寧公主莫屬了。
現在聽到皇后的猶豫,她一頭霧水,又道:“永寧公主雖然性子張揚,但是武將之家,也情有可原。當年那顧氏,嫁入東宮之前,不也是張揚率性嗎?”
閨閣女和皇家婦是不同的,閨閣任意,家中若是不願意嬌養,也無非是聲名不太好。
但是嫁入皇家之後,便是要遵守禮制,更何況還是儲妃,命婦之首。
在安樂看來,若是想要保全儲君位置穩定,朝中沒有二心,便最好選永寧公主。
朝中的士大夫雖喜歡將君主家事放大,但對於武將來說,是無所謂的。他日即便朝中有別的言論,西北王府在後,言論便不會是二心。
而她作為嫡公主,也可以高枕無憂。
這些道理皇后自然是明白的,否則先前也不會想要東宮和永寧公主締結姻親。
但是現下,她搖了搖頭,“本宮問太醫院要了永寧公主的脈案,她身子孱弱,自身尚且難以將養,他日嫁入東宮,更是於子嗣無望。”
宮中諸多皇子,二皇子和九皇子都是有了兒女的,長孫也有,皇帝很是喜愛。
但是嫡長孫到底還是不同的。
永寧公主若是無法誕下皇長孫,朝中自然還有別的說頭。
“哎呀母后——”安樂想到都覺得多慮,坐過去挽住皇后的手,勸道:“她不能生,便抱一個庶子過來養在她名下,也是嫡子。”
這又不是什麼秘辛,亂世初定,許多當家主母在亂世中將養不好傷了身子。
都是從後院裏面抱過來,養到自己膝下,當嫡子培養的。
這一點,安樂甚至覺得是杞人憂天。
皇后卻不覺得,她搖頭,看着安樂,認真詢問:“你覺得,西北王府會允許嗎?”
以西北王府的權勢,若是不想要養子,誰也不能強迫永寧公主。
屆時,東宮在子嗣上,又有了別的問題。
先前皇后是覺得,永寧公主沒有子嗣也好,東宮嫡子沒有墨家的骨血,他日儲君繼位,也不會有外戚擅權。
但近日來,永寧公主的性子,皇后也摸了一些。
若是西北王勢大,儲君繼位,政權不穩,為了安定西北,永寧公主自然說什麼便是什麼。
混淆骨血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發生,便是致命。
皇后此話,倒是提出來了一個新的問題。
安樂登時陷入沉默。
不可否認的是,擇永寧公主為儲妃,他日東宮面臨的外戚擅權的問題,是個很大的問題。
老泰安王不比顧氏老將軍,顧家盤踞西北,小輩的聲名確實不是很好,顧氏行軍打仗厲害,但是家教卻有失。
朝中沒少彈劾。
而老泰安王卻不同,他並非最先跟隨皇帝起事,但追隨之後除了行軍打仗,在謀略上也很有建樹。
很得軍中將士敬佩愛戴。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多被傳頌。
西北王張揚率性,卻未傷及百姓,便是御史參奏,也不過是說一些非君子所為的無傷大雅的事情。
“母后~”安樂終於服從,“您比兒有遠見~”
皇后嗔怪的掃了她一眼。
坤寧宮打發了外掌事太監並不是什麼大事,時下女官有能,宦官只做一些雜活,不是什麼值得被注意的地位。
許多人聽了也都是當做耳旁風,聽聽便算了。
但是別有用心的人,也總能想到別的地方。
天玄從後宮聽了不少風言風語,給四皇子有樣學樣。
講完之後,還抱怨道:“這後宮真是無聊,還是懷念與您在外遊歷的日子。”江湖天大地大,四處為家,遇到的人也都俠肝義膽。
裴景瑜手臂支在腿上,視線在面前的棋盤上未曾移開,邊端詳,隨口問道:“你若是很閑,便去外面當差。”
天玄急忙搖頭,他才不願意去京中奔波。
但仍是喊冤,苦着臉道:“真的!這幾日,來咱們宮中打探消息的人都多了。”
擷芳殿諸多皇子居住在一起,一點消息都是藏不住的。
“哦?”裴景瑜挑眉,終於分出來一點心思問道:“都在問永寧公主衝冠一怒,是在為了我出氣?”
“……”
衝冠一怒為紅顏。
便是天玄聽了這樣的流言蜚語,現在也不敢接話了。
腹誹:您看上去倒是挺高興的。
“天玄。”裴景瑜笑了笑,嘆了口氣:“回頭將宮裏新研究出來的梅花烙送去西北王府。”
天玄:“……”
“殿下!”天玄腦袋都大了,恨不得將自己的嘴縫上,懊惱自己剛才就不該鸚鵡學舌,把那些話給自家主子說。
他聲音悲傷,道:“眼下外面都盯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