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貓換太子裏的雙胎姐妹
“你瘋了?!”
宋瓊林只覺得心頭一跳,那幽幽的話語冷的令人發寒,他陡然間放大了聲音,“宋芊羽這個外人活生生氣死了父王就罷,你可是父王的親生兒子,你想讓父王死了都不得安生嗎?!”
自古道蓋棺事定,入土為安,在這個時代,屍身沒有得到好好的安葬都是一件大不敬的事情。
古人喪葬講究屍身的完整,即便是那些罪大惡極被砍了頭的囚犯,死了以後也會將他的腦袋撿回來和身體安葬在一起,更別說是身為皇室中人的信王了。
宋瓊林和叶音之所以敢在時喻活着的時候還如此膽大妄為的毒殺信王,就是憑藉著“死者為大”。
只要在時喻回來之前封好棺槨,那麼一切的事實真相就會隨之被徹底的掩埋,他們說信王是被宋芊羽氣死的,那便一定是被氣死的,即使宋芊羽不承認,即使時喻心中有萬般的懷疑,一切都已經蓋棺定論,成了定局。
本以為是萬無一失的法子,時喻一個病秧子,就算他活着回來也改變不了什麼,不過是他們心中的謀划要往後推遲一段時間而已。
但令宋瓊林沒有想到的是,時喻竟然敢這般膽大妄為的想要開棺驗屍!
宋瓊林怕了。
原本他們的計劃是在信王喝的葯裏面下慢性毒藥,讓他一直纏綿病榻,等到時喻的死訊傳來,再加大計量,讓他一命嗚呼,從而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可途中卻偏偏出了一個岔子,宋芊羽不知道從何處察覺到了不對勁,不僅派書棋前去想要救回時喻,還想要把這一切的真相都告訴給信王,迫使他們不得不提前加大了藥量。
一步錯步步錯,直到現在幾乎快要遮掩不下去。
信王是被毒死的,宋瓊林心裏一清二楚,一旦開棺驗屍,定然會被發現,到時候別說籌謀大業了,若是他的真實身份披露出來,恐怕就連保住一條命都難。
宋瓊林心裏焦急萬分,迫切的想要和叶音商量,可此刻叶音根本不在他旁邊,他只能咬着牙擋在那名仵作的面前。
色厲內荏的對時喻開口,“父王已經死了,大哥你連個全屍都不願給他留嗎?你這讓父王如何瞑目啊?!”
斜陽若影,帶的寒鴉兩歸,時喻如寒潭一般深邃的眸子緊緊鎖住宋瓊林,狀似漫不經心的開口,“若是就這般安葬了父王,父王才會真的死不瞑目吧。”
“你說呢?二弟。”
宋瓊林渾身血液一冷,彷彿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
他想要反駁,想要狡辯,可是在對上時喻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時,只覺得自己內心所有的陰暗都盡皆袒露在了對方的面前。
——他早已被看穿。
宋瓊林哆嗦着嘴唇,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時喻從容的上前邁了兩步,望向特意被書棋請回來的人,“劉大人,辛苦,陛下那裏自由本世子親自去分說。”
劉大人,劉治,大理寺一名普普通通的仵作。
前世宋芊羽毒殺了那名官員后自殺,就是劉治驗的屍。
他從未從任何一個女孩子身上看到過那般猙獰可怖的傷口,除了一張臉,渾身上下竟是沒有一塊好肉,可見女孩生前究竟受到了怎樣非人的折磨。
他想要替宋芊羽說話,想要告之人們真相,披露出官員之間陰暗的一面。
可惜他人微言輕,只不過事情才做出了一個端倪就被當時大全在握的宋瓊林給弄死了。
此人剛正不阿,鐵面無私,將驗屍一事交由他處理,時喻是放心的。
劉治本人不善言辭,也不大懂得那些官場的彎彎繞繞,在大理寺的幾個仵作當中,他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入大理寺多年,連正經的驗屍都未曾經手過,更別說是信王這種大人物了。
雖然他自信於自己的能力,可頭一次被賦予重任,內心還是有些許忐忑,說起話來都有點結巴了,“世……還請世子放心,下官定不負所托。”
見一群護衛當真開始上前打算撬開棺槨,宋瓊林心中所有的僥倖,都在此刻蕩然無存。
他臉色發白,手心冷汗直冒,在館蓋被打開,信王鐵青的臉色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宋瓊林只覺得腦子一嗡,幾乎快要站立不住。
完了……徹底完了……
在一種強烈到幾乎快要令人窒息的恐懼下,宋瓊林腦中混沌一片,只剩下深深的絕望,眼前陣陣發黑,一時之間,幾乎快要暈死過去。
“世子,”劉治取出插進信王嘴裏的銀針,指着那泛着烏黑冷芒的針尖道,“王爺確實食用了有毒之物,但究竟是否中毒而亡,還需仔細探查。”
“好。”時喻沖他點了點頭,“麻煩了。”
讓劉治繼續檢查信王的屍體后,時喻便打算抱着宋芊羽將其送回她的院子裏去。
好不容易重生回來又經歷了這麼多糟心的事情,小姑娘早已身心俱疲,見到久違的兄長后終於稍稍安心了些,窩在時喻的懷裏睡著了。
但不知是否還在憂心着眾人的命運,即使是在睡夢中也並不安穩,眉心死死的鎖在一起,蒼白的面頰上帶着幾分痛苦的神情。
時喻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柔聲道,“安心睡吧,一切有我。”
似乎是真的聽到了時喻的寬慰,宋芊羽皺着的眉頭鬆開了些,沉沉的睡了過去。
時喻的聲音驚醒了渾渾噩噩的宋瓊林,他恍似忽然有了力氣,一把推開站在身邊的丫鬟匆匆忙忙就跑了出去。
書棋上前兩步,猶豫着開口,“世子,二公子定然是給王妃告信去了,要不要派人攔着?”
“不用,”時喻搖了搖頭,“派人暗中跟着就行,遲早會抓住他們的狐狸尾巴。”
仵作即便能夠驗證出信王是中毒而死也無法將叶音和宋瓊林拿下的,在這個沒有監控指紋的時代,想要獲罪一個身份尊貴的王妃不是一般的艱難。
畢竟,他們不可能親自動手,一般都是安排手下的人去做,況且就算是自己動手了,也可以將手下的人推出來頂罪,沒見那些大女主宅斗小說里,女主總是經歷千難萬難,挨個拔除了惡毒嫡母的爪牙以後才能將其扳倒。
因此,時喻並不指望就可以這般簡單的抓住他們二人的罪證,時喻之所以正大光明的請仵作來驗屍,不過是為了給他們製造出一種緊迫感。
而在這種迫切之下,叶音為了不被時喻抓住把柄,定會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來掩蓋之前的真相。
可一個謊言,往往需要千萬個謊言來圓,到那時,他便可來一個人贓並獲。
“是,”書棋恭敬的應了一聲,隨後又問道,“那從遠……還要繼續給王妃送去嗎?”
時喻勾了勾唇角粲然一笑,“為什麼不呢?”
——
“母親!”
宋瓊林急急忙忙跑到叶音的院落,不顧丫鬟的阻攔就直接沖了進去。
“這麼大個人了像什麼樣子!”叶音臉上帶着薄怒,從塌上坐了起來,“冒冒失失,母親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叶音望着宋瓊林暗中嘆了口氣,眼前這人除了一張臉,全然沒有六皇子身上的穩重。
“母親恕罪,”宋瓊林也知道自己此番行事有些不妥,可他卻控制不住內心的驚慌,哆哆嗦嗦的開口說道,“大哥他……請了大理寺的仵作來開棺驗屍了,父王的死因……很快就能查明。”
“你說什麼?!”叶音扭頭死死拽住他的手臂,“你再說一遍!”
宋瓊林極速狂奔而來,劇烈的運動使得他臉上泛着一抹不正常的潮紅,“兒子所言句句屬實。”
“不行!”叶音頃刻之間站了起來就要往外走去,“宋時喻這是大逆不道!必須要阻止他。”
“母親……”宋瓊林拽着叶音的手阻攔,卻撇頭避開她的目光,有些不敢直視,“大哥他,已經把棺槨打開了……”
“啪——”
聽到這話的叶音反手一巴掌就重重的打在了宋瓊林的臉上,滿腔的憤怒幾乎快要從眼睛裏冒出來,“廢物!”
果然不愧是從低賤的丫鬟肚子裏爬出來的種,即便是體內流淌着那個人的血液,還是這樣的上不得檯面。
叶音沒想到她只不過是不想見到時喻和宋芊嵐稍稍躲了一會兒而已,事情就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她氣得兩眼發紅,胸腔不斷地起伏,“他要開棺你就讓他開?你不會阻止嗎?”
宋瓊林被打的身子都側了一邊,他的身體控制不住的發抖,看着叶音的目光又愛又恨,“兒子……勸不住。”
他這副模樣簡直沒眼看,叶音恨鐵不成鋼的開口,“行了,下去讓府醫給你開點葯,臉上別落了疤。”
語罷又開始指揮丫鬟,“給我更衣,本妃要進宮面前太后。”
時喻膽大妄為想要開棺驗屍,也要看看她答不答應。
然而,叶音才剛剛走到院落門口,就被侍衛給攔了回去。
“放肆!”叶音怒視着眼前的幾人,“本妃是這王府的當家主母,你們也敢攔我?!”
“給我讓開!”
但無論她怎麼說,那幾個侍衛就好像是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
叶音氣極,直接從其中一人的腰間抽出了長刀,“再不讓開,本妃直接砍了你們!”
“這是世子爺的吩咐,王妃何必和幾個下人計較?”
書棋帶着從遠姍姍來遲,漫不經心的行了一個禮,“奴才見過王妃,世子爺說王妃定是有要事要處理,還是在自家院子裏的好。”
說著,他將從遠推到了叶音面前,臉上帶着恭敬的笑,“王妃以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