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無限流里的病弱弟弟
“嗬——”
蘇睿瞳孔猛然間放大,胸膛劇烈的起伏了一下,隨即,便徹底地歸於了平靜,他死死的瞪大了雙眼,眼眸當中滿含着濃烈的不甘和憤恨,只不過啊,再多的怨恨也好,不舍也罷,終究是沒有機會抒發出來了……
到死,他也回不了人間,那片滿是歡聲笑語,沒有任何危險的人類世界,他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他死了。”
眾人圍繞着蘇睿的屍體,過了許久,林然萬般悲涼的說了一句。
他們這一路走來也見過了太多太多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鮮紅的血色幾乎都模糊了他們的雙眼,可終究那些人對他們來說都只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而已,自己小隊的人,即便是歷經了各種艱難,也完好無損的活了下來。
可是現在……
明明他們已經到達了光明之巔的山腳下,明明只剩下一步之遙,就可以爬上山頂,徹底地離開這個吃人的遊戲,回到那個溫暖的世界裏去。
可是,因為一個女人,一個早已經背叛了他們的女人,蘇睿被殺死了。
“你怎麼就這麼蠢?”林然蹲在蘇睿的屍體旁邊,臉色格外的難看。
他攥緊拳頭狠狠地用力打在了蘇睿的腦袋旁,胳膊上的肌肉一條一條的鼓起,手背上青筋畢露,甚至因為太過於用力,握緊的拳頭的關節處都滲出了絲絲的血跡。
但林然卻彷彿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只是獃獃地看着蘇睿的屍體。
別看他平日裏總是脾氣暴躁的罵這個懟那個,但同宿舍里他和蘇睿的關係卻是最好。
如今,眼睜睜的看着昔日活潑跳騰的同伴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林然的心裏非常的不好受。
他眼睛微微有些泛紅,牙齒咬的唇瓣都幾乎快滲出了血,一字一頓說的無比的艱難,“你怎麼就這麼蠢啊?!!我們說好大學畢業以後一起創業,說好一輩子做好兄弟,但你怎麼能……”
瞪大的雙眸中沁出了一滴淚,林然哽咽的說不下去一個字,他好想把眼前這人拉起來,搖晃着他的腦袋狠狠地罵他一頓。
可他卻又知道,即便他再怎麼罵蘇睿,他也不可能聽得到了。
“怎麼就死了呢?”陸凌峰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臉色微微發白,“那麼多那麼危險的關卡都活着走過了,他卻……死在了這個時候。”
說到這裏,陸凌峰再次哽咽了。
所有人的心裏都很是不好受,即便蘇睿的死是他自己不聽勸,非要和袁吟攪在一起的緣故。
可他終究,是他們出生入死的隊友。
凝重的氛圍在幾個人中間散開,他們面色沉凝,眼含悲傷,每個人的內心都很是複雜。
時喻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找個地方把他埋了吧,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的屍體就這麼暴露在是個地方。”
斯人已逝,但活着的人還需要繼續活下去。
危險時時刻刻在他們身後追逐,容不得他們停下半分的腳步。
懷着沉痛的心情,眾人找了處風景秀麗的地方,開始用手中的工具挖起了墳包。
而另一邊,袁吟拿到通關鑰匙以後就立馬去找秦虓匯合了。
遠離人群的一處密林里,秦虓的身體隱藏在夜色當中,深沉的目光像狼一樣注視着周圍,冰冷的眼神當中帶着深深的懷疑和防備。
忽然,一陣腳步聲響起,男人迅速產生躲在一棵大樹后,隨即一把短刀衡在了來人的脖子上,他的聲音危險又冰冷,像是黑夜裏盯上獵物的毒蛇,“你是什麼人?”
聽到熟悉的聲音,袁吟一把扯下了包裹在臉上的面巾,“是我。”
秦虓鬆了一口氣,這才把短刀拿了回來,“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他之前幾乎是被時喻吊著打,身上的每一個傷口都在不斷的往外滲着血,此時心中憋着的那股氣兒一下子松下來以後,秦虓瞬間一個脫力就跌倒在了地上。
袁吟扶着他的肩膀扛起他來到一棵比較平坦的大樹旁,“你先休息一會兒,我看看你的傷口。”
不外乎袁吟與虎謀皮。
畢竟在她看來,秦虓雖然是人狠了一些,可比起時喻那一群人對她卻還是好太多了。
當初在沙漠那個關卡的時候,她被流沙淹沒,沒有一個人來救她。
漫天的沙子遮住了她的眼,流動的沙礫不斷的倒灌,宛若海水一般鋪天蓋地的湧來,她的身體也在極速的下墜,就好像是陷入了不知究竟深度在何處的泥潭。
無論她如何的掙扎,卻始終都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眼前什麼都看不見,甚至連呼吸都逐漸開始變得困難。
那種瀕臨死亡的窒息感,讓她的內心極度的恐慌。
她這輩子都從來沒有那麼的害怕過。
然而,就在她以為她要徹底死在流沙當中的時候,突然有一雙十分有力的手臂緊緊的抱住了她的腰,拼盡了全力地將她從流沙里拉了出去。
她因此而獲救,可將她拉出去的那個人胳膊卻脫了臼,甚至是因為太過於用力,手臂上的血管都崩裂了。
而那個人,就是秦虓。
陌生的氣息,陰冷的眉眼,卻讓她在茫茫的大漠中莫名的感到心安。
一路走來的隊友放棄了她,一個曾經和他們結過仇的人卻選擇了救她。
幾年的同學情,深深的暗戀意,卻根本比不上一個並沒有多麼熟悉的外人。
多麼可悲又可笑。
自那以後,他們兩人相依為命,一起闖過了一個又一個關卡,一路上秦虓始終沖在前面保護着她,秦虓身受重傷,渾身鮮血淋漓,她自己卻只受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傷而已。
如此的情深意重,又怎能是時喻和蘇睿可以比擬?
袁吟的嘴角撇了撇,殺了蘇睿拿到他手裏的通關鑰匙她一點都不後悔,她只恨自己能力有限,沒有辦法把時喻也給殺了。
秦虓靠坐的地方,已經被滴滴答答的血液染紅了一大片,他稍微一動作,身上傷口處的血液滲得更快,帶着一條猙獰的疤痕的臉色慘白的若白紙一般。
袁吟心裏泛起了絲絲的疼,她抬手探上了秦虓緊皺的眉眼,聲音微微顫抖着問,“是不是很痛啊?”
秦虓搖了搖頭,努力扯起嘴角沖袁吟露出了一抹笑。
可那笑容里確實抑制不住的苦澀和慘淡。
袁吟心疼的越發厲害了,她急急忙忙的拿出了從蘇睿那裏順來的傷葯,“你先別笑了,我給你療傷,不然你這個樣子根本沒有辦法堅持到光明之巔的山頂的。”
“嗯,”秦虓再次扯起了唇角,“麻煩你了,要不是因為我的身體實在是無能為力,我也捨不得你去冒險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哪有什麼危險?”袁吟滿不在乎的說道,“蘇睿究竟有多麼的喜歡我,我心裏可是清楚的很,之前在沙漠那個關卡的時候他沒有救到我,他肯定後悔死了,再次看到活着的我,他一定來不及思索其他,只會想着如何彌補我而已。”
“所以……”袁吟調皮的眨了眨眼睛,“通關鑰匙我已經拿到手了,不過是受了一點皮外傷,不打緊。”
說著這話,袁吟已經將秦虓身上的衣服都給剝了下來。
他身上的傷口很多,而且每一處都很深,又因為時喻專挑他受傷的地方打,每一處傷口處皮肉都在外翻着,看起來格外的猙獰恐怖。
最危險的一處是一個腹部的刀傷,從左下方肚臍眼的位置一直劃到了后腰,流出來的鮮血都凝結成了黑色的血痂,和外面的衣服粘在了一起。
袁吟呼吸一滯,都有些不太敢去看了,她只覺得頭皮發麻,連說話都開始磕磕絆絆,“我……我要把這個衣服扯下來才能給你的傷口處上藥,可能會有點疼,你稍微忍一忍啊。”
秦虓面無表情,一聲不坑,只是自顧自的找了一截樹枝咬在了嘴裏。
袁吟擔心他疼得厲害,就先給其他的傷口處上了葯,隨後才小心翼翼的去扯一間和皮肉粘連在一起的衣服。
這個傷口實在是太大太深了,即便袁吟再小心不過,可當粘在一起的衣服被扯開以後傷口處又再次湧出了鮮紅的血液,而且是上了傷葯都止不住的那種。
袁吟急得哭出了聲,“怎麼辦啊?再這樣下去,你絕對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掉的。”
一口將嘴裏已經咬碎的木棍給吐掉,秦虓繃著臉說道,“生火。”
“啊?”袁吟有些不太理解,“我們不是要防止別人找到我們嗎?為什麼還要生火啊?”
秦虓在心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要不是因為棠悅為了保護她已經被殺死,他實在無人可用的話,他真的不想和這個女人再廢一句話。
實在是太無腦了!
“讓你生火……”秦虓虛弱的連說話都十分的費勁,嘴唇蠕動半天最終只吐露出四個字來。
袁吟這下也不問為什麼了,只迅速撿了一堆乾柴就生起了火來。
昏黃的火苗在寒冷的夜色裏帶來了幾份溫暖,秦虓掙扎着將短刀架在火上烤。
過了一會兒,短刀的刀刃被燒得通紅,像是打鐵鋪里燒紅的烙鐵一樣。
這下袁吟終於是知道他要做什麼了,她緊緊的咬着嘴唇,磕磕絆絆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對自己也太狠了。”
秦虓沒有理她,只自顧自地將燒紅的短刀貼在了自己的傷口上。
通紅的刀刃觸碰到血肉的一瞬間,就響起了“滋滋”的烤肉的聲音,與此同時,還有一股燒焦的肉的氣味緩緩的彌散開來。
秦虓嘴裏緊緊的咬着一根木棍,牙齒之間都咬出了血,可他卻始終一言不發。
拿着短刀的手臂上肌肉劇烈抽搐,額間一顆一顆宛若黃豆大小的冷汗不斷的往下淌。一直將一整條傷口全部都給烙熟,確認不會再有任何的血液滲出的時候,秦虓才終於一把扔掉了手裏的短刀。
隨後直接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袁吟急忙跑過去扶住他的身體,探了探他的鼻息。
確認秦虓還活着,袁吟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她緊緊地將人摟在懷裏,“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絕對不會讓你死掉。”
在袁吟沒有注意到的地方,躺在她懷裏昏迷過去的男人的睫毛卻微微的顫了顫,緊閉着的唇瓣也緩緩地勾起了一抹不易被人察覺的弧度。
——
天光大亮,一輪金色的圓日遙遙地掛在空中,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休息了一夜的玩家們陸陸續續的起了身,開始一隊一隊的聚集在一起,時時刻刻的警惕着周圍。
緊張的氛圍不斷的彌散,眾人之間的戰火一觸即發,好似隨時都可以爆發起一場慘絕人寰的戰鬥。
就在每個人的身體都緊繃的快要斷掉的時候,消失了許久的AI再次出現在了半空當中。
它依舊是頂着一張馬賽克的臉,帶着那個標誌性的令人牙疼的笑,“我親愛的玩家們,恭喜你們走到了這裏,只要能夠趕在毒圈到達前爬上這座山的山頂,你們就可以活着離開。”
“但是,很遺憾的告訴大家,你們手裏通關鑰匙的數量卻完全不夠你們一整個小隊活着出去呢。”
“可是關卡已經走完了,你們又該怎麼拿到通關鑰匙呀?”
“當然,我允許你們搶奪鑰匙,但是也要遵循一個規則,只能夠在攀爬懸崖的過程當中出手,否則的話……”
AI獰笑了一聲,“我絕對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AI的話音落下的瞬間,人群瞬間變得憤怒了起來,一個個開始斥責它說話不算數。
只有時喻面色沉重,目光緊緊的盯着眼前的AI。
他們小隊原本是獲得了六把通關鑰匙的,但是蘇睿脫離隊伍的時候帶走了一把,他們就只剩下五把。
倘若他們想要湊齊八把鑰匙成功通關,就必須要搶奪其他玩家手裏的。
其他的玩家勢必也會保護着鑰匙不被人搶走,如此一來,想要活着離開這個遊戲,首先要做的就是玩家們自相殘殺。
將這些解釋給了小隊裏的其他人聽,時喻目光掃過眾人,“你們都有什麼打算?”
“我……我不知道,我不想主動去傷害玩家,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活生生的人。”
確定了其他人的內心所想,時喻直接開口說道,“那我們就先選擇爬山,不去搶奪其他人手裏的鑰匙,但是,如果有別人來搶我們的,我們也絕不能心慈手軟。”
“聽明白了嗎?”
一群人摩肩擦踵,“明白。”
時喻點點頭,拿出提前用藤蔓編織好的“繩索”,用力的往山崖上一甩,藤蔓另一端的箭矢就深深地卡進了石壁里。
他扯了扯藤蔓的底端,確認能夠支撐住他的身體以後就準備往上爬。
而此時,一根箭頭上淬了毒的箭矢,也已經對準了他的身後……